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教義的鬥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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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路德到開普勒(1500&mdash1650) 關于宗教改革隻有一件事是饒有趣味的,這就是備受人們贊美的路德的性格。

    其他一切則是一片混亂,至今令人憂慮不堪。

     &mdash&mdash歌德 浮士德博士&mdash&mdash天才和神秘主義者&mdash&mdash苦行狂&mdash&mdash恥辱柱和女巫 在一間煙霧騰騰,擺滿各種顔色曲頸瓶,大肚子燒瓶地球儀,圖表和骷髅骨架的書房裡,坐着一位滿臉胡子的男子,他穿着一件灰色長袍,飽滿的額頭上一頭亂糟糟的頭發。

    他不停地翻閱着擺在他面前的手抄本書頁。

    誰也說不清他到底是年輕人還是老年人。

    當他停筆凝思時,他的眼睛裡放射出時而明亮時而暗淡的神色。

    他的強有力的身軀站立起來,邁着大步在室内來回走着,有時突然停止,扶椅凝思,一會兒又瞧瞧周圍,似乎在尋找逃出這間土牢的出路,這種神情舉止,無疑令人感到他是一個瘋子。

     這就是我們所看到的他。

    在他的身上交織着本能的欲望和意志的力量。

    在凝結着千思萬緒的書房和滿園春色窈窕淑女漫步其間的花園之間,在歌聲和鬥争之間,在力量和美酒之間,跳躍着一顆永不休止追求通往更高境界和探索生命秘密的心扉。

    在這位哲學家身上,兩種東西在他的靈魂裡不停地鬥争着。

    随着欲望的沖動,他會情不自禁投身到眼花缭亂紙醉金迷的現實世界中去,而在同樣熱情的驅使下,他又會急急忙忙回到自己的書房去,繼續研究攻讀,而每一次的情緒變化都是那麼強烈,無法克制,對他來說,永不滿足,不斷追求就是幸福。

     他是一位幻術師,又是一位星相家,在追求上帝的同時,又是魔鬼撒旦的門徒,他信仰上帝同時又懷疑上帝,他研究世界,同時又不斷地解剖自己,這位永遠在探索的分析家,從來也沒有得到過滿足。

    他是一個腦子裡永遠充滿問題的德國人,就像哥特式建築的塔尖永遠向上,向上,而不會回到地面上來一樣。

    他就是我們的音樂所要啟示的一種精神力量,盡管音樂本身從來沒有占據過他的心房。

    對,這就是浮士德,德國人靈魂的最大象征,一個永遠得不到甯靜靈魂的活生生的證明。

     但是浮士德不是一個神秘人物,曆史上确有其人。

    他是一個醫生,一個自然科學家,一個煉金術士,一個星相家。

    他出生在1470年的施瓦本。

    據說他在維爾茨堡表演過基督奇迹,在維滕貝格吹噓說,皇帝那次在意大利獲得的勝利,是他施展了魔術的結果。

    在他死後40年,這個德國魔術師的故事就被馬洛搬上了英國舞台。

    早在歌德時代很久以前,浮士德的傳說已被描繪成德國人的性格而流傳于世界,似乎在此以前或以後,除貝多芬外,還沒有一個人提供過這種典型。

    哥特式的大教堂和偉大的思想家在其他國家也可以找到;這兩者表現出來的精神并不局限在德國。

    因而無論是斯特拉斯堡大教堂,還是康德,甚至巴哈或者歌德都沒有如此有形的代表德國人的獨特性格;無論是德國皇帝、預言家,還是藝術家,都沒有把他個人的性格如此深刻地銘刻在世界的道德觀上,甚至路德的形象也沒有成為傳奇式的故事,對外部世界來說,腓特烈皇帝和俾斯麥隻不過是國家的代表人物,而不是人類的公共财富。

    那麼,為什麼這個宣布把自己的靈魂交給了撒旦的魔術師卻能毫無疑義地以德國的天才征服了世界呢? 歌德像 約翰·沃爾夫岡·歌德(Goethe,JohannWolfgangvon,1749&mdash1832)是德國偉大的詩人、小說家和劇作家。

    主要作品有劇作《鐵手騎士葛茲·馮·貝利欣根》,書信體小說《少年維特之煩惱》,小說《親和力》、《威廉·邁斯特的漫遊時代》,詩劇《浮士德》等。

    《浮士德》是歌德的代表作,這部詩劇取材于民間傳說,主人公浮士德的一生是自強不息、勇于實踐、追求真理的一生。

     因為在他身上集中了德國人精神世界的主要因素:雄心勃勃,又時有懷疑;堅信奇迹,又&mdash&mdash人們幾乎要說,富于浪漫主義。

    對于永遠也不會成為信念的無窮世界的追求,以及思想上從邏輯,清醒到神秘,不可知的不斷變化飛躍,這是德國人在思考問題和驅除惡魔中的兩股同樣的力量,構成了德國人内心世界,他們對外夢想統治世界,對内轉向音樂。

     當時正處在反抗宗教的改革時期。

    懷疑又同時渴望探索上帝的秘密,驅使浮士德以自己的靈魂與魔鬼打賭。

     他希望能與上帝平等,希望探明自然的秘密,這個願望驅使他向魔鬼投降,答應從事破壞。

    這一說法甚至見諸最古老的關于浮士德的書。

    在一本古代版本中,浮士德死時留下了以下的豪言壯語:&ldquo我死了,我是一個壞的同時又是一個好的基督教徒。

    &rdquo路德幾乎也以同樣的語言寫下了他的遺言:&ldquo天上,人間,地獄,無處不曉。

    &rdquo200年以後的歌德也稱他自己為&ldquo又好又惡,就像大自然一樣&rdquo。

     對于生活的雙重性,這三個德國人作了勇敢熱情的公開承認,他們幾乎選擇了同樣的語言,表明了德國人的天才和悲劇。

     這一切顯示了人性的真谛。

    浮士德博士與路德、伊拉斯谟(Emsmns,1466?一1536,荷蘭學者。

    &mdash&mdash譯者注)是同時代人,甚至傳說的故事也符合他們的情況。

    這三個人都和魔鬼打交道,以不同的手段、信仰或知識和魔鬼作鬥争,隻有伊拉斯谟獲得解脫,得到了特殊的圓滿結果。

     在浮士德的前後,有很多傑出的德國人追尋過同樣的道路,人們也許會說,浮士德是處于神秘主義者和巫士之間的中間人物。

     《浮士德》插圖 歌德的著名長詩《浮士德》表現了生命不息、奮鬥不止這一主題。

    浮士德的形象具有較高的哲學含義。

    這主要表現在著名的&ldquo浮士德難題&rdquo以及面對這種困境所表現出來的&ldquo浮士德精神&rdquo上。

    歌德以深刻的辯證法意識揭示了浮士德人格中的兩種矛盾沖突的因素,即&ldquo肯定&rdquo和&ldquo善&rdquo的因素同&ldquo否定&rdquo和&ldquo惡&rdquo的因素之間的複雜關系及其發展曆程,更以樂觀主義的态度表現了浮士德永不滿足,不斷地克服障礙、超越自我,&ldquo不斷地向最高的存在奮勇前進&rdquo的可貴精神。

    &ldquo浮士德難題&rdquo不僅是德國人的難題,其實也是人類共同的難題,它是每個人在追尋人生的價值和意義時都将無法逃避的&ldquo靈&rdquo與&ldquo肉&rdquo,自然欲求和道德靈境,個人幸福與社會責任之間的兩難選擇。

     回溯到13世紀,斯特拉斯堡的艾克哈特長老是神秘主義者中間最有效的傳教士,他很少宣傳教會和教義,但對信仰卻心醉神迷,深信不疑。

    富于想象的德國人當他們沉浸在一片神秘主義的海洋中時,充分表明他們具有适宜這種環境的氣質。

    但是也有過分的行動,因為隻有少數人能夠像艾克哈特那樣聚精會神,沉思默想。

    成千上萬的德國人浪迹全國,自我鞭笞,以表示忠于自己的信念。

    這種過分的行動與在萊茵河畔瘋狂亂舞的男男女女,用自己的腳踐踏自己的行為,也隻一步之差了。

     異教徒與基督教徒的風俗習慣至今仍非常接近,中世紀盛行的殉葬,今天仍可在德國北部地區發現。

    膜拜聖石,向飛鳥與月亮蔔卦,迷信,在教堂裡陳列着聖者的肢骨仍曆曆可見。

    過去是精靈鬼怪淩空而過,現在是婦女在妖巫的安息日裡拿着笤帚到處亂打亂掃,或者是一個被砍了頭的聖徒,用手捧着自己的腦袋,黑夜裡在某處顯靈,表示他希望在某地修建一座教堂。

    從古老的條頓人開始,德國人一直對大自然懷有深刻的感情,至今仍然是區别德國人與别的民族的标志。

    這種感情表現在音樂和歌曲中,也表現在馴鹿與馴鳥中。

    一棵古老的栎樹,可能會因為它旁邊的一棵樹被砍下來做了十字架而在一千年後的今天仍然被人崇拜着。

     苦行主義,迷信,神秘主義盛行的結果産生了巫術。

    巫術似因其含有啟蒙的光輝而得到了發展,但真正的高潮是在公元1600年以後。

    這可能是德國人熱情中的最邪惡部分。

    今天在一些被奴役的國家中少數聖職人員受到同樣的鼓勵,少數起來反對的人,往往受到宗教審判,生命受到威脅,如阿格利巴、魏耶、史庇,一個人類學家,一個物理學家,一個基督教徒,他們的名譽今天應該予以恢複,這些人都是德國西部人。

     查理曼九世時,暴行受到禁止,但11世紀格列高利七世又複興起來,一直延續到17世紀,其程度比以往更加恐怖殘酷。

    今天,當人們讀到由兩個多明我會修道士寫的《巫士的錘子》一書時,隻能用性虐待狂來形容其殘酷和無恥。

    這是一本穢淫的描寫惡魔如何淫虐婦女,如何使用一切手段,迫使婦女坦白她們的罪行的書。

    瘟疫、性病因而蔓延滋長。

    在酷刑面前,婦女被迫誣陷其他清白的人。

    由于王親貴族、司法人員,甚至老百姓都沒有起來反對這些女巫法庭,這樣的審判一定被認為是一種公衆正義可以接受的形式。

     難道這些占有了婦女的魔鬼與古條頓的女祭士妖婦不隻是一步之差嗎?這個比任何其他白種民族國家更長期的要求人類作出犧牲的國家,隻不過改變了一下術語,繼續犧牲它的女巫。

    編年史記載說,酷愛恐怖的本性使得人們頭腦發昏,失去控制。

    這也影響不了教士,例如在科隆,甚至異教徒也可以參加辯論。

    從1593年到1597年這五年内,特裡爾一地就有306名女巫被燒死。

    歐洲任何其他國家不能與其比拟,說明殘酷是這個國家的民族性格,是兩千年來不斷從事戰争所培養出來的熱情。

    被綁在恥辱柱上燒死的清白婦女的屍體不僅僅意味着恐怖,因為明天任何一個人都有可能得此下場。

    這是人民喜歡看到的戰利品,就像古羅馬的人群,集合在競技場觀看受刑人在野獸的利爪下是勇敢還是怯懦地死去。

     對于發展到了如此登峰造極的人民群衆中的歇斯底裡和愚昧無知,不論是信念還是尊嚴,都無法戰勝和遏制它。

    德國人容易入迷,不論是音樂,還是酷刑都能使他們如癡如狂。

    因而生活在人民中間的既是學者又是魔術師的浮士德就處在随時都有可能被燒死的危險中,因為他看上去要比無知的群衆聰明得多。

    在他之前有阿爾勃托斯·馬格紐斯,和他同時代的則有巴拉塞爾蘇斯。

    這兩個人都是天下無敵的博學大師,從自然磁石,吃牡蛎的衛生到引水上山,教給阿爾卑斯山區人民如何開井鑿渠,從美妙的歌聲到現代的圓夢學說,無所不知,無所不曉,因為早在弗洛伊德七百多年以前,阿爾勃托斯就解說了為什麼人們追求一切有形有色的東西,而不是可聞而不可見的事物。

     不信任羅馬&mdash&mdash胡斯&mdash&mdash馬克西米利安&mdash&mdash法國的強大&mdash&mdash權力與武力&mdash&mdash凄慘的死亡 如果有一百垛柴堆是為焚燒女巫而準備的,那麼其中隻有一垛是為異教徒而準備的。

    女巫被誣陷而死,異教徒則死于拒絕放棄信仰。

    今天這兩垛柴堆的火焰又重新在德國的上空升起。

    研究一下驅使這些今日的英雄們的祖先準備犧牲和接受審判的動機是很重要的。

     為什麼在德國出現了第一批改革者?這是德國的曆史和其特點決定的。

    改革所帶來的利和弊為以後幾百年的曆史都帶來了影響。

    德國中世紀後的狀況是:對羅馬既矛盾又依賴;受到人民心理支持的統治世界的夢想,使教會掌握了極大并必然要引起反抗的權力,德國的分裂也是一個原因,德國不像英國,沒有形成統一的國家,可據以反抗教會對世俗權力的要求。

    與法國的區别則更大,因為在法國政治與宗教有着長期共同統治的曆史,特别是阿維尼翁法庭對教皇的權力具有一定的影響,這是一個決定性的因素。

     約翰·胡斯像 胡斯(JanHus,1372或1373&mdash1415),宗教改革家。

    他的活動在中世紀和宗教改革時代之間起了橋梁作用,是100年後路德發起的宗教改革運動的先聲。

    1415年7月6日,胡斯拒絕放棄自己的信仰,遂被莊嚴地判處死刑,在火刑架上燒死。

     當拉丁人民以某種理由起來反對教會的世俗化時,德國一些代表人物也以巨大的熱情、精力和覺悟起來進行同樣的活動。

    如果有人敢于從罕見的人們稱為文獻的例子中系統地闡述人民的總的思想精神,那麼我們可以看出,德國人在信念問題上,與其他一切涉及感情問題一樣,受到的震動更為深刻,更傾向于思索和分析他們的思想。

    他們不像拉丁人那樣喜歡固定的形式,對于充滿腐朽内容的基督教形式,他們第一個感到不能忍受。

    在各方面的影響下,容易激動和失去平衡的德國人,從他們的性格來說,是非起來造反不可的,但這個造反保證不會脫離思想範疇。

     羅馬短笛的出現,意味着一個光輝時代的到來,繁榮的文藝複興時期開始了,但它并沒有激起德國人的熱情。

    他們不相信由羅馬教皇贊助的光輝藝術,他們甯願轉向邪惡的薩佛納羅拉,(Savonarala,1452&mdash1498,意大利宗教改革家。

    &mdash&mdash譯者注)當他和布魯諾一起被綁在柱子上燒死時,他們感到被深深地傷害了。

    此時有個教皇把自己的情婦畫成聖母瑪利亞,把自己的兒子提拔成将軍,把自己的女兒當做政治抵押品嫁給别人,德國人雖然沒有見到這位國王,可是聽起來也叫人感到受到亵渎,如果讓人親眼目睹,則更不能不令人義憤填膺。

     德國人之所以憤慨不滿,是因為羅馬人從德國榨取黃金;是因為羅馬人帶來令人羨慕卻又不能接受的異國風情;也因為教會中德國親王的層出不窮的醜聞。

    據說某個戈爾德蘭州主教裡格自己吹噓22個月中有人為他生了14個兒子;但是令德國人憤恨的最主要原因,恐怕還是七百多年以來一直令其垂涎欲滴的南方的美麗和富庶,以及夢寐以求的統治世界的妄想,今天已明顯地成為泡影,這才是真正令其痛苦難忍的事實。

    城市的興起,騎士階層地位的衰落,特别是由于古騰堡的發明,德國人可以用自己的文字來書寫《聖經》和聖歌,使這個民族越來越獨立。

    現在即使不是十分富裕的人也能買得起《聖經》了。

     人民有了《聖經》,又回到遵循原始基督教義準則的時代去了,當時有很多傳教士教育人民起來與教皇作對。

    約翰·胡斯就是這些傳教士中最出名的一個。

     胡斯被判死刑 這幅15世紀的圖畫描繪了被判為異端的約翰·胡斯的死刑過程。

    胡斯在康斯坦茨大街上遊行示威,他佩戴的帽子上飾有兩個魔鬼,正在為争奪其靈魂而争執。

    胡斯在臨死前仍高呼:&ldquo我宣講的福音閃耀着真理之光,而今我甘願死于其光芒之中。

    &rdquo 胡斯(1372或1373&mdash1415),捷克人,布拉格的一名傳教士,他的主張與德國、英國各地的改革派所要求的内容無甚差異:廢除贖罪券和私下忏悔,廢除崇拜曆史偶像,要求聖職人員保持清貧與貞潔(早在10世紀,少數苦行主義者要求神甫終身不娶,這雖然沒有成為正式教規,但逐漸成了約俗)。

    捷克人把胡斯的這些傳教内容上升為國家教義;布拉格大學出現騷亂,運動的浪潮越出了邊界,德國大學生到埃爾福特、萊比錫等城市步行串聯。

    其結果是羅馬教皇宣布褫奪布拉格的教籍,禁止布拉格進行教會活動。

    胡斯被召至羅馬接受教會理事會的審判。

     康斯坦茨教廷會議(1414&mdash1418)是一起具有世界重要意義的事件,它是在違背教皇的旨意召開的,這次會議的召開也意味着制止了教皇分裂教會的企圖。

     當教會堅持要求胡斯除了認錯外,還必須承認教規,承認教皇的決定就是教會的命令時,胡斯拒絕了。

    他是自願到羅馬來的,德皇曾保證過他的安全。

    但是現在誰也不出來幫助他,最後被燒死在柱子上。

     這一事件的後果是災難性的!德國各州之間爆發了一場長達17年的内戰,一場革命。

    這是一場宗教戰争,一場讨伐者的戰争,因為參加這場反對異教徒戰争的德國先生們就是這麼稱呼他們自己的。

    他們接受命令,除了孩子之外,把所有的波希米亞人都殺死,這一切都是以救世主的名義進行的,雙方的隊伍前面都扛着十字架。

    與此同時,各階級之間也爆發了戰争,波希米亞的農民要求成立類似共産主義式的國家。

     但是人民中間的反抗情緒卻日益熾烈。

    人民再也不會像過去那樣對任何事物都不假思索地接受下來。

    一位進步的大主教的司法大臣在一封公開信中總結了教皇的罪狀,這件事發生在路德出生前60年。

     在改革運動的兇險的隆隆聲中,掌權的教皇和德皇都感到自己還相當強大有力。

    新皇帝馬克西米利安(1459&mdash1519)以他的自由觀、幽默感,他的宏圖和見解,以及各方面的聰明才智和優雅風度,明顯地出類拔萃于所有其他的德國皇帝。

    他似乎一點兒也沒有繼承他的哈布斯堡的父親的血統,而是完全吸取了他的葡萄牙的母親的血統,而且把這些血液遠遠的遺傳到他的孫子查理五世。

     他年輕時很溫柔,富于理想。

    像每個王子一樣,他也寫詩。

    在丢勒為他所作的晚年時期的一幅著名肖像畫中,他看上去像一位經曆深厚的議員,對人類深感失望,認為自己隻能從自然和藝術中獲得樂趣。

    人們稱他為&ldquo最後的一個騎士&rdquo,但是這隻表達出了他性格的一個方面,因為實際上他是一個富有理想的人物。

    馬克西米利安缺少腓特烈二世和霍亨斯陶芬創建業績的背景條件,無法實現他的理想。

    他很愉快,但并不是由于巴勒摩花園或獵鷹活動,而是由于蒂羅爾山區的深山幽谷;他也不是因為與藝術家和思想家之間的社交活動而感到愉快,而是因為在孤獨的山脊上,漫步在深幽的羊腸小道上而感到愉快。

    他在德國曆史上編寫了獨特的篇章,把理想和實際結合起來,既不使前人因他而讓人感到堕落,也不讓後者變得更瘋狂撒野。

    人們由于他的形象而愛他。

     這位至高無上的怪人之所以為大家所熟悉主要是由于他通達的性格。

    他喜歡跳舞、打獵,他懂音樂,愛喝酒;他會尋歡作樂,也能忍耐,他偏愛有思想見地的人,當然他也常常抱怨沒有錢。

    他曾經大膽地說過:&ldquo應該讓最有學問的和受過教育的人治理國家。

    &rdquo他經常親自去尋訪一些人文學家,恭謙地同他們交朋友,以滿足自己求知的渴望。

    宗教改革問題引起了他的深思,他曾經向一位著名的修道院院長提出八個問題。

    問題之一是,一個崇拜上帝的人,是否也能通過某種别的信仰獲得神的恩典?驚恐萬狀的修道院長要求給他三個月的時間來思考這個問題,而提問題的人不禁大笑。

    他天賦很高,愛好藝術,但又不甚能适當地處理問題,他很容易動怒,往往突然離開宮廷到山上去打獵。

    在戰鬥的間隙他也寫詩,有時他發很大的脾氣,以至于别人感到他簡直不是平日的他了。

    和所有的重要人物一樣,他也很愛榮譽,但他從不矯揉造作,不注意衣着。

    他喜歡别人為他著書立說,他曾讓丢勒為他畫一幅勝利歸來的油畫,在因斯布魯克城堡的教堂内他為自己修了一座無與倫比的陵墓,至今仍為人贊歎不已。

     他的同時代人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宏偉計劃。

    他曾設想與法國一樣建立德國的國教。

    但是時值公元1500年左右,法國人幹預了德國人的命運。

     馬克西米利安一世畫像 馬克西米利安一世(MaximilianI,1459&mdash1519),德意志國王和神聖羅馬帝國皇帝(1493&mdash1519)、奧地利大公(丢勒素描畫)。

     直到16世紀,德國人才發展了由人民&mdash&mdash包括市民和農民&mdash&mdash自己培植起來的民族感情。

    全體人民中幾乎隻有親王和國王仍然把自己的利益寄托在國外。

    但是德國人仍然把法國看成一切方面的貴族的榜樣。

    歌德在講到法國貴族階層時說道:&ldquo相形之下,在我看來德國人仍如茨崗人、弗倫斯堡和其他一些人一樣是比較庸俗的市儈。

    &rdquo直到這時,法國的逐漸強大,才開始激起德國人的民族驕傲感。

    萊茵河,德國的河流;查理曼,德國的統治者;斯特拉斯堡,德國的城市,(斯特拉斯堡,位于德法邊境,兩千年來,在德法之間數度易手,現為法國城市。

    &mdash&mdash編者注)這些概念第一次占據了德國人的思想心靈,并從此延續了四百多年。

    在巴黎有過一個信條說,查理曼是法國人!怎麼能在這個法蘭克人之後稱自己為法國人呢!為什麼此後七百年來查理曼的王冠一直戴在德國親王的頭上呢?對此,魏瑪帝國威脅說,如果法國人當了皇帝,德國将建立自己的國教。

     法國在與英國的幾次戰争沒有結束和取得統一以前,它的妒忌一直沒有表面化。

    七百年過去了,法國國王現在才真正地希望從它的法蘭克前人手裡得到皇冠。

    這是隻有一水之隔的兩個國家之間很獨特的事件。

    20世紀初這一妒忌的火焰在說着兩種語言的邊境省份阿爾薩斯重新燃起。

    實際上阿爾薩斯甯願不依靠任何一方,取得獨立的生活。

    對于客觀而公正的旁觀者來說,這兩個國家為了一小片土地四百多年來不斷地大動幹戈,簡直是在發瘋。

     在這一片混亂之中,馬克西米利安是德國數百年來第一個認識到這種動亂根源的皇帝。

    雖然他被迫要與羅馬保持友好關系,但他第一個免去加冕典禮而稱自己為&ldquo被選舉的皇帝&rdquo。

    從而他把權力和政府機構集中在應該始終屬于他的帝國之内。

    他的過人的精力終于使帝國的法律得以确立。

    這是那些唯利是圖的親王們希望竭力加以阻止的。

    這些人隻關心對自己的土地和騎士的所有權。

    他們毫不擔憂自己領地之外的紛争和仇恨,一旦發生這類情況,最多隻能引起他們三天的注意。

    因此德國内部長期存在着無政府狀态,直到今天,這種情況還可以促使一個歐洲強盜借故一名邊境衛兵被殺而在三天之内對一個鄰國發動進攻。

     馬克西米利安在位時恢複了帝國的稅收制度。

    他還大膽地在德國确立了第一個上訴法院,尤其重要的是他為德國公衆帶來了偉大的和平。

    這一切的巨大意義在于皇帝和議會最後終于有可能在一起簽署一項法律了。

    其結果是在德國人之間引起了極大的懷疑。

    德國老百姓過去習慣于使用武力,現在驚訝地發現法權居然取代了它的位置。

    難道不就是昨天的詩歌和小說還都在贊美用武力互相搏鬥的騎士嗎?而今天這些人卻成了犯罪分子!長期以來的家族之間的械鬥被鎮壓下去了嗎?這太好了,市民和農民們說,因為現在他們不用擔驚受怕走自己的路了。

    但是騎士們問道,我們的武力應該處于什麼地位呢? 長期的不統一帶來了極大的不安全。

    公元1500年左右,原來隻有五個公爵的帝國分裂成三百多個小君主國。

    每個男爵和勳爵都希望成為選帝侯,這樣自己的兒子可能成為皇帝。

    當時城市極少并且分散在各地,他們都有權出席帝國議會,但騎士和農民,現在已經變得一樣窮困,都沒有任何政治權力。

     就這樣,兩股不同時代的力量交織在一起,并一直影響到上了年紀的馬克西米利安。

    馬克西米利安擔心帝國的命運,忘卻了自己的一切愛好,甚至放棄了跳舞和對他具有特别吸引力的打獵。

    對于國家來說,他比他的先輩所作出的貢獻要多得多,為它立下了巨大的功勞。

    但是命運對他卻很不公平。

    在他還不到六十歲時,為債務所迫,懷着極壞的心情跑到因斯布魯克,希望得到暫時的喘息,但是這個城市的君主拒絕為他過去的恩主打開大門。

    這位兩鬓斑白的皇帝幾乎像乞丐一樣不得不繼續遠行,不久就凄慘地死于奧地利的崇山峻嶺之間。

     路德的眼淚&mdash&mdash路德的良心&mdash&mdash他的憂郁&mdash&mdash世界打開了大門 路德的雙親是曼斯菲爾德的一對礦工夫婦,他們出身于農民家庭。

    這對父母可能性情乖戾,路德在書信和談話中經常公開把自己神經質的病痛歸罪于雙親。

    童年時代由于害怕做錯一件小事而挨打的恐懼心理,大大影響了這位準備把自己的一生獻給事業的人物的思想,而恐怕也隻有這種精神上所受的影響,才能解釋他的生平和為什麼晚年犯錯誤。

    不管正确與否,希臘的諺語說,艱苦的童年能造就偉人;舒适安逸是培養不出偉大的品格的。

    任何偉大的曆史人物多少都曾有過不平的遭遇。

    路德的命運肯定也與他童年時代遭到殘酷的待遇有關。

     對路德的靈魂進行剖析可以揭示造成路德本人大膽行為和弱點的深刻原因。

    直至晚年,他還在以自己的豐富的想象力闡述和描繪他年輕時代終生不能忘懷的印象。

     母親經常責打孩子,父親從礦井回家,帶回來的也是無處發洩的怨氣。

    路德的老師也是一個虐待狂。

    所有這一切給這個年輕人帶來的内心痛苦是可想而知的。

    甚至直到他在世界上有了一定名望後,他還不想原諒自己的母親。

    不!他告訴自己的朋友和子孫後代,他的雙親如何使他遭受痛苦,如何在嚴寒冬天的早上,把他趕出屋去,把家裡僅有的一點地方讓給其他的孩子睡。

     但是路德的父母絕不是名聲很壞的惡徒。

    村子裡沒有任何人這樣看待他們。

    他們是薩克森的農民,大多數人都不像他們的兒子那樣脆弱。

    也不是因為貧窮或者境遇不佳而使他們變得殘忍,家裡的日子總的來說是向好裡發展。

    他的父親曾經雇有兩名工人,在城裡還蓋有一幢房子。

    也并不是因為他們是農民,因而比别的階級的人更野蠻些。

    幾個世紀以後,從後代人的書信中透露出來的普魯士軍官學校的情況來看,今天希特勒黨校對待學生的情形也并不比那天早上小路德在艾斯萊本挨了15下棍子的境遇更人道些。

     在馬格德堡大街上,14歲的小路德既無錢又沒本事,還經常發着燒,被趕出學校後,不得不沿街乞讨。

    不久,一個商人家裡的老闆娘看到這個孩子能唱歌,又生着病,就對他發了善心。

    發燒和唱歌是路德内心世界的反映,陣陣發熱和得到拯救,遠不隻是他年輕時候的事情,它們幾乎伴随了他的一生。

    發燒和唱歌是他得以表現自己的恐懼與愛的象征。

     馬丁·路德肖像 德意志神學家馬丁·路德(MartinLuther,1483&mdash1546)是16世紀上半葉德意志宗教改革的領導人,新教路德宗的奠基人。

    他所發起并領導的宗教改革運動席卷整個歐洲,永久性地結束了羅馬天主教會對于西歐的封建神權統治。

    他的宗教學說為新興資産階級提供了革命的思想武器。

     但是就在路德的經濟和前途發生危機的關鍵時刻,他的父親給了他的這個17歲的有天才的兒子足夠的金錢,讓他在埃爾福特攻讀法律,希望有朝一日成為市長或大主教的大臣。

    但是路德情願獻身哲學,希望通過哲學來解開他百思不解的疑團。

    他過了四年愉快的讀書生活,終日和他的同學、年輕的人文主義者為伴。

    愉快的生活猶如美酒和歌聲,也一定會喚醒他對異性的愛。

    他20歲時開始注意女人,但後來又發誓要恪守僧侶的貞潔。

    二十年後,在他四五十歲時,已經有了五個婚生孩子。

    從這一事件可以看出他内心經曆着的嚴酷的矛盾。

     路德尋找的與其說是知識,不如說是上帝,他命中注定要與世界共命運。

    但他卻對每片落葉掉地都要驚恐不定。

    學生時代,他開始憎恨女人和美酒。

    随着這一過程的發展,他内心的鬥争日益激烈。

    盡管正值青春年少,盡管自己并沒有非分行為,他卻感到被人猛推回去忏悔,去思考他的時代,去思考尋找上帝的人永遠也解決不了的疑團,同他的同時代人浮士德一樣,在死亡與魔鬼之間輾轉不安。

    一些認識他的人後來描述說,偶爾在歡宴席間,他會失神地凝視前方,在一片喧鬧聲中,傾聽和沉浸在遙遠的死一樣的寂靜中。

    這是他自己向朋友吐露的。

    排除不了自己的恐懼,常常使他信心不足。

    他覺得沒有理由要接受上帝給他帶來的這種痛苦,他應該設法報複。

    有一次在徒步旅行中,他突然拔出他的劍向自己的腰部動脈上猛刺一刀,幸虧當時離鎮子不遠,他的同伴及時把他送到一個外科大夫那裡,性命才得了救。

    當他面無血色地躺着,等待生命慢慢恢複的日子裡,他又做了些什麼呢?他學會了吹笛子。

    &ldquo因為我後來向聖母瑪利亞祈禱,我的性命才得了救。

    &rdquo他發着燒,嘴裡喃喃地邊說邊唱。

    這是他面臨的人生第一次危機。

     大約這個時候,他的一個朋友在一次鬥毆中被人刺死了。

    當時他隻需要上帝一個表示,他就可以抛棄這個繁華的世界而跟着去死。

    關于這件事他後來自己是這樣說的,有一次,他遭到暴風雨的襲擊,在陣陣閃電中,他發誓說:&ldquo聖者安妮,救救我吧,我一定接受神的旨意!&rdquo(後來,當他沒有按照自己的誓言去做時,他把自己當時發誓說成是被迫的,以此來安撫自己的心靈)此後不久,他就進了奧古斯丁修道院,消失在高高的院牆之内了。

    這時他21歲。

     簡陋的單人小屋,70名僧侶千篇一律乏味的日常生活;嚴格的紀律,恪守貞潔清貧的莊嚴誓言,長老和神甫的嚴肅冷峻的神态,所有這一切深深地震動了他。

    他在相當長的時間内堅持這種生活,直到二十年後才正式放棄。

     終于要由他第一次主持修道院教堂的彌撒了,在這關鍵時刻,他突然慌張不安,隻是在修道院院長緊緊的挾持下,他才沒有從祭壇上逃走。

     他聽到背後有人竊竊私語,不禁冷汗浃背,兩眼發直。

    假如他的黑色長袍有些許不适,或在禮拜儀式中有了一點小錯,他就會失魂落魄,暈倒在地,懇求聖徒們原諒他的不可教誨,間或他會突然大叫:&ldquo我真無臉去見我的爹娘!&rdquo他長期值夜,使得他失眠,消化不良,但沒有人能幫助他。

    有一次聖徒馬克在誦讀福音書時,講到一個聾啞人,不能講話,卻經常磨牙,路德突然跳出來跌倒在地,大叫:&ldquo這不是我,這不是我!&rdquo 這種情況一直繼續到他的老年,他身邊必須經常有人陪伴,以便在他突然發作時,有人幫助他。

    一次,他已經相當老了,他突然無緣無故地向他妻子哭叫,非說他們已經沒法子生活下去了。

    路德的這種沮喪壓抑的情緒,可以用一條曲線來描繪,從苦行主義到反抗造反又回到苦行主義。

    他具有極為聰明的頭腦,他知道如何來解釋自己的行為,他把這些都歸咎于一種不能克制的焦慮。

     難怪修道院的僧侶們都認為這位奧古斯丁兄弟被鬼迷住了心竅。

    難道他不認為自己不幸嗎?老是膽戰心驚,害怕遭受懲罰,過去是受父母的脅迫,現在是受上帝&mdash&mdash可憐的人失去了正常的平衡。

     無論是工作還是對未來的向往,都對他那懸在半空中的思想沒有多少幫助。

    他希望從上帝那兒得到的不過是神的仁慈,同時他又熱切地希望有自由的意志&mdash&mdash一種對他來說并不意味着解放的自由。

    數十年以後,路德、薩文黎、加爾文等人的信徒還一直在争論,救世思想是由信念産生的還是上帝授予的。

    路德的熱情,發狂似的挑釁,是出于他内心深處的沖動。

     于是,似乎是希望的象征,上帝給他送來了一位朋友。

    他是薩克森的貴族、心理學家馮·施濤潑茨,作為主教代理人,前來修道院檢查工作。

    他很快就發現,僧侶們的生活缺乏生氣,教育的内容過于死闆,服從多于自由。

    他把修道院的男修道士帶到維滕堡大學,路德穿着黑色長袍,他已經是教授和博士了,但仍然和普通僧侶一起持齋、祈禱、做彌撒,是年他25歲。

    他重新步入他離開了四年的世俗世界,現在,在他後面的是修道院,在他前面的是生活。

     薩克森選帝侯,腓特烈三世應該說是一位仁慈的君主。

    他的确比較關心自己的人民,并開始反對羅馬的無休止的要求。

    這個看起來隻為自己着想的新神學家,可能是位合适的人選。

    根據選帝侯的命令,路德同時兼任傳教士。

    他遞交了一份關于15個問題的書面材料後,要求盡快解職。

    隻是由于教區主教生病,他在一個星期天被迫走上布道台。

     接着發生了什麼情況呢?第一次面對這麼多的群衆,要求向他們傳播自己的知識和信念。

    可以自由地用德語來講述自己的思想,這一點在過去一向使用拉丁文的經院式的修道院中是從來沒有機會的。

    他馬上顯示出語言和演講的才能。

    他的講演稿采用了聖保羅文集的文章,是非常正統的。

    但是比較蠢笨的薩克森農民和自由民卻被它深深地觸動了。

    布道巡回進行,下一個星期日教堂擠滿了群衆,甚至選帝侯也親自出席了。

    所有的眼睛盯着這位新傳教士。

    聽過無數老朽昏聩的講話,今天突然看到一位令人鼓舞的年輕人,用生動的德語,結合農民的日常生活,講述上帝的仁慈。

    這正是農民心目中的上帝。

    這也同樣提高了這位傳教士本人的久被壓抑的自信心。

    過去他常常因為膽怯而沒有充分發揮自己的天才,今天他成功了。

    漸漸的這位憂郁的僧侶感到周圍世界光明一些了。

    一位聽過他布道的醫生曾給予他這樣的評價:&ldquo這個修道士思想深邃,他将有驚人的前途。

    &rdquo 不久,這位年輕的僧侶兼教授為了自己的勳位,動身到羅馬梵蒂岡去。

    在羅馬他見到了當時被神化了的大主教裘利葉斯二世,他隻是遠遠地見到了他,毫無義憤的感覺。

    路德在政治事務方面從未受過訓練,對公元1511年羅馬發生的大政治危機全然不知。

    當時其他的一些德國人對羅馬統治階級的一些做法十分反感,而對羅馬的美麗又十分羨慕,但路德對兩者均無動于衷。

    直到多年以後,他才在總結自己過去的坦述中,沾沾自喜地說:&ldquo當時我相信羅馬的一切,但是後來我後悔了。

    &rdquo 手無寸鐵的教授&mdash&mdash第一批種族主義者&mdash&mdash胡登&mdash&mdash一座紀念碑&mdash&mdash伊拉斯谟 與此同時,到羅馬去的其他年輕學者卻對一切都不相信,但對他們相信過的東西卻從未後悔。

    米朗克松(MelanchthonPhilippSchwarzert,1497&mdash1560,德國學者及宗教改革家。

    &mdash&mdash譯者注)把這些比路德機靈的人比作《伊利亞特》英雄。

    當時在意大利已被喚醒了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