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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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以前的老闆蹒跚地走下樓道，進入溫德姆&mdash&mdash馬特森公司的主生産廠區，弗蘭克·弗林克想，溫德姆&mdash&mdash馬特森身上有種奇怪的東西。
他不像擁有一家公司的老闆，而像田德隆區的無業遊民，像剛剛有人施舍過的醉鬼：讓他洗過澡，換了新衣服，刮了胡子，理了頭發，注射了維生素，然後給他幾塊錢，打發他到社會上去尋找新生活。
這老頭看上去軟弱而緊張，躲躲閃閃，一副總想讨好人的樣子。
似乎在他看來，每個人都是潛在的敵人，都比他強大，他隻能迎合奉承。
他的樣子似乎在說：&ldquo他們要來打我了。
&rdquo 事實上，老溫德姆&mdash&mdash馬特森很有權勢。
除了是溫德姆&mdash&mdash馬特森公司的老闆，他還擁有許多公司、投資和地産項目的控股權。
跟在老頭後面，弗林克推開了主廠區的大鐵門。
廠區裡機器轟鳴，這是他很久以來每天都會聽到的聲音&mdash&mdash他看見空氣中到處是閃亮的電火花，地上滿是廢塵，工人們在機器旁忙來忙去。
老頭去了那邊，弗林克趕緊跟過去。
&ldquo您好，溫德姆&mdash&mdash馬特森先生！&rdquo他大聲喊道。
老頭停在毛胳膊工頭埃德·麥卡錫身邊。
弗林克向他們走過去的時候，兩人都擡起了頭。
溫德姆&mdash&mdash馬特森緊張地舔了舔嘴唇，說：&ldquo對不起，弗蘭克。
你想重新回來工作，為時已晚。
我已經雇了另外一個人來頂替你。
你說了那些話，我還以為你不會回來了。
&rdquo他圓圓的小眼睛躲躲閃閃，在弗林克看來，這似乎是他天生的特質。
這種躲躲閃閃是滲透在他血液裡的。
弗林克說：&ldquo我是來拿我的工具的，沒有其他意思。
&rdquo他的聲音沉着堅定，甚至有些粗魯，這讓他很高興。
&ldquo噢，好的。
&rdquo溫德姆&mdash&mdash馬特森低聲說道，顯然他并不清楚弗林克的工具在哪兒。
他對埃德·麥卡錫說：&ldquo我想應該在你的部門，埃德。
或許你能解決弗蘭克的問題，我還有事。
&rdquo他看了一眼口袋裡的懷表。
&ldquo聽着，埃德，回頭再跟你談貨物清單的事，我得走了。
&rdquo他拍了拍埃德的胳膊，然後頭也不回地急匆匆走了。
埃德·麥卡錫和弗林克一起站在那兒。
&ldquo你是想重新回來工作的吧。
&rdquo過了一會，麥卡錫說道。
&ldquo是的。
&rdquo弗林克答道。
&ldquo你敢和他頂撞，我為你感到驕傲。
&rdquo &ldquo我自己也驕傲。
&rdquo弗林克說，&ldquo但是，老天，我在其他地方找不到工作。
&rdquo他感到沮喪和絕望。
&ldquo這你明白。
&rdquo他倆過去是知己。
麥卡錫說：&ldquo我不明白。
在太平洋沿岸國，你的電纜機技術是一流的。
五分鐘就能車出一個零件，包括過氧化鐵粉抛光。
從毛坯到成品，樣樣拿得出手。
焊接除外&mdash&mdash&rdquo &ldquo我從未說過我會焊接。
&rdquo弗林克說。
&ldquo你有沒有想過自己做生意？&rdquo 弗林克吃了一驚，結結巴巴地問：&ldquo做什麼生意呢？&rdquo &ldquo珠寶首飾生意。
&rdquo &ldquo哦，上帝！&rdquo &ldquo獨創的訂制珠寶，不是商店裡賣的那種。
&rdquo麥卡錫把弗林克招呼到車間的一個角落裡，這兒安靜。
&ldquo隻要兩千多塊錢，你就可以建一個地下商店，或者車庫商店。
我曾經設計過女人戴的耳環和耳墜。
你應該記得&mdash&mdash絕對時尚。
&rdquo他拿了一張草稿紙，認認真真地畫了起來。
弗林克從他身後看過去，看到一幅手镯設計圖，是幾條流線構成的手镯輪廓。
&ldquo這有市場嗎？&rdquo他平常所見的都是些傳統的&mdash&mdash甚至古老的&mdash&mdash東西，&ldquo沒有人想要當代美國的東西，不會有市場的。
二戰以後就再沒有人想要美國當代的東西了。
&rdquo &ldquo可以開拓市場。
&rdquo麥卡錫說道，一邊做了一個憤怒的鬼臉。
&ldquo你是說，我自己銷售？&rdquo &ldquo讓零售商經銷。
就像那個&mdash&mdash叫什麼來着？蒙哥馬利大街上那家大的時尚工藝品商店。
&rdquo &ldquo那家叫美洲手工藝品商店。
&rdquo弗林克說道。
他從沒進去過那種時尚昂貴的商店。
也很少有美國人進這種商店。
隻有日本人有錢去那家店買東西。
&ldquo你知道這些零售商都靠什麼發财？&rdquo麥卡錫問，&ldquo都是些從新墨西哥弄來的一錢不值的腰帶銀扣子&mdash&mdash印第安人制作的。
還有蹩腳的旅遊紀念品。
它們都冒充是美國的本土藝術。
&rdquo 弗林克盯着麥卡錫看了好一會兒，然後說：&ldquo我知道他們還賣些什麼，而且你也知道。
&rdquo &ldquo對。
&rdquo麥卡錫說道。
他們倆都知道&mdash&mdash因為他們都曾直接參與其中，而且幹了很長時間。
溫德姆&mdash&mdash馬特森公司對外宣稱的合法經營項目是：生産鐵制樓梯、欄杆、壁爐和新建公寓的裝飾用品，都是按照标準設計，大批量生産。
對于一幢四十個單元的住宅，同樣的東西一次可以生産四十件。
表面上溫德姆&mdash&mdash馬特森公司是一家鐵器鑄造廠。
但除此之外，它還經營另一項生意，這才是真正給公司帶來利潤的買賣。
用各種繁複的工具、材料和機械，溫德姆&mdash&mdash馬特森公司源源不斷地仿制戰前的美國工藝品，然後小心翼翼、神不
他不像擁有一家公司的老闆，而像田德隆區的無業遊民，像剛剛有人施舍過的醉鬼：讓他洗過澡，換了新衣服，刮了胡子，理了頭發，注射了維生素，然後給他幾塊錢，打發他到社會上去尋找新生活。
這老頭看上去軟弱而緊張，躲躲閃閃，一副總想讨好人的樣子。
似乎在他看來，每個人都是潛在的敵人，都比他強大，他隻能迎合奉承。
他的樣子似乎在說：&ldquo他們要來打我了。
&rdquo 事實上，老溫德姆&mdash&mdash馬特森很有權勢。
除了是溫德姆&mdash&mdash馬特森公司的老闆，他還擁有許多公司、投資和地産項目的控股權。
跟在老頭後面，弗林克推開了主廠區的大鐵門。
廠區裡機器轟鳴，這是他很久以來每天都會聽到的聲音&mdash&mdash他看見空氣中到處是閃亮的電火花，地上滿是廢塵，工人們在機器旁忙來忙去。
老頭去了那邊，弗林克趕緊跟過去。
&ldquo您好，溫德姆&mdash&mdash馬特森先生！&rdquo他大聲喊道。
老頭停在毛胳膊工頭埃德·麥卡錫身邊。
弗林克向他們走過去的時候，兩人都擡起了頭。
溫德姆&mdash&mdash馬特森緊張地舔了舔嘴唇，說：&ldquo對不起，弗蘭克。
你想重新回來工作，為時已晚。
我已經雇了另外一個人來頂替你。
你說了那些話，我還以為你不會回來了。
&rdquo他圓圓的小眼睛躲躲閃閃，在弗林克看來，這似乎是他天生的特質。
這種躲躲閃閃是滲透在他血液裡的。
弗林克說：&ldquo我是來拿我的工具的，沒有其他意思。
&rdquo他的聲音沉着堅定，甚至有些粗魯，這讓他很高興。
&ldquo噢，好的。
&rdquo溫德姆&mdash&mdash馬特森低聲說道，顯然他并不清楚弗林克的工具在哪兒。
他對埃德·麥卡錫說：&ldquo我想應該在你的部門，埃德。
或許你能解決弗蘭克的問題，我還有事。
&rdquo他看了一眼口袋裡的懷表。
&ldquo聽着，埃德，回頭再跟你談貨物清單的事，我得走了。
&rdquo他拍了拍埃德的胳膊，然後頭也不回地急匆匆走了。
埃德·麥卡錫和弗林克一起站在那兒。
&ldquo你是想重新回來工作的吧。
&rdquo過了一會，麥卡錫說道。
&ldquo是的。
&rdquo弗林克答道。
&ldquo你敢和他頂撞，我為你感到驕傲。
&rdquo &ldquo我自己也驕傲。
&rdquo弗林克說，&ldquo但是，老天，我在其他地方找不到工作。
&rdquo他感到沮喪和絕望。
&ldquo這你明白。
&rdquo他倆過去是知己。
麥卡錫說：&ldquo我不明白。
在太平洋沿岸國，你的電纜機技術是一流的。
五分鐘就能車出一個零件，包括過氧化鐵粉抛光。
從毛坯到成品，樣樣拿得出手。
焊接除外&mdash&mdash&rdquo &ldquo我從未說過我會焊接。
&rdquo弗林克說。
&ldquo你有沒有想過自己做生意？&rdquo 弗林克吃了一驚，結結巴巴地問：&ldquo做什麼生意呢？&rdquo &ldquo珠寶首飾生意。
&rdquo &ldquo哦，上帝！&rdquo &ldquo獨創的訂制珠寶，不是商店裡賣的那種。
&rdquo麥卡錫把弗林克招呼到車間的一個角落裡，這兒安靜。
&ldquo隻要兩千多塊錢，你就可以建一個地下商店，或者車庫商店。
我曾經設計過女人戴的耳環和耳墜。
你應該記得&mdash&mdash絕對時尚。
&rdquo他拿了一張草稿紙，認認真真地畫了起來。
弗林克從他身後看過去，看到一幅手镯設計圖，是幾條流線構成的手镯輪廓。
&ldquo這有市場嗎？&rdquo他平常所見的都是些傳統的&mdash&mdash甚至古老的&mdash&mdash東西，&ldquo沒有人想要當代美國的東西，不會有市場的。
二戰以後就再沒有人想要美國當代的東西了。
&rdquo &ldquo可以開拓市場。
&rdquo麥卡錫說道，一邊做了一個憤怒的鬼臉。
&ldquo你是說，我自己銷售？&rdquo &ldquo讓零售商經銷。
就像那個&mdash&mdash叫什麼來着？蒙哥馬利大街上那家大的時尚工藝品商店。
&rdquo &ldquo那家叫美洲手工藝品商店。
&rdquo弗林克說道。
他從沒進去過那種時尚昂貴的商店。
也很少有美國人進這種商店。
隻有日本人有錢去那家店買東西。
&ldquo你知道這些零售商都靠什麼發财？&rdquo麥卡錫問，&ldquo都是些從新墨西哥弄來的一錢不值的腰帶銀扣子&mdash&mdash印第安人制作的。
還有蹩腳的旅遊紀念品。
它們都冒充是美國的本土藝術。
&rdquo 弗林克盯着麥卡錫看了好一會兒，然後說：&ldquo我知道他們還賣些什麼，而且你也知道。
&rdquo &ldquo對。
&rdquo麥卡錫說道。
他們倆都知道&mdash&mdash因為他們都曾直接參與其中，而且幹了很長時間。
溫德姆&mdash&mdash馬特森公司對外宣稱的合法經營項目是：生産鐵制樓梯、欄杆、壁爐和新建公寓的裝飾用品，都是按照标準設計，大批量生産。
對于一幢四十個單元的住宅，同樣的東西一次可以生産四十件。
表面上溫德姆&mdash&mdash馬特森公司是一家鐵器鑄造廠。
但除此之外，它還經營另一項生意，這才是真正給公司帶來利潤的買賣。
用各種繁複的工具、材料和機械，溫德姆&mdash&mdash馬特森公司源源不斷地仿制戰前的美國工藝品，然後小心翼翼、神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