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吹山莊兇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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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上打扮缺少情趣的緣故,從旅館制服碎白點花裙的下擺底下裸露出腳踝的模樣,怎麼看也是一個農村姑娘。

     她于三個月前突然帶着以前曾在這裡住宿過幾次的東京一家公司的董事寫的推薦信來訪,才在旅館裡留了下來。

    她既不溫柔,也不算機靈,芙美江不太喜歡,但如今旅館裡缺少人手,容不得挑剔。

     鈴子蜷縮着身子坐在沖村的面前,開始時無論問她什麼,她都畏怯地低着頭搓着衣服的下擺一聲不響。

    漸漸地,她的手不停地伸向面頰,好像是在抹眼淚。

     “怎麼樣?你自己老實說吧。

    ” 權藤嚴厲地訓斥着,鈴子才若有若無地點點頭,同時忍不住抽噎起來。

     “為什麼幹這種事?” “我……寫了有十次信,但一次回信也沒有……我覺得再也見不到先生那張英俊的臉了……” 以後在講什麼?聲音輕得已經聽不見了。

     算了算了!在場的人都不由地歎息着。

    權藤望着沖村,似乎在問他怎麼處置。

    沖村望着鈴子那低垂着頭的恐懼神情,起了恻隐之心。

     “這樣的小女孩,即便處理她也沒有什麼意義。

    ” 他雖然不屑一顧,語氣裡充滿着輕蔑,但還是将臉轉向了一邊。

    也許他不善于訓斥他人。

    最後還是蜂岸将她訓斥了一頓。

     “倘若你以後再有一次這樣的事,就絕對不原諒你。

    以後信也不許寄!明白了嗎?” 不用說,芙美汪如釋重負。

    她心想,明後天将鈴子開除,沖村感到滿意,以後也許會格外關照伊吹山莊。

    事情還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 那時,芙芙江還不可能知道,這起“燙傷事件”與緊接着發生的事件相比,簡直不足挂齒。

     5 翌晨六點半,惠子按長田平素的習慣給他送早餐。

    她托着載有茶果和早餐的盆子,站在古裡閣的拉門前。

     長田是東京的金融業者,五十歲左右,出生在修善寺一帶的貧困農民家庭裡,擁有不多的土地。

    由于這一帶成為旅遊勝地,寸土成金,他賣了土地,放債給修善寺和熱海的旅館業者,所以每個月總有一次要來這裡催收利錢或辦什麼事情,來時照例總是住在伊吹山莊裡。

    他年輕時家道寒賤,貧窮的生活烙印已經深深地滲透在他的骨髓裡,以緻他對金錢非常吝啬,而且還莫名其妙地妄自尊大,有時對所謂的上流社會的人還會表現出不屑一顧的反感态度。

    這或許就是一種熱切憧憬的明證吧。

     長田就是這樣一個難以侍候的客人,所以芙美江雖深感厭惡很少去客房露面,但對伊吹山莊來說無疑是一個很重要的客人,所以對長田的服侍總是由惠子承擔,芙美江在背後悉心地關照着飲食之類的事情。

     拉門的内側沒有上鎖,粗粗的格子拉門輕輕一拉就開了。

    平時長田早睡早起,也許他已出去散步了。

    但是,門口整齊地放着到院子裡穿的木屐。

     “你早!”惠子冷漠地招呼道,但沒有答應聲。

     惠子猶豫不決。

    為了照顧沖村那邊,就昨晚一個晚上,将服侍長田的事交給了鈴子。

    燙傷事件以後,鈴子在女侍的房間裡用被子蒙着頭躺下,不知是睡着了還是醒着,反正喊她她也不答理。

    長田也許已經對鈴子說過,他平時早起早睡,唯獨今天想唾個懶覺。

    但是,即便如此,一貫謹小慎微的長田睡下時沒有将拉門鎖上,這令人感到蹊跷。

     最後,惠子走進裡間,跪着輕手輕腳地稍稍打開隔扇,房間裡有些昏暗。

    屋檐一側的窗簾還緊緊地攏着。

    惠子這麼想着,忽然看見毛巾架斜靠在桌子上,那張桌子也從席子邊傾斜着,桌上的茶碗和茶盤懸在桌子邊差一點就要滑落下來。

     惠子又喊了一聲,依然沒有答應聲,她便拉開隔扇走進房裡。

     被窩朝着壁龛鋪着,沒有睡過的痕迹,枕邊點着一盞小台燈,熱水瓶翻倒在席子邊,淌出的水滲透着席子。

    十疊大的房間裡有一種異樣的感覺。

     到惠子發現長田時,稍稍過了一些時間。

    至少惠子是這麼感覺到的。

    事實上也許還不到五分鐘。

     長田仰天峭在連着客廳和浴室的窄廊裡,白底青花紋的浴衣蜷縮在他的身子底下,挺着肥胖的腹部。

    浴衣腰帶纏繞着他那紅褐色的脖子,在喉結下緊緊地打了個結。

     幾名刑警泣即從修善寺警署趕來。

    其中也有權藤。

    警察馬上進行現場勘查。

    勘查結束後,屍體被送去解剖。

    光靠現場勘查,作案的狀況就大緻可以推測。

     死因還是勒死,被浴衣腰帶纏繞所緻。

    除此之外,死者的後腦部還有挫傷,但這不是緻命的。

    看來兇手使用鈍器——可能是倒在壁龛下面的陶制香爐——在後腦部猛擊一下,趁對方暈眩時用腰帶纏住他的脖子。

    但是,從挫傷的深度來看,不難想象,那一擊打偏了,兩人随之進行了激烈的搏鬥。

    最焉長田精疲力竭,在浴室前被絞殺了。

    惠子沒有馬上發現,是因為客廳一邊的隔扇關閉着。

     接着就是推算行兇的時間。

    這時。

    昨夜的燙傷事伴,給作案時間的認定意外地提供丁方便。

     前一天晚上,長田五點鐘之前到達伊吹山莊,洗澡後六點開始進晚餐。

    正在這時,一個從熱海趕來的、叫“山形修造”的旅店老闆拜訪長田。

    山形沒有在長田這裡吃晚飯,但與長田的女侍悄悄地交談了有一個小時。

     山形離開時是七點左右。

    這天夜裡負責服侍長田的女侍鈴子正好去收拾餐桌,還和山形打了個照面。

     為了了解這一方面的情況,在女侍的房間裡蒙頭睡覺的鈴子被喊起來,帶到了警官的面前。

    一聽是警察,唾眼惺松的鈴子頓時魂飛魄散,表情呆滞,當得知旅館裡又發生了兇殺案時,她才慢慢地鎮靜下來,回答起來也格外流利,仿佛暗暗地有些寬慰,覺得這起事件會沖淡人們對昨夜燙傷事件的印象。

     據鈴子所說,她去收拾餐桌時,長田一副不悅的目光眺望着院子,說睡覺前他還要洗一次澡,剛才用過的浴水不用換。

     鈴子收拾餐桌,麻利地鋪好被子就離開了房間。

    因為她聽惠子說,長田睡覺很早,住在這裡時一般在八點到八點半之間就唾下了。

     賬台接到長田的房間打來的電話,說燙傷了,要藥。

    那時是八點十六分。

    權藤和芙美江都滑楚地記得,長田打來的電話是緊接在蜂岸的電話之後。

     八點二十分時,藥店送來鋅油。

    芙美江将鋅油移到小瓶子裡,讓鈴子送往古裡閣,緊接着芙美江也走到院子去沖村的客廳。

     八點二十五分左右,鈴子在古裡閣的門口喊道:“藥送來了。

    ”據鈴子說,當時浴室裡點着燈,從浴室裡傳出答應聲,說“燙傷得不厲害,現在正在洗澡,就将藥放在門口吧”。

     當時的情況,芙美江也可以證實。

    那時她正要去看沖村,因此跟随在鈴子的後面停下腳步注視着。

    據她說,雖然沒有聽到長田的聲音,但清楚地感覺到鈴子和長田在對話。

     鈴子将鋅油放在門口的裝飾櫥裡後就返回主樓。

    芙芙江便徑直匆匆地趕往山月閣。

     走進沖村的客廳以後,芙美江還透過窗戶,不時地向古裡閣門口的裝飾櫥望去。

    兩幢偏房之間另有一幢溪流閣,但三幢建築形成一個較平坦的三角形,所以能夠看到古裡閣房門口的一部分。

    但是,芙美江說,鈴子将藥送到之後,至少有五分鐘沒有看見長田出來取藥。

     約一個小時以後,以權藤為主,将阿團老人他們喊來商議之後,芙美江和惠子一起離開山月閣時,古裡閣已經熄燈了,裡面悄無聲息。

    芙美江心想,長田喜歡早唾,肯定已經睡下了,看他此後沒有說什麼,估計燙傷并不嚴重,等明天再去謝罪吧。

    于是,芙美江徑直走過古裡閣的門前。

    對那些不愉快的事情,芙美江總是希望往後拖延,進行冷處理。

     同時,在死者長田的右手腕上,發現有盡管小範圍卻明顯的燙傷水泡。

    早晨惠子去古裡閣時,塗在燙傷處的白色鋅油已經完全被吸收。

    盛放鋅油的容器還放在門口的裝飾櫥裡。

    但是,警方訊問鈴子時,她記得容器的位置與昨夜她放的位置稍有不同。

     從這些事實推測,長田在芙美江從山月閣裡不時地往古裡閣張望的八點三十分之後到過門口,當場塗抹好鋅油以後回房,接着就被殺了。

     6 當天中午過後。

    設在修善寺警署的搜查部得到了一份重要情報。

     昨夜八點半,在下坡通往伊吹山莊的坡道入口處附近巡邏的派出所巡查,發現有一男子在坡道邊上的草叢中全力向山坡上奔跑。

     巡查正要例行公事上前盤問,男子鑽進停在路邊黑暗處的小車,開走了。

    因此,巡查記下了汽車的車号。

     “時間是八點半,這确實嗎?” 見年輕巡警站立着神情頗顯緊張,署長栗岡叮囑着問道。

     “沒錯。

    我記住号碼後看了看手表,是八點三十分。

    而且,我的手表在七點時剛剛核對過。

    ” 栗岡看了一眼身旁的權藤,一副掃興的樣子。

    但是,不管如何,這個情報不能忽視。

    警方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