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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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士舉眼望着天,出門時思忖道:“他能當個多好的教士呀!” 辯才并不歸律師界所有。

    一個律師極少在辯護時施展出真正的心力,要不然他幾年之内就會完蛋。

    今天,宣道的教士也難得有辯才;真正的辯才隻在國會的某些會議上還能遇到,比如野心勃勃的人孤注一擲的時候,身中無數毒箭而突然奮起反擊的時候。

    但有些得天獨厚的人,在宏圖大略成敗攸關的緊急關頭,在不得不開口講話的時刻,肯定是能言善辯的。

    所以,在這次會議上,阿爾貝·薩瓦呂斯感到必須為自己争取到一群忠實的信徒,便全力以赴,施展出渾身解數。

     他莊重地走進客廳,既不笨拙,也不傲慢,沒有一絲軟弱和畏怯,看到有三十多人在場也不慌張。

    開會的消息和會上的決定,已經引來幾隻聽到鈴聲就跑來的綿羊。

    沒等布歇先生就布歇委員會的決定作個speech①,阿爾貝就示意大家安靜,握了握布歇先生的手,仿佛通知他突然發生了危險。

     ①英文:發言。

     “我年輕的朋友阿爾弗雷德·布歇先生,剛才對我宣布了給予我的榮譽。

    但是,在這項決議肯定下來之前,”律師說,“我想應該向你們解釋一下你們的候選人是何許人,如果我的陳述使你們的良心感到不安,你們完全來得及收回你們的意見。

    ” 聽了這一段開場白,全場鴉雀無聲。

    有些人覺得這個舉動是難能可貴的。

     阿爾貝說明了他以前的經曆,報出了自己的真實姓名,叙述了他在王政複辟時期的作為,來到貝桑松以後改頭換面做人的方式,以及對未來作出的承諾。

    這篇即席演講,據說使全場聽衆聽得屏息凝神。

    這個胸懷大志的人從心坎裡、靈魂裡噴湧而出的滔滔雄辯,降服了這些利害關系各不相同的人。

     贊美的心情淹沒了起碼的思考。

    大家所能理解的唯一事情,就是阿爾貝想灌入他們頭腦裡的事情。

     對一個城市來說,有一個命裡注定要統治全社會的人當議員,不是比有一架投票機器強嗎?一位國務活動家會帶來全部權力,一個平庸而廉潔的議員卻隻是一顆良心而已。

    普羅旺斯有多麼光榮!它預見到了米拉波①,一八三〇年以後,它又送來七月革命産生的唯一的政治家②! ①米拉波(1749—1791),十八世紀法國資産階級革命時期立憲派領袖之一,一七八九年以第三等級代表的身分選入三級會議,這是一位傑出的演說家,以口才出衆聞名于世。

     ②可能指生于馬賽的梯也爾(1797—1877),也可能指曾任七月王朝首相的卡頂米爾·佩裡埃(1777—1832),或指巴爾紮克虛構的人物瑪賽。

    不過佩裡埃出生于格勒諾布爾,不是普羅旺斯人。

    ——原編者注。

     全體聽衆懾服于這滔滔不絕的口才,深信這副口才會成為他們的代表的卓越政治工具。

    每個人都把阿爾貝·薩瓦龍看作未來的薩瓦呂斯大臣。

    機靈的候選人猜透了聽衆們的算計,暗示他們首先有權利用他的影響。

     據唯一有能力評價薩瓦呂斯、日後成為貝桑松一位幹才的人物說,這樣發表政見,闡明抱負,介紹身世和性格,簡直是一個表現機智、情感、熱忱,引起興趣,使人着迷的傑作。

    這一股旋風把選民們給包圍了。

    象這樣的勝利,誰也沒有得到過。

    但不幸“言語”這個面對面使用的武器,收效隻是一時的。

    如果“言語”沒有戰勝“思考”,那就會被“思考”消滅。

    要是當場投票,阿爾貝的名字就會從票箱裡跳出來!此時此刻,他是勝利者。

    但是他需要在兩個月裡天天這樣取勝才行。

    阿爾貝出來時心突突直跳。

    他得到貝桑松人的喝彩,取得了先發制人的偉大成果,這就制止了他的往事可能引起的流言蜚語。

    貝桑松的商業界推舉薩瓦龍·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