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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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dquo不用這麼多吧?&rdquo &ldquo把能買的都買來,不就好了嗎。

    &rdquo &ldquo那我就先收下了。

    &rdquo &ldquo順便也買點煙吧。

    &rdquo &ldquo要什麼樣的?&rdquo &ldquo淡煙就好。

    手卷煙就免了。

    &rdquo 雀剛一走出房間就停電了。

    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之中,阿鶴不禁感到恐懼。

    他好像聽到有人在竊竊私語,但是其實那是他的幻聽。

    他也聽到有人蹑手蹑腳地走過走廊,但那也是他的幻覺。

    阿鶴有點喘不過氣來,想要大聲哭出來,卻又一滴淚都流出不來。

    但胸中的鼓動又是如此異樣地劇烈,雙腿像是被抽了神經一樣疲軟無力。

    他再度躺了下來,用右臂按在眼上,泫然欲泣的他小聲說着:&ldquo小森,對不起。

    &rdquo &ldquo晚上好,小慶。

    &rdquo阿鶴,姓鶴田,名慶助。

     阿鶴确實聽到了如蚊聲的細細女嗓。

    他寒毛倒豎,驚坐而起,拉開紙門,奔出走廊。

    走廊也是一片黑暗的靜寂,隻有遠處幽幽傳來的電車聲。

     樓梯下出現了微微的光明&mdash&mdash舉着一盞小油燈的雀現身了,她看着阿鶴,吓了一跳:&ldquo哎呀,您在這兒做什麼呢?&rdquo 小油燈那搖曳的光輝讓雀的臉看起來好醜。

    小森,我好想你啊。

     &ldquo一個人,很害怕。

    &rdquo &ldquo做黑的,還怕黑呀。

    &rdquo 阿鶴知道,雀似乎一直都覺得自己身上的那些錢是做些黑心事賺來的,這個玩笑讓他心情輕松不少,開始有心想喧鬧一番。

     &ldquo酒呢?&rdquo &ldquo請侍女幫忙買了,她們說等會兒拿來。

    最近要弄點東西來都很麻煩,真讨厭。

    &rdquo 威士忌、下酒小菜和香煙。

    侍女悄悄地把這些東西送來。

     &ldquo那麼,還請靜靜地喝吧。

    &rdquo &ldquo好。

    &rdquo阿鶴此時倒像是一位高僧般,泰然地笑着,答道。

     其下波濤青于绀碧 其上陽光燦燦如金。

     然, 不知休憩之此帆 正如于風暴中方有平穩 僅切求狂瀾怒濤也。

     嗚呼,于風暴中方得休心! 阿鶴并非俗稱的文學青年,而是個相當溫暾的運動員。

    不過他的情人小森總是随身帶着一兩冊文學書在自己的手提包裡。

    今天早上在井之頭公園約會時,她也念了一位名叫萊蒙托夫[5]&mdash&mdash二十八歲就因決鬥而逝去的天才詩人的詩集給阿鶴聽。

    雖然阿鶴對詩歌一類的東西毫無興趣,但對這本詩集裡面的詩情有獨鐘,特别是《帆》這首既年輕又亂來的詩,更是完全直擊了他現在正在熱戀中的心。

    他讓小森一次又一次地朗讀這首詩。

     于風暴中方有,平穩&hellip&hellip于風暴&hellip&hellip中&hellip&hellip 阿鶴就這樣讓雀在小油燈的燈光下陪酒,喝着威士忌,漸漸樂于酒醉之中。

    晚上十點左右,房間的電燈&ldquo啪&rdquo的一聲亮了起來,不過這時無論是電燈的光還是小油燈的光,阿鶴都不需要了。

     破曉。

     黎明。

    親眼見過日出的人一定會知道那種感覺吧!日出以前的薄明絕對不是什麼令人愉快的東西,反而像是神明所擊打出的那一陣陣憤怒的太鼓聲。

    跟日光完全不同的某種光,那黏稠稠的紅豆色的光,将樹梢染上了一層血的味道。

    這還不如說是一種悲慘且令人鼻酸的感覺。

     阿鶴于茅房的窗戶望見了秋天破曉的震撼,胸口竟因此疼痛不已。

    他像是個死人般臉色慘白、步履蹒跚地回到了房間。

    他在張嘴熟睡的雀的枕旁盤腿坐下,痛飲昨晚剩下的威士忌。

     錢,還有。

     酒勁開始湧上來,阿鶴鑽進被窩裡抱住雀。

    他邊躺着邊喝酒,邊爛醉如泥地淺睡。

    然後又醒來。

    再度被迫認清自己現在可真是算盤怎麼打都不對的窮途末路。

    他的額頭上滿是黏汗,心裡痛苦,又要雀去買了一罐威士忌,喝了,抱了雀,又醉成一團地睡了,接着,醒了,再喝。

     就這樣到了太陽要下山的時候,酒杯湊到嘴旁阿鶴都想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