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塔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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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 那是鐵定的。

    遲早會給大水沖得幹幹淨淨。

    看起來災禍總是不可避免的。

     那是當然的啦。

    否則東西怎麼會值錢呢。

    要是什麼事兒都沒有人人都得到大豐收,你以為莊稼還值得人去種嗎? 唉,要是我願意見到自己的勞動成果被大水沖得一幹二淨,那才怪哩,那是我流血流汗種出來的呀。

     那是明擺着的嘛。

    隻有自己能夠呼風喚雨的人、才會不在乎見到莊稼給水沖走。

     能呼風喚雨的是誰呢?這樣的人眼珠子的顔色哪兒有呢? 對啰。

    是上帝讓莊稼長起來的。

    他什麼時候覺着合适就什麼時候發大水把它沖走。

     “你當時也是沒有辦法呀,”我說。

     “都是那些娘們兒不好,”他說。

     在屋子裡,那些女人開始唱歌了。

    我們聽見第一句響了起來,在她們覺得有把握的時候,歌聲開始變響了,我們站了起來,朝門口走去,脫掉帽子,把嘴巴裡嚼着的煙草吐掉。

    我們沒有走進去。

    我們停留在台階上,擠成了一團,帽子捏在身前或是身後松馳的雙手裡,一隻腳伸在前面站着,頭垂了下來,眼光不是朝旁邊看,便是朝手裡的帽子看,再就是朝地上看,時不時朝天上看,朝别人的莊重、嚴肅的臉上看去。

     這支歌唱完了;女人們顫抖的嗓聲在一個渾厚的、越來越輕的低音中停止。

    惠特菲爾德開始說話了。

    他的聲音顯得比他的人要大些,好像這二者并不是一回事。

    好像他是一回事,他的聲音又是另一回事,他們是分别騎了兩匹馬在淺灘上蹚水過來進入屋子的,一個身上濺滿了泥漿而另一個連衣服都沒有濕,得意洋洋卻又十分憂傷。

    屋子裡有人哭起來了。

    那聲音聽起來好像她的眼睛和聲音都朝裡翻了進去,在傾聽似的;我們挪動着,把重心移動到另一條腿上去,接觸到别人的眼光但是又裝出沒有這回事的樣子。

     惠特菲爾德終于停止了。

    女人們又唱起歌來。

    在滞重的空氣裡,她們的聲音像是從空氣中産生的,飄來飄去,彙集在一起,聚成一些哀傷的、慰藉的曲調。

    歌唱完時,這些聲音似乎并沒有消失。

    似乎它們僅僅是藏匿在空氣裡,我們一動它們就會重新出現在我們周圍,又憂傷又安慰人,這時女人家唱完了,我們戴上帽子,動作直僵僵的,好像我們以前從來沒戴過帽子似的。

     在回家的路上,科拉仍然唱個不停。

    “我正朝我主和我的酬謝邁進,”她唱道,她坐在大車上,披巾圍在肩膀上,頭上打着傘,雖然天并沒有下雨。

     “她可算是得到她的酬謝了,”我說。

    “不管她去的是什麼地方,她總算是擺脫了安斯·本德侖,這就是她的酬謝了。

    ”她在那隻盒子裡躺了三天,等達爾和朱厄爾回到家中,拿了一隻新的車輪,回到陷在溝裡的大車那裡。

    用我的牲口吧,安斯,我說。

     我們等我們自己的,他說。

    她會這樣要求的。

    她一向就是個愛挑剔的女人。

     第三天他們回來了,他們把她裝上大車動身上路,時間已經太晚了。

    你們隻好繞遠走薩姆森家的那座橋了。

    你們走到那兒得一天工夫。

    那裡離傑弗生還有四十英裡。

    用我的牲口吧,安斯。

     我們還是等自己的吧。

    她會這樣要求的。

     我們是在離本德侖家大約一英裡處看見他的,他坐在一個爛泥塘的邊上。

    據我所知,爛泥塘裡從來就沒有過一條魚。

    他扭過頭來看我們,他的眼睛圓圓的,很安詳,他的臉挺髒,那根釣竿橫架在他的膝蓋上。

    科拉仍然在唱聖歌。

     “今兒個可不是釣魚的好日子啊,”我說。

    “你跟我們一塊回家,明天一大早我帶你到河邊去逮魚,多多的。

    ” “這裡面有一條,”他說。

    “杜威·德爾看見的。

    ” “你跟我們走吧。

    到河裡逮魚最好不過了。

    ” “這兒有,”他說。

    “杜威·德爾看到過的。

    ” “我正朝我主和我的酬謝邁進,”科拉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