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人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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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同一件西裝,難怪被認出來。

     “最近很少看到您,我幾乎每天晚上報到呢。

    ”貝雷帽男子試探着說,指的是到紅月酒吧。

     “你常去,那很好啊。

    ”龍雄笑着說,“像我這種低薪的上班族,可沒辦法天天去,消費太貴了。

    ” “是太貴了。

    ”他附和道,“不過,正因為常去,小姐們終于願意對我目送秋波了。

    哈哈哈,還是要砸本錢。

    ” 他一笑,便露出被香煙熏黃的牙齒。

    龍雄始終提防着,但對方似乎沒有别的用意。

     “您不想偶爾玩玩賭馬嗎?” 這話問得很唐突,龍雄馬上想起了貝雷帽男子在紅月酒吧與酒保聊談賭馬的事情。

     “不,我對這方面完全沒興趣。

    ” “那太遺憾了。

    ”貝雷帽男子露出遺憾的神情,凝視着龍雄說,“我正要去府中賽馬場呢。

    ” 他從口袋裡窸窸窣窣地掏出皺巴巴的賽馬表,然後在手上晃了晃說:“今天下午的賽事可真有趣。

    怎麼樣,有沒有興趣跟我去看看?” “不,我實在沒興趣。

    ” “絕對會有您感興趣的事,您幹脆跟我去看看嘛!”貝雷帽男子執拗地說,而且故意把重點放在“有您感興趣的事”這個措辭上。

     “其實,我還有其他事情待辦。

    ”龍雄覺得不耐煩,便這樣拒絕道。

     “是嗎?那就沒辦法了,太可惜了。

    ” 他終于放棄了,向龍雄揮揮手,道聲再見後,便疾步朝二号站台的樓梯走去了。

     從他的身後看去,他身上的西裝是廉價貨,而且皺巴巴的。

    盡管如此,卻似乎很有錢的樣子。

    他到底是什麼來曆?他與濑沼律師相識,這讓龍雄覺得他們之間似乎有某種關聯。

     龍雄在名店街的咖啡廳落座以後,一口氣喝掉一杯橙汁,喉嚨實在太渴了。

    他一邊茫然地聽着唱片,一邊抽着煙,腦海中閃現過千思萬念。

     專務臨去時落寞的身影,至今仍在龍雄眼前揮之不去。

    這讓他想起關野部長自殺前打電話告訴家人“短期沒辦法回家”的那句話。

    現在,他仿佛看見關野部長在奧湯河原陰暗的山林裡徘徊的身影。

     龍雄心想,此刻徘徊不已的不正是自己嗎?直到現在,他掌握了多少線索?目前,僅模糊猜測騙走三千萬支票的騙徒已經把部分資金轉入右翼團體的戶頭裡,他也沒有掌握到真憑實據。

    既然沒有确切的證據,被别人取笑自己胡思亂想也是無可奈何。

     雖說山杉喜太郎、舟坂英明、上崎繪津子及紅月酒吧的老闆娘,這些他覺得涉嫌的人都已經浮出台面,但仔細想來,也可以說它是憑空想象的。

    因為,他尚未掌握到任何證據,連關鍵人物堀口這個騙子的行蹤也完全不知道。

     龍雄又想,這麼說來,他豈不是在追逐一個幻影嗎?不,不是這樣,他已掌握到一個具體的事證。

    他走出紅月酒吧不久,旋即莫名地被幾個年輕人圍毆,這證明敵人并非空穴來風。

    目前,盡管搜證困難,但總不至于完全絕望,至少方向是正确的,而且對方已經露出些許迹象了。

     想到這裡,龍雄倏然吃驚了起來。

     當初,他和田村會見岩尾議員,曾覺得這舉動過于輕率,但現在想來未必如此。

    岩尾議員如果是對方的同路人,肯定會把這消息通報給對方。

    其結果他們不正是露出某些馬腳了嗎?這就是機會,是啊,那次會面充分發揮了“實驗”的成效,這真是妙點子,豈止不是輕率的舉動,還是意想不到的成功。

    他興奮得雀躍不已。

     龍雄站起來,朝電話亭的方向走去。

    他心想,說不定田村已掌握到什麼線索了? 話筒彼端馬上傳來了田村滿吉的聲音。

     “你打來的真是時候啊,我正想怎麼跟你聯絡呢。

    ”田村聲音低沉,但聽得出充滿興奮。

     “怎麼,發生了什麼事?”龍雄緊張地問道。

     “不,沒什麼事,可是有件事情弄明白了。

    ” “什麼事?不方便在電話中講的話,要不要我馬上過去?” “不,可以講。

    對了,還是在電話中講吧,因為待會兒我就得發稿了。

    ” “那你快說吧。

    ” “嗯,有關那個詐騙團夥,我已經知道他們進行交易的地點了。

    ” “咦?在什麼地方?” “東京車站的候車室。

    他們那夥人大都利用頭等、二等車廂的候車室,在那裡進行交易。

    這個消息非常可靠,我隻能告訴你這些。

    喂喂,你聽清楚了嗎?喂喂……” 東京車站的頭等、二等候車室! 龍雄驚愕萬分,愣得忘了擱下話筒。

    頓時,他腦海中各種情景翻騰不已。

    他想到的不僅是關野部長最初去東京車站那晚的情形。

     龍雄心想,無論是從部長在遺書中提到的濑沼律師在高層會議上極力強調不要把公司受騙一事張揚出去,還是從他走出與貝雷帽男子喝酒的紅月酒吧之後立刻遭到不明人士毆打,都可推斷事情的端倪了。

     他們兩人剛才不就在那候車室裡密談着什麼嗎?濑沼那番話果真是對龍雄的警告。

     現在,龍雄把周圍的人全看成敵人了。

     不過,沒多久,他對于自己無意間拒絕貝雷帽男子邀他到賽馬場一事,感到後悔莫及。

     豔陽高挂在天空,高大挺拔的喜瑪拉雅杉在樹根旁落下團團濃蔭,地面上散亂着無數紙片,被人們來回踩在腳下。

     貝雷帽男子來到這裡的時候,售票處已冷冷清清,檢閱場也是人影寥落。

    比賽似乎已經開始,貝雷帽男子慢慢地往賽馬場走去。

     馬匹正在遠處奔馳。

    對不關心賽事的人而言,那奔騰的聲音仿佛不存在似的,擴音器正報道賽程的熱烈情況,貝雷帽男子從下面往看台上望去。

     難以數計的臉孔緊盯着奔馳的賽馬。

    要從那麼多張臉孔中把他找出來,實在不容易。

    貝雷帽男子雙手插在口袋裡,慢慢地邁開步伐。

    在别人看來,他的步态過于緩慢,顯得無精打釆。

     突然人聲鼎沸,可說是萬頭攢動,色彩鮮明的賽馬奔向了終點,看台上的觀衆不由得向四處湧動。

     天氣晴朗,草坪上綠草如茵,白色栅欄将青草的翠綠襯托得格外醒目,遠處農家的屋頂沐浴在燦爛的陽光下。

     貝雷帽男子點了根香煙,改變了行進的方向,跟在人潮後面,但眼睛不停地找尋着他。

     售票處前擠滿了人,貝雷帽男子走進人群,雙手插在口袋裡,根本沒有打算買馬票,隻是随着人潮擠來擠去。

    他之所以傾着身子,是為了方便看清每張臉孔。

     售票處的窗口很多,有的窗口很忙碌,有的很冷清。

    貝雷帽男子就在售票處窗口前來回走着,看起來像是正在猶豫該買哪張馬票才好。

     檢閱場那邊又湧來人潮,售票處更加喧嚷。

    貝雷帽男子也在人群中,他尋人的目光轉得更快了。

     倏然,他的視線定在某處,他始終沒有發現,原來那裡也有個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