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家庭中的大人物

關燈
不像約瑟個子矮小,身體虛弱,老是可憐巴巴,一面孔的孤獨相,隻求清靜,夢想着藝術家的榮譽,在母親說來,隻會叫她煩惱和操心。

     約瑟道:“你瞧,畫畫畢竟還有點兒用處吧?”他因為母親終于允許他做一個大藝術家,快活極了。

     約瑟道:“他說得不錯。

    法國人是有骨氣的,絕不肯到國外去賣身投靠。

    況且拿破侖還會回來也說不定。

    ” 約瑟看見母親犧牲,也想從旁出一把力:他衣服穿得像執達吏的助手,粗皮鞋,藍襪子,不戴手套;在家隻燒泥炭,隻吃面包,牛奶和勃裡乳餅。

    可憐的孩子隻得到台戈安老媽媽和皮克西沃兩人鼓勵。

    皮克西沃是他中學同學,也是畫室裡的同學,在某個部裡當個小差使,畫的漫畫很精彩。

     約瑟對繪畫越來越入迷,遭到這些變故反覺高興,央求母親讓他進勒饒教室,說不久就能自立。

    他自認為二年級的成績很好,無須再進文學班。

     約瑟聽到這個計劃慌起來,把情形告訴日拉。

    那位大畫家向内廷事務部托了人情,叫約瑟臨兩張路易十八的肖像,每張五百法郎。

    手面不大闊綽的葛羅也帶着學生上顔料店,吩咐把約瑟用的顔色記在他賬上。

    但是一千法郎要交出臨畫才到手。

    約瑟就花十天工夫趕出四幅小畫賣給畫商,得了一千法郎交與母親還債。

    過了八天,上校又來一封信,報告他立即動身回來,船長答應路費到法國再付。

    腓列普說在勒阿弗爾港至少還要一千法郎才能上岸。

     立憲派當時特别受到退伍軍校和拿破侖黨人擁護;盡管誰也不想要什麼憲章,立憲派卻以維護憲章為名常在國會附近鬧事,還搞過幾次陰謀。

    腓列普混在中間,遭到逮捕,又因證據不足而釋放;但陸軍部長取消了他的半俸作為懲戒。

    腓列普在法國住不下去了,遲早會被暗探煽動,落入圈套的。

    關于暗探煽動的事,外邊有很多傳說。

    腓列普在人品混雜的咖啡館裡打彈子,經常用各種燒酒來消磨時間;阿迦德卻為着家中這位大人物提心吊膽,吓得要死。

    三位希臘的哲人天天晚上走着老路,踏上兩個寡婦家的樓梯,看她們倆等着他們,急于打聽當天的局勢:這一切都成了習慣,沒法戒掉,所以他們老是到那間綠色小客廳裡來打牌。

    内政部經過一八一六年的改組,沒有開掉克拉巴龍的差事。

    他跟有些人一樣膽小如鼠,輕聲輕氣的告訴你一些政府公報上的消息,可馬上補充一句:“千萬别連累我!”特洛希在杜·勃呂埃老人退休以後,不久也被勒令告老,還在争養老金。

    三位朋友看見阿迦德急得無可奈何,勸她打發上校出門。

     特洛希老頭道:“幹嗎他不謀個職位呢?此刻私人興辦的事業不知有多少!我但等養老金解決了,就進一家保險公司去當主任。

    ” 杜·勃呂埃接口道:“太太,你錯了。

    我的兒子新近由特·拿華蘭公爵安插了一個位置。

    對于真心歸附的人,波旁家倒也很慷慨。

    你的兒子有希望以中校資格進部隊。

    ” 當時阿迦德牽腸挂肚,全是為了那個當中校的兒子。

    一八一六,他回到家裡。

    帝國禁衛軍龍騎兵營營長的薪水一年大約有九千法郎,退伍以後減到三百法郎一月;母親拿出一部分積蓄,裝修廚房頂上的閣樓,安頓兒子。

    腓列普經常出入朗布蘭咖啡館,成為最頑強的拿破侖黨人;那個咖啡館原是立憲派的培奧提。

    腓列普在那兒染上退伍軍人的習慣,态度,作風和生活,并且和所有二十一歲的青年一樣做得更過火,對波旁家真的咬牙切齒,沒有妥協的餘地;有過幾次機會可以保持中校的軍銜進常備軍,他都拒絕了。

    在母親眼中,這是大義凜然的表現。

     她說:“他父親遇到這種情形也不過如此。

    ” 她想:“腓列普永遠會疼兄弟,照顧兄弟的。

    ” 在腓列普看來,世界的範圍隻從他的腦袋開始,到他腳底為止,太陽隻為他一個人發光。

    紐約的形形色色,被他這個專講實際的人一解釋,使他在道德方面再沒有一絲一毫顧慮。

    這等人隻會走兩條路:或者信宗教,或者不信宗教,或者一絲不苟,規矩到極點,或者不顧一切,隻問需要;而他們慣于把極細微的利益和心血來潮的欲望一齊當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