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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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裡抽了出來。

    望着河對岸扛槍的人在剝獅子皮的地方,他可以發現,她是看得到事情的全部經過的。

    他們坐在那兒,他的妻子向前湊出去,把手放在威爾遜的肩膀上。

    他扭過頭來,她從低矮的座位上向前探出身子,親了親他的嘴。

     “唷,啊呀,”威爾遜說,他那張天然的紅臉更紅了。

     “羅伯特·威爾遜先生,”她說,“美麗的紅臉兒羅伯特·威爾遜先生。

    ” 接着她又在麥康伯身旁坐下來,扭頭望着對岸獅子躺着的地方,它的兩條前腿朝天伸着,皮已經剝掉了,露出雪白的肌肉和腱子瓣兒,還有鼓起來的白肚子,黑人們在刮掉皮上的肉。

    扛槍的人終于帶着又濕又沉的獅子皮走來,在上車以前把皮卷好,爬上了車以後把皮拉上來,汽車開了。

    沒人說一句話,他們一路回轉營房。

     這就是獅子的故事。

    麥康伯并不知道,那頭獅子在發動突然襲擊前有什麼感覺;也不知道,它在襲擊的時候,一顆初速每小時兩百英裡的.505子彈以難以置信的猛擊打在它的嘴上,它有什麼感覺;也不知道,後來,它挨了第二下非常厲害的打擊,後半身已經被打壞,還向那個發出砰砰的爆炸聲、把它毀了的東西爬去,那到底是一種什麼力量在支撐它這麼做。

    威爾遜倒是知道一點兒,他隻用一句話來表達:“呱呱叫的獅子。

    ”但是麥康伯也不知道,威爾遜對這些事有什麼感覺。

    他不知道,他的妻子有什麼感覺,隻知道她同他鬧翻了。

     他的妻子以前也同他鬧翻過,但是從來沒有鬧得不可收拾。

    他挺有錢,而且還會更有錢;他知道,即使現在她也不會離開他的。

    這是他真正知道的幾件事情中的一件。

    他知道這件事,知道摩托車——這是最早的事——知道汽車,知道打野鴨,知道釣魚,鳟魚啊、鲑魚啊、大海魚啊,知道書上的性愛故事,許多書,太多的書,知道所有的球場運動,知道狗,不怎麼知道馬,知道緊緊抓着他的錢不放,知道他那個圈子裡的人幹的大多數事情,還知道他的妻子不會離開他。

     他的妻子一直是一位大美人兒,她在非洲仍然是一位大美人兒,但是在美國,如果她想離開他,過更闊氣的日子,她這位大美人卻再也不夠大了;她知道這個情況,他也知道。

    她已經錯過了離開他的機會,他知道。

    如果他同女人打交道比較有辦法,她也許會開始擔心,怕他另外去娶一個美麗的妻子;但是她對他知道得也太清楚了,壓根兒用不着為這事擔心。

    再說,他寬宏大量,如果說,這不是他的緻命的弱點,那麼,似乎就是他最大的優點了。

     總的說來,他們被認為是一對比較幸福的夫妻,他們就是屬于盡管經常謠傳要散夥、但是從來沒有實現的那一類夫妻;正象有一個社交生活專欄的作者所寫的,不是僅僅為了要給他們的非常受人羨慕和始終經得起考驗的愛情添上一層驚險色彩,他們才深入到被稱為最黑暗的非洲的那一部分地方來打獵,這是一片黑暗的大陸,直等到馬丁·約翰遜⑩夫婦才在許多銀幕上把它放映出來。

    他們在那裡獵取獅子啦、野牛啦、象啦,還給自然史博物館收集标本。

    同一個專欄作者過去至少有三次報道過,他們瀕于分離,他們也确實是這樣—— ⑩馬丁·約翰遜(MartinElmerJohnson,1884—1937):美國電影攝制者,專在非洲拍攝原始生活;他為美國自然史博物館拍攝了大量反映即将消失的非洲原始生活的影片。

    他的妻子奧莎·海倫(OsaHelen)同他一起工作,并且在他去世以後,繼續這項工作。

     但是他們總是言歸于好。

    他們有健全的結合基礎。

    瑪戈長得太漂亮了,麥康伯舍不得同她離婚;麥康伯太有錢了,瑪戈也不願離開他。

     弗朗西斯·麥康伯不去想那頭獅子以後,睡着過一會兒,醒了一陣,接着又睡着了,現在約摸清晨三點鐘,他在夢中突然被那頭腦袋血淋淋、站在他面前的獅子吓醒,心怦怦地亂跳,留神聽着;他發覺他的妻子不在帳篷裡另一張帆布床上。

    他躺着,醒了兩個鐘頭,放不開這件事。

     兩個鐘頭以後,他的妻子走進帳篷,撩起蚊帳,舒适地爬上床。

     “你上哪兒去了?”麥康伯在黑暗中問。

     “唷,”她說,“你醒了嗎?” “你上哪兒去了?” “我剛才出去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 “你幹的好事,真該死。

    ” “你要我說什麼呢,親愛的?” “你上哪兒去了?” “出去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 “這倒是這種事的一件新鮮名稱。

    你是一條騷母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