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可替代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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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瞬間收住了笑容。

     7 22日星期六,伊東突然來東京,說是大學時的恩師得了腦血栓,就前來探望。

     那天傍晚,綜子在新宿的民芸風快餐廳與伊東會面。

    他在東京時常來這裡。

     “——恩師在我畢業那年就辭去了官職,過着悠閑自得的生活。

    不過還算幸運,發病較輕,神志很清楚,我隻被允許探望5分鐘。

    夫人說,照這樣靜養的話應該沒有什麼大礙了。

    ” 伊東一邊用手巾擦着稍帶倦容的臉,一邊說着。

     吃過飯,綜子把從荻冢喜一郎的告别儀式到訪問河本精神科院長的經過向他訴說了一遍。

     “我一直想着要詳細地寫封信給你,好好商量商量,總覺得這件事不能就這麼結束……” 這時綜子的眼前不停地閃現出乘在“太陽花号”上時荻冢喜一郎的臉龐。

     伊東偶爾用敏銳的目光注視着綜子。

     “——如果秀代希望丈夫死去,她可以使他的憂郁症惡化,從而有可能迫使他自殺。

    我詳盡詢問了河本院長,雖然他隻回答一般的情況,但是他說有些患者一直由丈夫或妻子照料護理,由他們建議希望用什麼藥,然後再暫為保管,這種例子并不少見。

    而且,焦躁狀态時用的藥和憂郁時用的藥,藥效正好相反。

    所以舉個例子說,假設秀代保管着藥品,在荻冢喜一郎處于憂郁狀态時卻讓他大量服用焦躁時的藥,他就會變得越來越消沉……” “但是在遺體解剖中發現了抗郁劑。

    ” “那是在船即将到達高知時,為達到目的,秀代又讓荻冢喜一郎服了抗郁劑。

    而在那之後他就自殺了……” “那也未必是故意殺人。

    ” “我到現在為止一直懷疑秀代,是因為在殡儀館的走廊裡偶然看到了她和棟田……” 她的右手極其自然地碰着他的手腕,綜子怎麼也不能忘記她臉上浮現出的依靠的神情。

     “——不,但是,隻憑這些也不能下結論說他們兩人之間有特殊的關系。

    想象一下,如果秀代的戀人不是棟田的話……” 伊東突然咬着嘴唇一副深思的神情。

     “那個叫做棟田的男子就是到東京輪船碼頭送行的人吧。

    ” “是的,我問過接待處的人,她說是秘書室長,所以和社長有各種各樣工作上的話……” “小綜。

    ” 伊東打斷她的話嘟囔着,又探出身子。

    他一口喝完了剩下的啤酒,湊近臉來小聲說道: “我在高知跟你提起警備課長的詢問時,曾說過關于船艙的鑰匙不再有懷疑的餘地,留在室内的兩把鑰匙确實是104室的,還有一把是事務長拿着的總鑰匙,除此之外,不存在104室的鑰匙,對吧?” “是啊” “但是在你回來之後,我曾一個人仔細回想過這件事,我開始假設:在某一段時間裡,是不是可能存在另一把104室的鑰匙,用那把鑰匙,秀代不就有可能把那間房間變成密室嗎?……” “……” “如是這樣,她必須有同案犯。

    幫兇在輪船出航時,一定得來東京始發站。

    ——我還有一點要問,當“太陽花号”在14日早上7時40分到巴時10分停靠在那智勝浦港期間,秀代有沒有下船?” “下船了。

    她說荻冢喜一郎不見了,當我在船上尋找的時候,她去棧橋看了看又回來了。

    ” “是嗎……果然如此啊!” 伊東把他的推理一口氣說了一遍。

    綜子心情不能平靜,甚至有些痛苦。

     “要不要馬上向海上保安部報告?” “但是……這還隻是一種可能,還沒有證據。

    如果錯了,将會傷害無辜。

    ” 伊東一臉冷靜。

     “可是我們難以掌握證據啊。

    ” “也許我們還有一絲僥幸。

    從東京輪船碼頭到那智勝浦港之間,能配鑰匙的地方恐怕數不勝數啊!” “……” “我們和棟田見見面吧。

    ” 伊東突然自言自語道。

     “讓他聽一下我們的想法,如果他動搖了,就通報海上保安部。

    ” 這時剛過9時半。

     綜子和伊東在電話簿上查到了荻冢喜一郎公司的号碼。

     打到公司有人接了電話,可回答說隻知道總務部長家的号碼。

    再打到總務部長家,伊東說了報社和自己的名字,才好不容易知道了棟田家的電話号碼。

     聽說棟田是獨身,一個人住在阿佐谷的高級公寓裡,就在荻冢喜一郎家附近。

     伊東撥通了棟田公寓的電話,他在家。

     伊東告訴棟田他是每朝新聞高知分社的記者,為“太陽花号”事件前來采訪。

    如果可以的話,今晚有話想談談…… 棟田有些不樂意,但是在伊東的一再堅持下終于答應接受短時間的采訪。

    在棟田的公寓裡一樓有咖啡館,他們約好叨分鐘後在那裡見面。

     10時30分時兩人找到那家咖啡館,走了進去,在裡面稍低一點的角落裡,看到了正在讀報的棟田。

    這是一個磚牆、放有盆栽的包房,周圍沒有其他的客人。

     棟田穿着體面的運動T恤,邊折報紙邊打量着來者。

    伊東拿出名片,并介紹說綜子也是同一報社的。

    棟田的目光在綜子身上停留了略長的時間,不過他好像并沒有清楚地回憶起什麼。

     他們都要了咖啡,等服務員離開後,伊東就開口說道: “這次真夠嗆的。

    社長去世了,公司的經營今後該如何發展呢?” “哎,确切的還不大清楚。

    ” “據說公司基本上是荻冢喜一郎的私人資産,股份等大部分資産都将由夫人繼承吧?” …… “哎,這個怎麼辦呢。

    ” 棟田“哎”聲連篇,很明顯己心存戒備,不願透露半點風聲。

     “對于社長的死,公司内部反應如何?” “大家當然都吃了一驚。

    哎,社長患憂郁症是極小部分的人才知道的,現在卻被傳媒公開發表。

    ” “有沒有懷疑過社長的自殺?” “懷疑? “就是說社長不是自殺的,會不會是他殺……” 棟田一時屏住了呼吸,瞪了伊東一眼,嘟囔了一聲“混蛋”就看向邊上。

     “是啊,但是在高知有這樣的謠言傳出。

    ” “但是,社長的船艙不是間密室嗎?——噢,我沒有乘船,不知道詳細情況,但聽說社長從裡面鎖住了門,在室内還發現了兩把鑰匙。

    ” “是這樣的。

    ” “這樣的話不是誰都無法殺社長嗎?” “不,不一定是這樣的。

    如果同乘的秀代夫人有同案犯的話。

    ” “……” 三人的咖啡端上來了,但誰也沒有伸手去接。

     “隻是打個比方。

    當‘太陽花”從東京出航之際,同案犯到輪船始發站的乘船口為荻冢夫婦送行。

    夫婦倆在服務員的陪同下去了特等艙,拿到兩把鑰匙,夫人拿了其中一把又回到始發站。

    如果她說忘了拿東西,很容易通過乘船口,這時與其他乘客和送行的人混雜在一起,根本不會引人注意,夫人就把104室的鑰匙交給同案犯。

     “接着同案犯該怎麼辦呢?——他把拿到的鑰匙再去鑰匙店配一把相同的。

    現在一把鑰匙隻要三分鐘左右就能配好,而且不僅有專門的鑰匙店,百貨公司和雜貨店也可以配。

    但是他去配鑰匙的店恐怕在江東區有明輪船碼頭到東京車站的途中,或者是在去首都高速公路的路上。

    因為他配好鑰匙後必須把它送到那智勝浦港。

     “傍晚6時40分從東京港出發的輪船,在第二天早上7時40分就可以到達那智勝浦港,由陸路搶先到達也不是什麼十分辛苦的行程。

    如果是汽車,從東名高速公路上開的話,到名古屋5個小時足夠了,從名古屋到那智勝浦道路通暢,一般是6小時的行程。

    如果乘國有鐵路就更輕松了,乘20時24分從東京發車的下行末班光明号列車,22時25分就能到達名古屋,再乘23時58分從名古屋出發沿紀勢本線行駛的特快紀州5号列車,完全來得及,因為紀州5号列車翌日清晨5時45分就能到達終點紀伊勝浦,如果在終點前三站的宇久井下車,輪船碼頭就近在咫尺了。

     “‘太陽花”一到勝浦港,秀代就來到棧橋,從同案犯手中接過原來104室的鑰匙和配制鑰匙。

    也就是說在東京和勝浦之間,船上隻有一把鑰匙,但隻要有一把也不會不方便。

    而在船離開勝浦的時候,秀代手中已握有三把鑰匙。

     “秀代伺機用剃須刀殺害了荻冢先生,一把鑰匙放在桌上,原來有标簽的備用鑰匙挂在釘子上,走到室外就用配制鑰匙鎖上門,把它扔到海裡以後,就說丈夫問坐屋中,引起喧嘩。

    ——雖然這隻是想象,但這種可能性還是存在的,所以我們以為,不能把事件完全歸結為自殺。

    ” 棟田目不轉睛、異樣地凝視着伊東。

    他臉色蒼白,呼吸也變得不規則起來。

     “這……這太荒謬了……” 棟田好不容易喘着氣說道。

     “聽你們講這種想象出來的故事,真是浪費時間。

    ” 他剛想回去,又匆匆地攪拌起咖啡,也沒有放糖,咖啡被攪和得一陣搖晃灑在碟子上。

     8 那天夜裡,伊東打電話給高知分社的編輯部主任,向他彙報了事件的情況。

     編輯部主任随即向高知海上保安部傳達了伊東的推測。

     第二天23日,兩名高知海上保安部的警備課員來到東京,請求東京海上保安部的協助,開始對案件進行調查取證。

    以東京港輪船碼頭到東京車站以及最靠近高速道路入口的主幹道為重點,對各家配鑰匙的店進行逐一詢問。

    有的工作人員飛往勝浦港,調查14日早上是否有人看到秀代和棟田見面,尋找目擊者。

     傍晚,商店的問題被查清了,是神田車站南入口處的一家小型的鑰匙店。

    那裡的店主證實說9月13日下午7時多,有一位與棟田極其相似的男子來配過鑰匙。

     就在這時,警察發出了逮捕令。

     當海上保安部的官員同時向荻冢喜一郎家和棟田的公寓出擊時,棟田在荻冢喜一郎家,正要與秀代兩人乘車外出。

     兩人當場承認了犯罪事實。

     棟田供述說,他在東京港輪船碼頭送别“太陽花号”後,讓社長的車先行回去,自己乘出租車前往神田。

    在南入口處的鑰匙店配好鑰匙後,在東京站乘上新幹線,又在名古屋換乘紀州5号,第二天早上6時左右到達勝浦港碼頭,在隐蔽處将兩把鑰匙交給了7時50分左右下船的秀代。

     拿到鑰匙的秀代,在輪船通過室戶海岬的時候,勸荻冢喜一郎服下抗郁劑。

    她一直等到這個時候,是因為希望公司知道這件事是在她到達高知以後,棟田也已經口東京。

     在東京海上保安部,秀代交代了犯罪的詳細過程—— 吃過藥後荻冢喜一郎感到有些睡意就在床上打盹,于是她就用剃須刀割開了他的頸部,又在剃須刀上印他的指紋,接着将兩把鑰匙留在室内,用配制鑰匙鎖上門,然後把濺到血的外套揉成團,連同配制鑰匙一起扔到海裡。

    因為大半的乘客已在勝浦港下船,船上空了很多,所以沒被人注意。

    在那之後,她又去餐廳買了三明治等,口來敲門,引起喧嘩。

    既然丈夫在密室中死亡,體内又檢查出抗郁劑,她以為隻要查清丈夫定期在精神科醫院看病,就能簡單地判定為自殺。

     但是,直到伊東對棟田說了那番話,社長的司機又接受調查,兩人才發覺警方的追捕已近在眼前。

     “能逃到哪裡就逃到哪裡,我們死活在一起。

    ” 在不同房間裡受審的秀代和棟田都這麼說。

     另一方面,伊東和來高知出差的警備課員是至交,在高知分社編輯部主任的聯系下,東京本部報杜的資深記者也前來援助,對東京海上保安部的搜查進展情況進行跟蹤報導。

    雖然秀代、棟田被捕的第一份報導出自前輩記者之手,但在案件解說中卻署上了伊東的名字。

     在那份晨報出版的第二天,即25日,伊東決定回高知。

    他還沒有乘過“太陽花号”,這次想體驗一下坐船旅行的感覺。

     綜子去碼頭送他。

     “請盡快……我等你。

    ” 他緊緊握住綜子的手,然後走過登船橋。

     綜子站在棧橋上。

    東京港籠罩在暮色之中,輪船上也已華燈初放,陰冷的海風吹起頭發,讓人想起已是深秋。

     大約10天前的現在,不知棟田是以怎樣的心情站在這裡的。

    他和秀代也一定是被一種愛連結在一起吧!…… 綜子在心中發誓,以後一定要多寫信,和伊東一起度過美好的時光,用兩個人的智慧來恪守這份無可替代的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