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嫁途風波

關燈
由百合你加以點撥。

    除了日常瑣事,還要對飯食精挑細選,尤其要負責嘗食以防中毒,知了嗎?”老嬷嬷森江在準備嫁衣時,每當於大離開,便喋喋不休地對百合和小笹二人反複叮囑。

     “這是給阿部大藏的,這是他弟弟四郎兵衛的,這是給大久保新十郎的,這是給他弟弟新八郎的,還有,這是給石川的,這是給酒井的……” 於大還隻是一個天真開朗的少女。

    她認真地檢點完父親送給岡崎重臣的禮物,便一臉無憂地笑問道:“母親會到酒井府邸看我嗎?”她歪着腦袋,顯得那般天真無邪。

     忠政已來過好幾次,於大總是笑臉相迎。

    但忠政既知女婿廣忠對他的反感,也明白兒子信元的心思。

    唯一可以指望的,唯於大的母親華陽院,還有那些發自内心地相信“夾在今川與織田之間,若松平氏和水野氏相鬥,隻會兩敗俱傷”的松平氏重臣。

     嫁妝并不奢華,但忠政特意加上了從泉州坍港帶回的來自西洋的棉花種子和織布機。

    這既是忠政對未來的希冀,也是對松平重臣的一片心意。

    “用這種棉花紡出的布,既可做衣服,又可作為铠甲襯裡,甚是結實。

    棉花收獲之後,你先給夫婿織一件,再在領地内普及栽培。

    ” 松平使者返回岡崎,送嫁妝的隊伍不久便要從刈谷城出發。

     天文十年正月二十四。

    較之即将出閣的於大,兄長信元似反而更為慌張,更為坐立不安。

     “父親,女兒走了。

    ” “嗯,自己多保重。

    ” “是。

    父親您也多保重。

    ”於大一一辭别家人。

    當她快要邁進大門台階上的轎子時,回過頭來,擡起一雙清澈如水的眸子,目不轉睛地望着前來送行的家臣。

    她那雙水汪汪的大眼裡,沒有複雜的情感,隻有她那個年紀獨有的天真爛漫。

    繡金衣帶的光芒在罩衫下隐約可見,把於大襯托得更是楚楚動人。

     一個侍女不由得拿袖口拭一下眼角,使勁兒咬着嘴唇,垂頭站在那裡。

     “恭喜,恭喜!” 衆人口中道賀,心中卻隐藏着無限的凄涼。

    不知從何時始,“出嫁”這個詞有了“人質”的含義。

    亂世之中,女人們隻能鎖住自己的感情,絲毫不得流露。

     轎子被擡起來,一扇轎簾還開着。

    送行的人眼圈紛紛紅了,他們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直到轎子出了本城城門。

     出了本城城門,邁上高高的石階。

    此時陽光格外明媚,從護城河附近的樹林中傳來黃莺的叫聲。

    下了石階,於大回首,嗅到了梅花芳香。

    隊伍走到二道城,這時增加了兩乘轎子,那是陪嫁的百合和小笹。

    於大接受兩位侍女的問候,轎簾被拉下。

    出三道城城門時,隊伍前後各增加了二十名全副武裝的侍衛。

    其實,真正體現亂世紛争的安排,還在後頭。

     出了三道城城門,通過重臣宅旁的櫻花樹林,到了外城大門。

    門前已聚滿了家臣們的家人,他們想乘此機會一睹城主愛女的風采。

     “咦?究竟是怎麼回事?” 大家面面相觑。

    不但轎簾緊閉,送親隊伍竟已增加到三支。

    一樣的轎子,一樣的打扮,三支隊伍毫無差别。

     第一支隊伍的領頭人乃小笹的父親杉山元右衛門。

    人們自然認為這便是於大的轎子,于是目送他們走遠了。

    正要散去時,又聽得一聲吆喝,第二支隊伍過來了。

    此次領頭的乃牧田幾之助。

    無論是出身,還是武藝,他都絲毫不遜于杉山元右衛門,也是水野重臣。

    “這恐是以防途中不測。

    城主真是用心良苦啊。

    ” 人們開始交頭接耳,讨論於大小姐究竟坐在哪乘轎子裡。

    正在這時,第三支隊伍出來了。

    領頭人為土方縫殿助,他一臉嚴肅地走在隊伍前面。

     衆人臉色大變。

    他們第一次見到戒備如此森嚴的送親隊伍,不由感到惶恐和緊張。

     波太郎此時正藏身于刈谷城北一裡半、靠近池鯉鲋的逢妻川邊的小茅屋中,靜待信元的消息。

     此處俗稱八橋,如今已無人再想起它的名字,但在《源氏物語》中,這裡便是燕子花的名勝之地,亦為遠近聞名的水鄉。

    附近水路交叉,小橋密布如蛛網。

     從小橋到枯蘆葦叢,再到堤岸背陰處,埋伏着上百人。

    不僅如此,前方的一處民房到對岸的今村、牛田一帶,處處都有周密的安排和部署。

    民房裡的百姓、水面泛舟的漁夫、田野裡耕作的農夫,都是波太郎的手下。

    他們都是浪人,隻要波太郎一聲令下,立時便變成水兵、強盜,進時有條不紊,退後了無蹤迹。

     一個扛着鐵鍁的農夫哼着小曲兒,來到波太郎藏身的茅屋:“小人乃信元大人派來報信的。

    ” 細柱柳的樹梢泛着白光,水面上藍天倒映。

    一隻農家小船停靠在小屋前。

    農夫從樹幹上解下小船,對着水面,似在自言自語:“一共三支隊伍,有兩支是幌子。

    據說第二支是真的。

    ” “第二支?” “是。

    ” “哦,你去吧。

    ” 那農夫若無其事地劃着小船,朝對岸駛去。

    波太郎向一個在屋内燒火的老頭兒遞個眼色,那老頭兒便拿了一塊髒兮兮的布蒙住臉,走了出去。

    他要去向陸路傳令。

     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