第十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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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直判若兩人。

    當然,久子明明知道卻佯裝不知道。

    她已經完全被銀平掌握了。

    雖然這是玩弄陰謀詭計,但卻是久子方面所追求的,也是銀平所樂意的。

     “老師。

    ”久子冷不防地握住銀平的手說,“現在是晚飯時間,請您等一會兒。

    ” 銀平把久子拉到身邊親吻了一下。

    久子希望長吻,将身體重心都放在銀平的胳膊上。

    銀平要支撐住久子,這給銀平多少增添了勇氣。

     “我去吃飯時,老師,您幹什麼好呢?” “唔?你有沒有相冊?” “沒有呀,我沒有相冊,也沒有日記本,什麼都沒有。

    ”久子仰望着銀平的眼睛,搖了搖頭。

     “你也不曾談過童年時代的回憶啊。

    ” “那太沒意思了。

    ” 久子連嘴唇也沒揩揩就走出去,不知她是帶着一幅什麼樣的表情同家人共進晚餐的。

    銀平發現牆壁凹陷處挂着帷慢的後面是間小小的盥洗室,他小心翼翼地擰開了水龍頭,認真地洗洗手,洗洗臉,然後漱了漱口。

    似乎還想洗洗那雙醜陋的腳。

    可又覺得脫下襪子,舉腳放在久子洗臉的地方,是難以做得出來的。

    再說即使洗了,腳并不就變得好看,也隻能再次看清這腳的醜陋。

     久子如果不為銀平做三明治端出來,恐怕家裡人還不會發現他們這次私會。

    她是用銀盤盛着全套咖啡餐具一起端出來的,這未免過于大膽了。

     響起連續的敲門聲。

    久子急中生智倒像責問似地說: “是媽媽嗎?……” “是啊。

    ” “我有客人。

    媽媽,您别開門。

    ” “是哪位。

    ” “是老師。

    ”久子用細小而有力的聲音斷然地說。

    這當兒,銀平蓦地站了起來,仿佛沐浴在瘋狂的幸福之中。

    他手中有槍的話,也許會從後面向久子開火,讓子彈穿過久子的胸膛,射在門那面的母親的身上。

    久子倒在銀平這邊,母親倒在對面。

    久子和母親隔門相對,兩人勢必向後面倒下。

    但是久子就連倒下也作了個漂亮的轉身動作,轉向銀平,抱住銀平的小腿。

    從久子的傷口噴出來的血,沿着銀平的小腿往下流,儒濕了銀平的腳背,腳上發青的厚皮一下子變得宛如薔薇的花瓣,漂亮極了,腳心的皺紋舒開,像櫻貝一樣潤澤光滑;腳趾原系像猿趾一樣長,骨節突出,彎曲幹癟,很快就被久子的鮮血沖洗,變得像服裝模特兒的手指那樣,樣子好看多了。

    銀平忽然意識到久子的血是不會那麼多,他這才發覺自己的血也從胸膛的傷口噴湧出來。

    銀平神志不清,像被來迎佛駕禦的五色彩雲籠罩上了似的。

    這種幸福的狂想,也不過是一瞬之間。

     “久子拿到學校去的腳氣塗劑,裡面摻混着久子的血。

    ” 銀平聽見了久子父親的話聲。

    他吓了一跳,擺好了架勢。

    原來是幻聽。

    是很長時間的幻聽。

    銀平醒悟過來後,滿目都是久子面對門扉亭亭玉立的豐姿,他的恐懼也就消失了。

    門扉外側,鴉雀無聲。

    銀平透過門扉可以看見母親被女兒瞪得全身顫抖的形象。

    那是一隻被雛雞啄光了羽毛的赤裸的母雞。

    可憐的腳步聲從走廊上遠去了。

    久子冒冒失失地走到門前,咔嚓一聲把門鎖上,掉轉頭來看了看銀平。

    銀平依然是一隻手緊緊抓住門的把手。

    久子精疲力盡,把脊背靠在門扉上,眼淚撲籁籁地流了下來。

     當然,母親走後,父親踏着粗暴的腳步聲來了。

    他嘎哒嘎哒地搖動着門把手。

     “喂,開門!久子,開門啊!” “好,見見你父親吧。

    ”銀平說。

     “不。

    ” “為什麼?隻好見見了嘛。

    ” “我不想讓父親見您。

    ” “我不會胡來的。

    我連手槍也沒有嘛。

    ” “我不想讓他見您。

    請您從窗口逃走吧。

    ” “從窗口?……好吧,我的腳就像猿腳。

    ” “穿鞋可危險啊。

    ” “我沒穿鞋。

    ” 久子從衣櫥裡取出兩三條腰帶,把它連接起來。

    父親在門外終于咆哮了。

     “就給您開,請等一會兒。

    我們不會殉情的……” “說什麼?真不像話!” 看樣子他遭到了突然襲擊,門外一時寂然無聲。

     久子将從窗口垂吊下去的腰帶的一頭盤纏在兩隻手腕上,一邊使勁地支持住銀平的重量,一邊淌着淚珠。

    銀平用自己的鼻尖蹭了蹭久子的手指,便順着腰帶輕巧地滑落下去了。

    他本來是打算把嘴唇貼上去,由于臉朝下,結果是鼻尖碰上了。

    銀平本來還想親吻她的臉頰以表示謝意和告别。

    可是,久子彎下腰身,将膝蓋頂着窗前的牆壁,使勁挺起胸部。

    呆在窗下的銀平夠不着她的臉頰。

    銀平的腳站到地面時,拉了兩次腰帶,給她信号。

    拉第二次時,手上沒有反應。

    腰帶從窗戶射進來的光線照映之下,滑落下來了。

     “啊?給我嗎?我就拿走啦。

    ” 銀平從庭院邊跑邊揮動一隻胳膊,将腰帶利索地纏在胳膊上帶走。

    他猛一回頭,瞥見久子和形似她父親的形象并排站在銀平逃脫出來的那個窗戶邊上。

    看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