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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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上拍攝當地原住民的生活狀态。

    不過,山鹿君沒有條件出國,而拍攝日常生活中的題材又與他的新聞攝影精神相違背。

    因為那樣的話,不就又成了沙龍照片了嗎?” “山鹿先生是對自己要求很嚴格的新聞攝影家吧?” “對自己要求很嚴格?”西田聽了橋本的這一句問話,不禁哂然一笑,“……你這就将他捧得太高了。

    他隻不過是不甘人後,也就是出于剛才所說的功利心而已。

    就是這種心思,将他自己逼得喘不過氣來。

    ” 一旁的座位上先是坐着一對年輕的男女,後來又換了帶小孩的一家子,愉快、喧鬧的聲音不絕于耳。

    但這一切都與西田無關,他依然興緻勃勃地談論着山鹿恭介。

     “山鹿君這次是撞上了大運,得了A報的年度最高獎,估計他那對本來就生得很高的眼睛要移到頭頂上去了吧。

    特别是他看到我的作品僅僅是入闱而已,一定連嘴都笑歪了吧。

    ” 西田似乎用指甲扒開原本碰都不願讓人碰一下的傷口。

    别人是不能碰的,自己撕開卻沒問題,因為能體驗到一陣自虐帶來的快感。

    話說到這份兒上,就猶如骨鲠喉不吐不快了。

     “可是,我是不會像山鹿君那樣到處亂跑,去尋覓什麼異常素材的。

    我拍那張照片,就是收音機裡聽到了消息才趕到國道一三四線的事故現場去的。

    也正因為這樣,我才輸給了山鹿君的《沖撞》。

    但我覺得即使這樣也沒什麼。

    像我這樣的做法不是很正常嗎?而他那樣的拍攝行為才是不正常的,有些莫名其妙。

    ” “莫名其妙?” “哦,我指的是報刊上登出來的山鹿君的獲獎感想。

    他是這樣說的,‘……十月三日晚上十一點鐘左右,我長泉町向田一帶溜達。

    那是為了山坡上拍攝沼津方向的夜景。

    這時從東名高速公路處傳來了巨大的聲響,火光沖天,于是我就趕緊跑了過去。

    看到六輛車撞一起的連環撞車事故後,我就一個勁兒地按動塊門。

    ’……大概就是這樣。

    不過呢,我對山鹿君的這套說辭有些疑問。

    ” “疑問?什麼疑問?”橋本盯着西田的臉問道。

     “這疑問是針對山鹿君所說的,為了拍沼津方向的夜景而那一帶溜達而起的。

    他不是說,要将近景中的樹林拍成剪影狀,使之與遠景中的城市燈光作對照,并要捕捉到映照到天空中的北極光一般的城市光輝,拍出具有夢幻般氛圍的照片嗎?這樣的照片不就是十足的沙龍風格的風景照片嗎?這與他平常所主張的那一套是自相矛盾的。

    他平時所深惡痛絕的不就是這樣的照片嗎?” “啊,是啊。

    ” 橋本臉上露出驚訝的表情,自己沒注意到的地方被人一下子點明了。

     “您這麼一說,還真是的。

    這麼說,山鹿先生說謊?” 橋本的膝蓋桌子底下往前挪了挪。

     “也不能說是一派胡言吧,估計是山鹿君的門面話。

    我覺得他是有意守那裡,從一開始就盯上了東名高速公路的。

    ” “哦——” “因為東名高速公路上經常發生交通事故,而且要麼不發生,一發生就是嚴重的惡性事故。

    因為跑那條路上的車,車速都每小時一百公裡以上。

    特别是晚上,車就開得更快了。

    而發生撞車事故的地點,一般都即将拐彎的地方。

    我覺得山鹿君就是架好了照相機耐心地守那兒的。

    ” 橋本将視線落了紅茶杯子裡了,像是分析西田的猜測。

     “可是……”橋本擡起眼來,說道,“那樣的事故會什麼時候、什麼地點發生是誰都想不到的。

    東名高速上的拐彎處也有無數個,其中某一個拐彎處會發生交通事故的概率是很低的吧?就算能估計到某個地點會發生交通事故,也不可能知道哪一天發生啊。

    總不能沒日沒夜地守那裡吧?聽您的說法,山鹿先生似乎等待一個相當渺茫的事件……” “山鹿君的執著就體現這種地方。

    這通常情況下是不可想象的事情,但他就具有那種與衆不同的異常性格。

    估計是因為過于追求異常題材造成了他這種異常的性格吧。

    ” 西田的臉上又露出了哂笑。

     “可盡管這樣,山鹿先生真的會那裡耐心地等待一個概率很小的事件嗎?” “你似乎還不肯相信,可事實上他不是已經那天晚上十一點鐘左右拍到了那個特大事故了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