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四回 殘兵奪刃賣窮君 水軍寄艦載敗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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裡所想的告訴朝良,勸他不要莽撞,然後讓妻有複六和荻野井三郎率領殘兵進行抵擋。

    出于無奈由充與朝良隻二騎沿河而逃去尋找渡口。

    他們還沒走多遠,東邊忽然來了一隊敵人,不是别人,而是犬田小文吾悌順。

    他帶領一千二三百名精兵,身先士卒騎馬跑過來,高聲喊道:&ldquo那邊來的可是敵軍大将朝良公子嗎?我是裡見的防禦使犬田小文吾金碗悌順。

    你們主仆人困馬乏,往哪裡逃走?那邊無路,還是回去決一勝負吧!&rdquo他們二人吃驚地回頭觀看,稻戶津衛由充立即調轉馬頭,遠對小文吾說:&ldquo久違了,犬田大人!你大概認識我是北越的由充吧。

    我如今既與你動了幹戈,戰死沙場乃我之所願。

    怎奈我所陪伴的這位公子〔指朝良〕是我家箙太夫人的外孫,他若與我同被你殺害,我對你的舊恩反成新仇,這恐非你我之所願。

    你如不忘前情,請寬讓一步如何?&rdquo小文吾聽他如此請求,駐馬答道:&ldquo這就不必說了,聽說往日犬川莊助為報恩而退避三舍,我很羨慕。

    今在此相遇,豈能恩将仇報。

    想起昔日必死之難,都是由于您的再生之恩,我如今才做了防禦使。

    然而今日之戰,是受主君之命追趕敵軍之大将,怎能以我私人之恩義,不戰而了之呢?&rdquo他說着從箭囊内取出僅剩的兩隻箭,彎弓搭箭射了出去,不偏不斜正中由充乘馬之腿,那馬嘶叫了兩聲撲通倒下,由充急忙下了馬。

    與此同時第二隻箭射中了朝良坐騎的前額,人馬一同跌倒,由充急忙上前将朝良扶起來,幸而無恙。

    朝良羞愧地忍痛站立起來。

    當下犬田小文吾看看跟随的士兵說:&ldquo我的馬累了,箭也用盡。

    同時窮寇勿追,汝等何不暫且休息一下?&rdquo他的話還沒說完,忽然身後有個騎馬的武士,不是别人,正是滿呂複五郎重時,高聲答道:&ldquo犬田大人!您和他有舊恩不忍窮追,那麼就交給我代替您去追。

    在此前無去路的江邊,已經到手的敵軍敗将,怎能将他們放走?&rdquo他說着立即集合隊伍拍馬追了上去。

    小文吾雖然想攔阻,但他不聽。

    原來重時已戰勝了越北軍,為追趕朝良,趕忙帶兵來到這裡。

    他猜到了小文吾的心意,所以便代替他去追趕朝良。

     再說稻戶由充,因犬田之仁義而得以再生,攙扶着朝良未走多遠,又有一隊敵兵追來。

    敵人喊道:&ldquo我乃房總防禦使後軍頭領滿呂複五郎重時,你等回來!回來!&rdquo其兵力大約八九百名,突然緊追,其勢甚猛。

    朝良和由充面面相觑,嗟歎道:&ldquo才離龍尾,又遇虎腮。

    今日休矣。

    隻要手中有刀,就與敵人死戰。

    &rdquo&ldquo這個自然。

    &rdquo他們互相鼓勵,做出與敵人搏鬥的架式。

    這時從江邊的枯蘆葦中,忽然劃來一艘快船,上面的船夫喊道:&ldquo你是扇谷公子嗎?請同您的随從趕快上船。

    敵兵已經追來,快!快!&rdquo朝良和由充急忙一同回頭觀看,俗語說渡口逢船,真是天公作美,不勝喜悅,也顧不得細問便一同跳上船去。

    船夫操起篙來很快撐到江中。

    就在這時重時帶領人馬,追至江邊,但船已去遠。

    重時回頭看看跟着的士兵說:&ldquo你們看,敵人已經脫逃了。

    但我身上曾塗了不少人魚膏油,即使遊過去追趕,也不會凍僵和溺水。

    敵人連船夫才三個人,我潛水過去将船截住,擒拿他們。

    &rdquo他說着飛身下馬,解下铠甲和護肩、護腿,正準備下水之際,又見從江邊蘆葦中突然劃出十幾艘戰船,每隻船上都有三四十名身穿铠甲的武士,共計約三四百名軍兵。

    在船舷上立着盾牌,比遮水闆還多。

    刀槍的寒光在波浪上閃耀,如同升起的月光。

    那些船上的士卒,把朝良和由充的快船前後左右團團圍住,嘴裡嚷着真是好造化,向西方劃去。

    這時夕陽已經落山,天色朦胧看不清楚。

    重時呆呆地望着江面,十分悔恨地說:&ldquo敵人的援兵甚多,我即使隻身遊過去追上也無濟于事,算了吧!&rdquo在他嘟哝之際,犬田小文吾悌順因擔心稻戶由充的安危想再同重時說說,便帶兵趕來。

     當下重時向小文吾禀報道:&ldquo在下剛才追趕朝良來到岸邊,先見有條快船載着朝良和由充,向江心劃去。

    本想遊過去将船拉住,可是又來了十艘戰船,每隻船上都有援兵,共計約有三四百名。

    朝良走運得了這麼多援軍,我即使身上塗着人魚膏油的奇藥,而士兵們無泅水準備,我隻身一人也無濟于事,便撤了回來。

    &rdquo小文吾聽了說:&ldquo這雖很遺憾,但臨大事立大功,以七八分為好。

    我們今天的戰鬥,擒拿了敵軍的副将千葉自胤,如再殺了朝良,可以說是十二分了。

    物盈必虧,功多生禍。

    我雖因對由充報恩而放走了朝良,但并非侍君不忠而有二心。

    就算将那主仆追上,無論殺死或俘虜,便是忘恩,我則難以為人。

    何況我們的兩位國主,無論大小行事,都崇尚仁義。

    今若以不義之功為功,豈能受到國主之稱許?日前盟兄弟義任遇見那位恩人,隻射斷了旗幟的繩,與我射馬不射人是同樣的心情。

    我們二人這無私的一箭,勝過不了了之。

    你們不這樣認為嗎?&rdquo重時聽了十分欽佩,稱贊說:&ldquo實是在下之所不及。

    &rdquo日後人們對犬川和犬田的報恩之舉,傳為美談。

    其中有識者評論說,那時莊助和小文吾都是為報舊恩舊義,沒有射殺由充,頗似昔日唐山姬周時,衛之庾公之斯射鄭之子濯孺子之事,和工尹商陽與陳棄疾追吳師之事。

    庾公之斯為報師恩,在車輪上敲掉箭頭放空箭,不射子濯孺子〔見《孟子·離婁下》〕,這與莊助拔去箭頭射由充的旗繩,是同樣的心地;還有工尹商陽隻射死吳軍的三個士兵,而不射敵将〔出自《禮記·檀弓下》〕(2),這與小文吾射死由充和朝良之馬,而不傷人,十分相似。

    都是有禮有義,與和漢古今君子之行全然一緻,可謂是志同道合。

     閑話少叙,卻說犬田小文吾,這天晚間帶領滿呂重時及其士兵,回到朝經和俊故戰勝越北軍的兩國河邊時,朝經和俊故已将越北軍殺散并追趕了一程,在河灘上點起篝火,都出來迎接小文吾。

    小文吾誇獎了兩個頭領之功,并且把朝良和由充上了增援的敵船被救走之事告訴他們。

    朝經和俊故,無不嗟歎悔恨,認為即使饒了由充也不該放走朝良,及至重時向他們述說了犬田的心意,大家才心服口服。

    然而這時對軍師犬阪毛野胤智所設之計,小文吾和重時、朝經、俊故都還不了解。

    這究竟為何?原來在洲崎大營,毛野心中暗想:&ldquo向行德口進攻的敵軍大将扇谷朝良和千葉自胤的援軍将領中,據說有犬川和犬田的恩人稻戶津衛由充。

    由充跟在朝良或自胤手下,如作戰不利遭受失敗,犬川和犬田為了報恩,定将由充放走,如此則朝良和自胤也可能漏網。

    &rdquo他早已料到這一點,所以便授計東峰萌三和船貝六郎,并派精兵三百餘名,一同悄悄去市河的犬江屋依介那裡,施行毛野的計策。

    萌三和貝六向依介傳達了那個機密,他們共同依計進行,此時已是十二月初六七了。

    依介與同住的船夫把隐藏的十幾艘快船和戰船劃出來,讓貝六和萌三的三百多名士兵上了船,悄悄來到深川河畔,隐藏在枯蘆葦中。

    隻有依介一個人自快船中出來,從當晚〔初七〕就在那裡窺探雙方的戰鬥光景。

    果然到了初八敵軍被打敗,依介趕快從那裡回來,跑到兩國河邊,隻見那裡看守浮橋的扇谷士兵聽說自家兵敗,都已跑得無影無蹤。

    所以依介便乘機立即将浮橋拆斷,順水流去,連一條船都不留。

    然後趕快回深川〔現叫&ldquoふかかわ&rdquo,與周防的深川同名〕又藏在枯蘆葦中。

    于是在這天朝良和由充被滿呂重時緊緊追趕,想過深川時,依介就将快船靠過去,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