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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緣——難道這沒有促使你去考慮創造一種明智和平和的友情?一種長久而仁慈的心靈溝通以至于連死神都不會像往常那樣匆匆把你召去,或者說,如果你更想要的是孤寂和冷僻,能否不要用我們的亭榭樓台去豐富體獨自悠思的文雅與從容?” 這聲音暫停了下來,而康維并不想去利用這個間隙。

     “親愛的家維,你什麼意見都不發表。

    請原諒我說了這麼多——我屬于那種根本不考慮油腔滑調和振振有詞會有不妥的年齡和民族……你也許正在想丢開在另一世界的妻子、父母和孩子?還是,思考做這事或那事的雄心壯志?相信我,盡管這一時的悲痛開始會很厲害。

    十年以後,連它的鬼魂都不會來纏你。

    不過,說實話,假如我沒猜錯你的心思的話,你沒有這種悲傷。

    ” 康維對這準确無誤的判斷大吃一驚。

    “是這樣,”他答道,“我沒有結婚,我沒有多少親密的朋友、也沒有雄心壯志。

    ” “沒有雄心?那你是如何設法逃脫了那些到處蔓延的歪風邪氣的?” 第一次康維感到他實實在在地參與交談。

    他說:“我總是這麼感到似乎在我的職業裡有大量的與成功擦身而過的東西,的确很不滿意,也許需要比我所感覺的更多的努力。

    我在領事館做事——隻是相當次要的職位,但也夠适合我的了。

    ” “然而你的心思不在那上面?” “不說心思,連我一半的精力都不肯花。

    我生性就很懶。

    ” 這大喇嘛的皺紋更深而且更加重疊在一起,很長一會兒康維才恍然意識到他很可能是在笑。

    “做蠢事時的懶惰可以成為偉大的美德,”這低聲嘟哝又開始了,“無論如何,你都很難發現我們對這種事有嚴格的評價。

    我相信張已經給你們講過我們的中庸之道,其中的一條就是我們總是要适度地行動。

    比如我自己,曾有能力學好10門語言,假如說我無節制的話,這10門會變為20門。

    但是我沒有這樣。

    其它方面也是同樣的道理;你會發現我們既不放蕩也不禁欲。

    當我們到了需要關心照顧的年齡,我們很高興地接受餐桌上的樂趣,而對年輕同僚們的欲求——山谷的女人們也樂意運用中庸之道來對待她們的貞潔。

    所有事都考慮到了,我覺得你肯定不用費多少勁就會習慣我們這一套的。

    張的确也很樂觀——所以經過這次見面以後,我說,我也得承認,你身上有一種迄今為止還從來未曾在任何一個來訪者身上找到的奇怪的品質。

    不是那麼玩世不恭,更不是辛酸。

    也許有一部分的幻滅,但還有一副清醒的頭腦,是我不曾意料在任何一個年紀小于ito歲的人身上找到的,如果用一句話概括起來說——這是沒有激情。

    ” 康維回道:“真是一言以蔽之,毫無疑問。

    我不知道是不是來這裡的人你都要把他們分門别類,如果是,你可以為我加上“19141918”的标注說明。

    我想,這就使我成為你們古董博物館中獨一無二的品種——同我一道來的另外三個不會排進門類。

    在我提到的那幾年中,我已經耗盡了大部分的激情和精力,不過我很少講這些,自那以後我對于這個世界的主要要求就是讓我自由自在,别來煩我。

    在這個地方我發現有一種勉力和宜人的甯靜很吸引我,這毫無疑問,就像你說的,我會适應這一切。

    ” “說完了吧,我的孩子?” “我希望我能很好地适應你的中庸之道。

    ” “你很聰明——就像張告訴我的——你非常聰明。

    但你對我所勾勒出的前景難道沒有産生更奇妙的想法嗎?” 康維沉默了片刻然後說道:“對你所講的過去的故事,我印象非常深刻,可是,老實講,你對于未來前景的概括也讓我感興趣,但這隻是抽象的感受,我可看不到那麼遠。

    我肯定會很遺憾,假如我明天就得離開香格裡拉,或許下個星期,或者可能在明年,可是我感到我能否會活到100歲,這不是可以預言的事情。

    跟面對其他任何将要經曆的未來一樣,我可以面對它。

    為了讓我有渴望就必須有意義。

    我有時懷疑生命本身是否有任何意義;如果沒有,這樣長久的生命就更沒有意義可言了。

    ” “我的朋友,這座建築既是佛教的又是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