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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續自己的默想:&ldquo這個航空網的面貌很美,也很兇。

    它奪去了我們不少人&mdash&mdash不少年輕人的生命。

    橫在這裡,俨然生了根似的,它給我們帶來多少問題啊!&rdquo可是,對裡維埃來說,目的高于一切。

     羅比諾站在他身旁,始終盯着面前的地圖,慢慢直起身子。

    他不指望裡維埃會動恻隐之心。

     他試過一次,向他訴說自己的生活被可笑的小毛病害苦了,裡維埃回答他一句俏皮話: &ldquo它使您睡覺不沉,可也使您手腳利落。

    &rdquo 這句也不盡然是俏皮話。

    裡維埃經常說:&ldquo倘若失眠使音樂家創造出美麗的樂曲,這就是美麗的失眠。

    &rdquo有一次他指着勒魯說:&ldquo您瞧,這多美,這張吓跑愛情的醜臉&hellip&hellip&rdquo勒魯身上的優秀品質,可能都要歸功于沒人愛,使他在生活中除了工作不思其他。

     &ldquo您跟貝勒蘭很有交情吧?&rdquo &ldquo唔!&hellip&hellip&rdquo &ldquo我不是在怪您。

    &rdquo 裡維埃回轉身,挽着羅比諾低着頭小步走。

    他嘴上露出苦笑,羅比諾不明白怎麼回事。

     &ldquo不過&hellip&hellip不過您是上司。

    &rdquo &ldquo是的,&rdquo羅比諾說。

     裡維埃想到每天夜裡空中發生的事,如在戲劇中一樣,有伏筆有高潮,各種意志稍有衰退便會導緻失敗,從此刻到天亮,也許還有一番苦鬥。

     &ldquo您應該繼續扮演您的角色。

    &rdquo 裡維埃說話字斟句酌: &ldquo明天晚上您可能要命令這位飛行員去冒險飛行,他應該服從。

    &rdquo &ldquo是的&hellip&hellip&rdquo &ldquo這些人,這些比您更有價值的人的生命,幾乎由您支配&hellip&hellip&rdquo 他顯出猶豫。

     &ldquo這個,很重大。

    &rdquo 裡維埃始終小步走着,幾秒沒有開口。

     &ldquo要是他們講交情才服從您,您是在欺騙他們。

    您本人沒有權利要人家做出犧牲。

    &rdquo &ldquo當然&hellip&hellip沒有。

    &rdquo &ldquo還有,要是他們跟您有了交情,以為某些苦活可以不幹,您也是在欺騙他們,因為他們還是應該服從。

    請這裡坐。

    &rdquo 裡維埃慢慢用手把羅比諾朝他的辦公桌推。

     &ldquo我請您坐上自己的位子,羅比諾。

    您若累了,也不該由這些人來扶您。

    您是上司。

    您軟弱要招人笑話。

    寫吧。

    &rdquo &ldquo我&hellip&hellip&rdquo &ldquo您寫:&lsquo羅比諾督察員因某種理由,給貝勒蘭飛行員某種處分&hellip&hellip&rsquo您随便找個理由吧。

    &rdquo &ldquo經理先生!&rdquo &ldquo我的意思您隻當明白了,做吧,羅比諾。

    要愛您手下辦事的人,但是要愛在心裡。

    &rdquo 羅比諾又精神十足,指揮人家揩螺旋槳毂了。

     一個迫降場打來電傳:&ldquo看見飛機。

    飛機發信号:轉速下降,要求着陸。

    &rdquo 無疑又要耽誤半個小時。

    當特别快車停在半道中,一分分的時間再也越不過一寸寸的土地時,人會等得煩躁;裡維埃感到的就是這種心情。

    時鐘大針現在描畫一種死的空間:在圓規的這段跨度中原來可以包容多少件大事。

    裡維埃等急了,出去散心,在他眼裡,黑夜空得像一座沒有演員的劇院。

    &ldquo這麼一個夜晚要浪費了!&rdquo他透過窗戶,恨恨地望着這片繁星點點的明朗夜空,這排神聖的航标,還有這個月亮&mdash&mdash這麼一個夜晚如同黃金一般糟蹋了。

     但是,飛機一離地,這個夜晚在裡維埃看來還是美麗動人的。

    黑夜的腹内懷着生命。

    裡維埃對它很關心: &ldquo你們遇到什麼天氣?&rdquo他傳話問機組。

     十秒鐘過去: &ldquo大晴天。

    &rdquo 然後又傳來飛越的城鎮的名字,對裡維埃,這些也是這次戰役中攻陷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