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槍車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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爾沿伏爾加河的草甸與富庶的日耳曼僑民區千裡迢迢遷徙至我們這裡。

    在移民輕便馬車寬闊的橡木靠背上,繪有農家畫,畫的是繁茂的粉紅色日耳曼花卉。

    堅實的車底闆箍着鐵條。

    每對車輪上都安有令人難忘的彈簧。

    如今這類彈簧在沃倫的大路上彈動,它們保存着多少代人的熱氣呀,我這麼感覺。

     我體驗着初次擁有機槍車的興奮之情。

    每天吃好午飯我們就套車。

    格裡舒克把兩匹馬從馬廄裡牽出來,它們的膘情一天好似一天。

    我自豪而又喜悅地發現,洗刷得幹幹淨淨的馬脅上已發出深暗的光澤。

    我們按摩了一會兒微微腫脹的馬腿,修剪了一下馬鬃,然後把哥薩克人的馬具——用細皮條編成的纏結在一起的翹棱的綱——扔到馬背上,便小跑着駛出了院場。

    格裡舒克側坐在馭者座上,我的座位上鋪着彩色的粗麻布和幹草,幹草散發出馥郁的芳香,給人以安詳感。

    高高的車輪在白色的細沙地上滾動,發出沙沙的聲音。

    一方方盛開的罂粟花點綴着大地。

    四圍的山岡上,毀于戰火的天主教堂閃耀着亮光。

    路旁高高的山岡上,有個被炮彈炸壞的壁龛裡屹立着聖烏爾蘇拉光着滾圓手臂的褐色塑像。

    在發黑的鍍金三角楣飾上不平整地貼着一句用瘦長的舊體字母拼寫的句子:“贊美耶稣和他的聖母……” 死氣沉沉的猶太人小鎮緊靠在波蘭貴族莊園的腳下。

    隻見磚砌的圍牆上閃爍着一隻未蔔先知的孔雀,它是無涯無際的碧空下無欲無念的幻象。

    一座猶太教會堂被鱗次栉比的陋屋擋沒,低低地貼在貧瘠的土地上,沒有一扇窗戶,凸凹不平,圓圓的,活像哈西德派教徒的帽子。

    窄肩膀的猶太人憂郁地鹄立在十字路口。

    這使人聯想起南方猶太人的形象:腦滿腸肥,像蹩腳的葡萄酒那樣冒着氣泡。

    這種形象同眼前這些細長、骨瘦如柴的背脊和焦黃、悲劇式的大胡子那苦命然而傲岸的形象是不可同日而語的。

    在由苦難雕刻出來的熾烈的線條裡,沒有脂肪,沒有血液溫情的搏動。

    加利奇和沃倫的猶太人運動是難以遏制的,是燒之不盡、撲滅不了的,就個中況味而言是屈辱的,然而這屈辱卻充滿了陰郁偉大的力量和對貴族發自心底的蔑視。

    我谛視着他們,完全理解了這個地區如火如荼的曆史,理解了關于包收酒稅的《塔木德》經師的故事,關于放高利貸的拉比的故事,關于少女們遭波蘭士兵強奸和波蘭大地主為少女們決鬥的故事。

    
[31]一譯“雙馬戰車”,實系雙馬輕便無篷車。

    ​[32]聖烏爾蘇拉(活動時期為四世紀),基督教女聖徒。

    據傳匈奴人侵入歐洲東南部時科隆有十一名(一說一萬一千名)童女因堅持基督教信仰而被匈奴人殺害。

    烏爾蘇拉是她們的領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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