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乘着馬車日夜兼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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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着大包小包。

    這種情況很幸運,因為這輛馬車要麼就不能帶行李,要麼就不能帶旅客,車上除車把式外,隻能裝兩個人,車把式隻有奇迹般地保持平衡,才能坐在他窄小的座位上不掉下來。

     另外,車夫每到一個驿站都是要換人的。

    駕車走第一程的車夫,和他的馬一樣,也來自西伯利亞,他身上的汗毛一點也不比他的馬少,他的頭發很長,在額前剪得整整齊齊,他戴着卷邊的帽子,系着紅色的腰帶,穿着一件長大衣,領口和袖口都是雙排扣,鈕扣上面印着皇帝起首字母的圖案。

     車夫駕着馬車來到以後,首先朝這輛車的乘客們投過訊問的一瞥。

    沒有行李!——要是有,他把它們塞到什麼鬼地方去呢?——所以,看起來是兩個窮光蛋。

    他非常有深意地撒了撇嘴。

     “是烏鴉,”他說,根本不在乎别人會不會聽見,“每俄裡付六個戈比的烏鴉!” “不!是鷹,”米歇爾-斯托戈夫回答說,他對于車夫們的黑話再熟悉不過了,“鷹,聽見沒有,每俄裡九戈比,小費另加!” 馬鞭“刷”地一下快活地響了起來,這便是對他的回答。

    在俄羅斯車夫的行話中,“烏鴉”就是吝啬的或者沒錢的旅客,他們乘坐農民的驿車,每俄裡隻付兩三個戈比的馬錢。

    “鷹”就是面對高價毫不退縮的乘客,其中還不包括數額不菲的小費。

    所以,烏鴉就别想飛得和皇帝的鳥一樣快了。

     娜佳和米歇爾-斯托戈夫立刻登上馬車坐好。

    他們在座位下面的箱子裡存放了些許幹糧,占地并不大,這樣,萬一在路上耽擱了,他們也能挨到驿站,在國家的管理下,驿站都布置得非常舒适。

    由于熱氣逼人,所以車頂篷被放下來了。

    正午時分,三匹駿馬拖着馬車,在一片飛揚的塵土中離開了彼爾姆。

     如果換了别的乘客,既不是俄羅斯人,又不是西伯利亞人,還不習慣車把式這種趕車方法的,一定會對它大加注意。

    确實,不論路上有多陡的斜坡,套在車轅上的那匹馬(它比另兩個同伴稍微大一點兒,行進的速度由它調節)始終沉着地保持着快步小跑,雖然步幅很大,可是極有規律。

    另兩匹馬似乎隻知道狂奔亂跑,腦子裡塞滿了各種好玩的突發奇想,所以一個勁地東沖西撞。

    況且車把式還不打它們。

    他最多也隻是響亮地揮舞起鞭子刺激它們一下。

    可是當它們表現得馴服認真時,他除了胡亂地把一些聖人的名字加在它們頭上,又給它們起了多少外号啊!對于這幾匹近乎烈性的牲畜來說,充當缰繩的那根細繩起不了任何作用,但是,“那布拉沃”,向左,“那米沃”,向右,——車夫帶着喉音吐出的這幾個詞卻比缰繩或馬籠頭更管用。

     在不同的情況下,他用了多少愛稱來叫它們啊! “快走啊,我的鴿子們!”車夫不斷地說,“快走啊,小燕子們!飛啊!我的小鴿子!加油啊,左邊的小老弟!繼續走啊,右邊的小老頭!” 但是,當馬匹的步子慢下來時,他又拿多少侮辱性的話來罵它們啊!那些通人性的牲口似乎都聽懂了話中的含義! “滾吧,慢吞吞的蝸牛!你,該死的鼻涕蟲!我要活剝了你,烏龜,你這個該下地獄的東西!” 這些趕車的方式倒不太要求車夫的胳膊粗壯有力,而是要求他們的嗓子經久耐用,不管是什麼樣的方式吧,總之馬車在大道上飛奔,每小時飛駛12-14俄裡的路程。

     米歇爾-斯托戈夫對這種交通工具和運輸方式早就習以為常。

    馬車不管怎樣颠簸都不會令他感到不适。

    他知道,無論是遇到石頭,還是遇到車轍、泥坑、橫卧在地的樹木,抑或路上一道道的溝渠,俄羅斯套車的牲口都是從來不會避開的。

    他倒是已經習慣了。

    而她的女伴則有可能被颠簸壞了,但她沒有叫一聲苦。

     在旅行剛剛開始的時候,娜佳坐在這飛奔的馬車裡一言不發。

    接着,由于“快到,快到”這個唯一的念頭始終困擾着她: “從彼爾姆到葉卡捷琳堡,我算着有三百俄裡,哥哥!”她說,“我沒算錯吧?” “你沒算錯,娜佳,”米歇爾-斯托戈夫答道,“當我們到達葉卡捷琳堡以後,我們就正好在烏拉爾山腳下,正對着這一面的山坡。

    ” “翻過這座山需要多長時間?” “四十八小時,因為我們将日夜兼程——我說日夜兼程,娜佳,”他補充說道,“因為我甚至一刻都不能停歇,我必須不停地趕路,盡快趕到伊爾庫茨克。

    ” “我不會耽擱你的,哥哥,不,哪怕一小時也不,我們就日夜兼程吧。

    ” “那好,娜佳,但願鞑靼人的侵略不會對我們的旅行有什麼影響,如果是這樣,那我們不到二十天就能到達目的地了!” “你走過這條路嗎?”娜佳問道。

     “很多次。

    ” “如果是冬天,我們的旅行會更快更安全,是嗎?” “是的,尤其是更快,但是嚴寒和大雪會讓你感到苦不堪言的!” “那有什麼關系呢!冬天是俄羅斯人的朋友。

    ” “是的,娜佳,但是,要有怎樣百折不撓的個性,才能承受得起這樣的友情啊!在西伯利亞大草原上,我經常碰到氣溫降到零下四十多度!盡管穿着馴鹿皮的大衣①,我還是感到心髒都凍僵了,四肢蜷縮在一起,穿着三層羊皮襪的雙腳凍得失去了知覺。

    我看見拉雪橇的馬穿上了一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