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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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再度深切地覺得那種奇迹的臨近,幾周以來他的神的或塵世的念頭一直在擠迫着他,不放開他。

    但是他知道,這是一扇黑暗的關閉的門,所有器官在它面前都得謙恭地重新掉轉過身去,除了在被拒絕的門檻上印上敬畏的一個吻之外,不需更多地強求。

    他抓起筆來,用工作去驅逐這些念頭,它們消失在濃雲中。

    當他為了把現實的景象描寫下來而望去時,有一瞬間他像着迷似的。

    因為他發覺,迄今他一直在一個罩着面紗的世界裡所建築的,不知不覺地以一種直接的力量迎面向他撲來。

    他尋找的這幅畫在他面前活了起來。

    這個如花似錦的健壯嬰兒用發亮的眼睛和抓取的雙手撲打光線,這光線把一種深色的柔和光華灑滿他的全身,賦予他一種天使的形象。

    在玩耍的孩子的頭上還有另一個形象,它溫柔地俯來觀望着,本身也像似被孩子發出的明亮的光華所溢滿。

    她那雙狹長的孩子般的手小心翼翼地從兩個方向保護着孩子,以避免發生任何不測。

    在她頭上飛速出現一片光輝,它沒入頭發中間,宛如是從那裡面發出的一種内在的光,溫柔的運動與嬉戲的光結為一體,無意識同夢幻般的回憶聯在一起,這一切組成一幅飛快完成的美麗圖畫,由玻璃般顔色繪成,稍有活動就會破碎。

     老人像夢幻似地望着嬰兒和少女,他倆在光的嬉戲中變得如此親密,有如從遙遠的夢境中他突然憶起意大利畫家那幅幾乎被忘卻的繪畫和他對上帝的虔誠。

    他再次覺得他聽到了上帝的呼喚。

    但這次他沒有陷入夢幻,而是把全副力量都傾注于這一時刻。

    他急迫地握住嬰兒雙手的動作和少女往常是那麼冷漠而今是如此溫柔的表情,仿佛他要使這易于消逝的瞬間變為永恒似的。

    他感到他身上的創作力像年青人的熱血一樣。

    他的整個生命是一次搏鬥,是一次陶醉,是這一瞬的光和色的吮吸,是他作畫的手的一種塑形和捕捉。

    在這一刻,他感到上帝力量和無垠的生命的充實之秘密從沒有像現在這樣就在近旁,他想到不是這一瞬間的奇迹和迹象,而是它的永存,是他本人創作了這一刻。

     這個遊戲的時間不是很長。

    嬰兒在無望的捕捉中終于累了,而艾斯特在看到老人突然間熱情似火,雙頰通紅地工作,也感到奇怪起來。

    他的臉色重又顯出如夢幻般的明朗,就像他對她說起上帝及其數以千計的奇迹的那天一樣;她又一次感到在創造的世界中會失去的對偉大所懷有的一種熱烈的誠惶誠恐。

    在這種包容廣泛的情感中渺小的羞恥感完全消溶了,在這一瞬間她使畫家感到驚喜,因已對孩子入迷了。

    她看到的隻是生命的充實;這種時刻的豐富多彩和偉大崇高讓她一再感到驚奇不止,這就是當畫家指給她的陌生而又遙遠的人的畫像,夢一般的美麗城市和繁花似錦的風景時,她才有的那種驚奇。

    對陌生的向往和遠方的絢麗給她自己生活的貧乏和她的靈魂曆程的單調塗上了斑斓的色彩。

    但在她靈魂深處燃燒起自身的創造的渴望,就像在黑暗中一線隐藏起來的光,沒有人知道。

     這一天是艾斯特和這幅畫的命運的一個轉折。

    陰影落了下來。

    現在她邁着明快和匆忙的步子去到畫家那裡,做模特的時刻她覺得過得太快了,這是由于它們都是一次經曆上相互聯結的環節,環環相扣,它們的每一個環節對她都有着意義,因為她不認識生命的價值,相信用小小的銅币決定毫無價值的事情。

    老人的形象同孩子的弱小無助的玫瑰色身體相比不知不覺退居到次要地位了。

    她的憎恨突然轉化為一種粗暴的幾乎是貪婪的溫柔,如同少女對孩子和小動物經常有的那種溫柔一樣。

    她的整個身心都傾注在觀看和愛撫之中,她下意識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