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章 “普通人”的苦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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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條包裹着石膏的傷腿而已。

    再過上一些時候,他輕輕敲叩着石膏,當發現古義人疼痛&mdash&mdash事實上也真的疼痛&mdash&mdash時,這才終于露出笑臉,并開口說道: &ldquo有了、最、了不起的事!&rdquo随後,雖說是在微笑,卻又悶不作聲。

    于是,為了維持這種剛剛活躍起來的氛圍,護送他回來的阿紗便詢問道: &ldquo阿亮,你所說的最了不起的事,是什麼了不起的事?是同其他什麼事物相比較的呢?&rdquo &ldquo我認為,其他了不起的事物,根本就沒有!&rdquo阿亮回答道。

     &ldquo是呀,阿亮!麻兒在大學圖書館得到休假了。

    為了讓爸爸驚喜,她一直沒說出來。

    不過,這種了不起的事,其他可沒有呀,這可是最了不起的事啊!&rdquo &ldquo我也這麼認為!&rdquo &ldquo是這樣的,因此,羅茲我也要再次請求給予關照呢。

    阿亮,讓我們歡迎麻兒吧。

    &rdquo &ldquo歡迎!麻兒,在這裡吃什麼呀?&rdquo &ldquo吃什麼呢?對于年輕女性來說,吃可是非常重要的。

    真木町的超市裡品種并不多,而且大多是鹽分太重的食品。

    &rdquo羅茲認真盤算起來。

     三天後的晌午,響起了剛剛抵達的麻兒的聲音,她正在大門處對前往機場迎候自己的阿動緻謝。

    古義人伸展着包裹石膏的傷腿正在看書,而在蔥茏的綠色掩隐下略顯郁暗的房間北側,阿亮一屁股坐在地闆上,露出腳背外側淡紅色的坐繭,正在查對《FMfan》,他們都為麻兒的到來而大吃一驚。

    雖說都是千篇一律的老套話,麻兒卻在這寒暄中融進了異常真切的情感,向正在餐廳兼起居室等候着的阿紗和羅茲表示了自己的問候。

    古義人覺得,緊張而竭力微笑着&mdash&mdash尤其是面對第一次見面的外國女性&mdash&mdash的麻兒那漲紅着的面龐,好像已經映入了自己的眼簾之中。

    在那之後很久,麻兒也不曾出現在古義人的書齋兼寝室裡。

    她平日裡便膽小謹慎,此時已為自己的登台亮相做了相應準備,首先要去看望闊别已久的阿亮,那時,阿紗和羅茲就将失去跟随自己同往的理由。

     終于,麻兒結束了與阿紗她們的寒暄。

    住在這裡期間,她将在阿亮的房間裡臨時起居。

    在阿亮床鋪旁的地闆上鋪開被褥并收拾好行李後,她終于走了出來。

    推開蒙着篷布、高及天花頂棚的房門後,麻兒從背面将其緊緊關閉,這才将好不容易紅潤起來的圓圓面龐轉向這邊。

    她麻利地察看了父親包裹着的石膏的狀态,卻沒有特地上前問候,就提着大紙袋在哥哥身旁面對相同方向坐了下來,接着便詢問道: &ldquo阿亮,在《FMfan》的節目單裡,發現排錯的字了嗎?&rdquo麻兒的話語中帶有受母親影響的關西語調,與此前聽到的口氣和語調全然不同。

     阿亮撇腿偏身,仍然看着放在膝頭的雜志,并不回答妹妹的詢問,也沒有向妹妹這邊轉過頭來。

    盡管如此,在綠色光亮的反映下,眼睛周圍皮膚的色澤略顯濃重,面頰的輪廓似乎很快也柔和起來。

     &ldquo我把音樂之友出版社的《标準音樂辭典》給帶來了。

    阿亮,補遺的卷也&hellip&hellip麻兒為什麼不通過郵局寄來?成城郵局的男職員呀,把受理了的小包裹撲通一聲就扔在地上。

    書角假如被砸壞不就讨厭了嗎?!&rdquo 從那隻像是與皮箱分别提來的紙袋中,麻兒取出厚薄各一的兩冊大開本書放在地闆上。

    于是,阿亮依然将身體筆直向着前方,從套盒裡取出書來并翻開頁碼。

     &ldquo不過,這書又大又重,所以還買了《袖珍樂典》。

    阿亮現在正學習樂理嘛。

    &rdquo 麻兒平日裡總是慢悠悠地預留下回答的時間,今天卻自顧自地對阿亮說個不停,這是因為和實在說不出話來的阿亮一樣,她也感到了一種慌怯。

    不大工夫,阿亮一隻手仍拿着那本正翻看着的小開本樂典,另一隻手則将此前一直看着的那本雜志推到妹妹膝前,開口說道: &ldquo把門德爾松①的名字Mendelssohn排成Mendeslsohn了!&rdquo ①門德爾松(FelixMendelssohnBartholdy,1809-1847),德國作曲家、指揮家&mdash&mdash譯注。

     ②塔雷加(FranciscoTarrega,1852-1909),西班牙吉他演奏家&mdash&mdash譯注。

     ③tare,日語古語中&ldquo誰&rdquo的讀音&mdash&mdash譯注。

    他這是在回答妹妹的第一個問題。

    麻兒把她那比阿亮瘦小許多的膝頭依然挨靠在原處,仔細看了一眼,然後說道: &ldquo真是的。

    這個雜志經常出現誤排現象。

    &rdquo &ldquo還把塔雷加②的名字Tarrega排成Tareruga了。

    有疑問的時候,就讀成tare③。

    不過,Tareruga是tare嗎?&rdquo &ldquo是那樣的吧,誰(tare)也不知道呀,阿亮!&rdquo 春末以來一直不曾見面&mdash&mdash在那期間,每天隻是通過電話交談,毋甯說,阿亮的會話倒是更見長進了&mdash&mdash的這兩人所感受到的拘謹似乎正在消融。

     又過了一段時間,他們索性利用更顯得親近和輕松的禮品開始玩起了遊戲,從卡通畫冊《貴族小子阿丸》中挑選出與内容吻合的角色,然後将那些人物和小動物貼片粘貼在畫冊上。

    阿亮沉默不語,全神貫注,麻兒則靈活運用着與極為專注并不矛盾的機敏聲調,适時地啟示着阿亮。

    她模仿勞動小精靈螢火蟲那仆人的口吻,促使視力不好的哥哥引起注意: &ldquo小鬼們和胖臉小口的醜公主們是藏在岩石的陰影中嗎?&rdquo 古義人正閱讀納博科夫的《堂吉诃德講義》,那好像是羅茲上前夫課程時的教科書,後來,她将這本書作為禮品送給了古義人。

    大大的鉛字被印刷在質量上乘的紙頁上。

    面對極為凝練的詞彙和文章結構,古義人的英語能力使得他在查閱辭書的同時,還必須認真進行思考。

    半躺在特制的床鋪上,将書擱放在腹部周圍有利于長時間閱讀。

     麻兒像是在身邊工作已久的秘書一樣,看準了古義人從書中移開眼睛,一面查閱辭書一面在卡片上做記錄時,不失時機地傳遞上母親的信息: &ldquo聽說,源太君(吾良那位正在柏林自由大學讀着博士課程的年少女友所産嬰兒的名字。

    孩子與吾良沒有血緣關系,他的德語名字為Günter,标上諧音的日語漢字則是源太。

    )生長得非常順利。

    實際照顧起來才發現,即便多照看幾個,也沒有根本性差異。

    因此,媽媽又把阿浦的朋友生養的兩個嬰兒接了過去。

    在柏林,獨自撫養嬰兒同時還上着學的女性,可不在少數呀。

    &rdquo 這時,湧起的尿意使得古義人感到為難。

    住院期間,白日裡是護士,夜晚則由陪床的真木彥幫助遞拿便器。

    回到十鋪席宅地的家裡後,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