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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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會有危險的東西。

    ” 未緒呆滞的表情隻把目光對着加賀方向,和他的眼睛一對上立刻回到原來方向。

    看上去正在以她的方式考慮着加賀的問題。

     然而她最後搖搖頭。

     “沒有這種被偷了會有危險的東西,這個地方應該沒有什麼東西。

    ” “這樣啊。

    ”加賀說,“說得也對。

    ” “要是硬要說的話”,她又說,“應該是舞蹈演員了吧,不管是哪裡的舞團,舞者總是最最重要的。

    ” “原來如此。

    ”加賀點了點頭。

    “或許真的如此,你們對芭蕾舞團來說就是寶貝呢。

    ” “但是沒法偷走呢。

    ” “真是遺憾。

    ” 說完加賀又一次看着她,“你果然也是這個舞團的珍寶啊。

    ” 然後未緒少許露出了微笑的樣子,閉上眼睛,輕輕擺着頭。

     “是嗎,真的如此嗎?” 這一瞬間,加賀感受到了她内心的另外一個世界。

     聽到哆哆的敲門聲,他們轉過頭一看,太田打了個手勢。

    然後對加賀和未緒鞠了個躬。

     她動了動細長的下巴點頭示意,嘴裡輕聲說着“再見”。

     走出芭蕾舞團,加賀和太田兩人向芭蕾公演的相關舞台工作人員探聽情況,他們主要負責舞台設備和照明。

    因為考慮到風間利之是未來的畫家,所以對舞台美術的擔當方面特别期待,但卻沒有得到什麼重要線索。

     “你們幹嗎費這個功夫?” 反而遭到了這樣的冷言嘲諷。

    “肯定是正當防衛嘛,被打死一方無論是什麼樣的人都無所謂的吧?請你們快點把齊藤君放出來吧!” 另一方面,風間這裡的調查雖然有所進展,但還是和高柳芭蕾舞團沒有找到關聯。

    調查了一些和他比較親密的人,他們的證詞都是很難想象風間會和芭蕾舞或是芭蕾舞團扯上關系,甚至都沒聽他提起過類似的話題。

     而且說到他的事情的時候,很多證人都會這麼總結道,“他為了偷什麼東西而溜進别人家裡這種事情絕對不可想象,是不是搞錯了啊?” 并且還從風間畢業的學校裡的任課老師那裡聽到了以下這些話:“他是正義感很強的孩子。

    ”這是高中時代班主任的話。

    “總之他看不得一點歪風邪氣或者是有悖常理的事情,要是碰到的話不管對方是誰他都會打抱不平。

    程度上略微有點過于強硬,但平時他是一個乖巧并帶點幽默感的孩子。

    ” 大學時候的朋友和教授們也說了同樣的話,而且周邊的人們對于風間利之的看法到現在都沒有什麼太大改變。

     搜查員們被搞胡塗了。

    越是深入調查越發現風間利之和非法闖入高柳芭蕾舞團這個事實根本無法扯上幹系。

     然後,當加賀發現稱得上是高柳芭蕾舞團和風間利之之間唯一聯結點的時候,已經是案發之後的第五天了。

     高柳芭蕾舞團經常會把一些優秀的舞蹈演員送到國外培訓,地點是紐約的芭蕾舞團。

    而且這個芭蕾舞團離風間以前住的公寓非常近。

     也就是說,他在紐約的時候很有可能和高柳芭蕾舞團的成員有過接觸。

     “另外還有一個引起我注意的地方。

    ”加賀看着小林和太田,說道,“那就是我們之前在風間的房間裡找到的那張芭蕾舞入場券,日期是去年的三月份,也就是那家夥從紐約回來不久後。

    明明對芭蕾舞完全不感興趣的風間,為什麼會突然心血來潮呢?我個人認為,這其中原因應該追溯到他在紐約生活的那段時間吧。

    ” 他的意見得到了小林他們的贊同,并以此作為搜查方針。

    首先要做的,是在高柳芭蕾舞團的演員裡篩選出可能和風間在紐約有所接觸的人物。

    這個調查立刻得以了執行,有可能的人物鎖定為兩個,一個是绀野健彥,另一個是尾田康成。

     還有如果忽略從前年到去年這個條件的話,還有幾個人也值得關注,高柳亞希子也在其中。

    但齊藤葉琉子和淺岡未緒從來沒有去過紐約,她們隻是有去倫敦留學的經驗。

     對于绀野和尾田,則進行了較為缜密的周邊調查。

    如果要是他們認識的話,從東京回來後很有可能會在某個地方碰過頭。

     而且如果是這樣的話,在紐約進行調查則變得必不可少。

    作為世界的犯罪大城市,他們會多大程度響應我方要求還不得而知,總之先請求那邊的警署幫忙調查。

     必須把所有想到的都徹查一遍。

     加賀和太田加入了周邊調查任務組,連續多日來回奔走。

    這段時間因為工作和學習的目的而前往紐約的日本人很多,據那些人所說,到了那邊一般日本人也隻和本國人聚集在一塊兒,所以自然會想到是不是有人會認識風間利之。

    當然依據的線索并非就這一個,他們還篩選出和美術相關的人員清單,然而數量也非常之多。

     “那個城市充滿了魅力啊。

    ” 自稱是版畫家的一個瘦弱的年輕人,暗淡的臉上唯獨目光熠熠生輝,“那個城市對于胸懷大志的年輕人來說,遍地都布滿了靈感。

    恨不得把所有精華全部吸收後帶回自己國家,可是卻難以實現。

    就好比是在沙漠裡想用吸塵器把沙子都吸幹淨一樣。

    所以大家就得出一個結論,身在此處必須有所志;而對那些胸無大志的人來說,這個城市也會讓大家漸漸忘卻人必須得有目标的壓力,每天都可以期待不同的刺激。

    這些人也有自己的想法,他們特别希望永遠呆着這片土地上。

    ” 這段話讓加賀感慨萬千地點點頭,然後問道,“你為什麼回日本呢?” 随後他露出一副有着難言之隐的神色。

     “靈感确實到處都是,但是我卻無法找出答案。

    意識到這點之後,有的時候就很想逃離此地,于是就回來了。

    我現在就剛好是處于這樣一種局面。

    不久後又感覺到自己找到了答案,所以再次為了求取靈感而遠行,如此不斷重複着。

    ” “真是一個有魔力的城市啊。

    ” “正如你所說。

    ” 你在那個城市上看到過這個男人嗎,加賀給他看風間的照片。

    那個年輕版畫家說他去紐約的時候對日本人沒怎麼留意。

     當然對于紐約的印象各種各樣,有人和這個版畫家觀點相同,還有一部分人隻是把其形容成非常驚人的城市。

     “我哥哥被紐約所吞噬了。

    ” 三天前剛接到自己哥哥的訃告的一個女人,用淡淡的口吻訴說着。

    加賀還真想見見那個‘哥哥’。

     “哥哥是六年前為了學習畫畫去紐約的。

    一開始準備學兩年就回來的,但是哥哥過了很久都沒有回來。

    最後,在寄來的一封信上寫到了‘希望你們就當我不回來了’。

    最後一次收到他的信是在去年的夏天。

    然後就在三天前收到他同屋的日本人打來的電話說他在自己房間裡自殺了。

    ” “自殺的原因是什麼呢?” “不知道。

    ”她搖搖頭,“爸爸去認領屍體了,可能聽說了點情況了吧。

    但是我覺得他自殺應該沒有什麼動機吧。

    ” 然後她又一次嘴裡念念有詞:他被紐約吞噬了。

     在他哥哥寄來的信上有沒有提到風間利之一類的名字呢,加賀問道。

    她回答沒有。

     當然加賀他們碰到的人當中不可能都說了這樣的意味深長的話,其中有一些隻說了一些類似于‘紐約真是了不起的大街啊’的話,并且話中不帶任何内容的大有人在。

    從比率上來看,這樣的人還更多一些。

    隻是他們對于加賀提出的問題共同點都是:不認識叫做風間利之的男人。

     “隻有抱希望于大洋彼岸的警察們了呢,雖然他們能夠認真調查到什麼程度還要打個大問号。

    ” 太田目光朝着東京灣的方向,傾斜着咖啡杯。

    今天終于要到濱松街區去了,風間利之的朋友就住在那裡附近。

    盡管那朋友知道風間到紐約去的事情,但是對于他在那裡的生活卻一無所知。

     “我們這邊派搜查員過去怎麼樣?” 加賀說着,太田嘴角微翹,宛然一笑。

     “要是這樣的話,你會申請過去嗎?” “當然。

    ” 随後太田默默地笑了。

     “日本的刑警越起大洋來還真樂此不彼呢,就像是刑警電視劇的特别版一樣。

    ” “你還看刑警電視劇啊?” “看啊,經常看,很有意思的。

    因為一定要一小時之内破案,所以線索會接二連三的出現。

    ” “和現實大相徑庭啊。

    ” “完全不同。

    ” 太田點上一支煙,沖着天花闆緩緩把煙吐了出來。

    “你怎麼看那個芭蕾舞團?” “總覺得有點可疑呢,但又說不出哪裡不自然。

    ” 加賀的腦子裡不知為何浮現出淺岡未緒的臉龐。

     “我也有同感呢,通常芭蕾舞團和一般社會上的人比起來略微有些不同。

    那個高柳靜子雖然是财閥的女兒,但也沒結婚,是一個把心思一個勁兒放在芭蕾舞上的怪人。

    ” “亞希子是養女吧?” “是她表姐的女兒,因為高柳靜子看中了其出類拔萃的芭蕾舞才能,所以認做了幹女兒。

    好像小時候開始就對她英才教育,所以現在亞希子成為了高柳舞團的頂梁柱。

    不過有類似成長經曆的并非她一個,绀野健彥和齊藤葉琉子也是如此。

    從小就是朝着芭蕾舞這個方向培養的。

    說起來他們的世界是通過彼此之間的聯系而造就成的,他們無法同與藝術不相幹世界的人産生聯系。

    ” “聽上去好像偏激了點哦。

    ” “這可不是偏激哦,你總有一天也會明白的。

    我也是曾經因為與另一個芭蕾舞團有過接觸才明白這些的。

    話說回來,你好像和淺岡未緒走的特别近?” “因為她看上去還算挺規矩的啊。

    ” “我沒說有什麼不好,總之你以後會明白的啦。

    ” 太田拿着收條站了起來,加賀也一口氣喝完了冷掉的咖啡,今天接下來還要去第三家。

     結束之後,他們要去涉谷。

     為了去看“沉睡森林裡的美女”。

     6 正規舞台排練于下午兩點整開始。

    因為六點半就要開演了,所以這也應該算是最後一次練習了,這樣的排練通常簡稱為“總彩排”。

     彩排采取和正式演出完全一樣的模式,而且除了演員,舞台設備和照明什麼的也需要做最後的檢查确認。

     “沉睡森林裡的美女”由序曲和三幕組成,序曲為奧羅拉公主命名儀式。

    國王和王妃登場之後,緊接着出現六個妖怪,跟随着緩慢節拍的前奏共同起舞。

    未緒就是六人中的一個。

     “啟子,注意一下腳下位置,現在你站的間隔離得太大了。

    ” 喇叭裡傳來尾田康成的聲音,他正坐在觀衆席正中間的位置上審視着這個舞台。

    中途要是發現什麼不對,就通過麥克風大聲發出指示。

     這六個妖怪每人表演一段個性風格迥異的獨舞後,最後一起合舞。

     之後,身着黑色裝束的反派妖怪卡拉波斯登場了,雖然這個卡拉波斯是女性,但習慣上都由男演員來扮演。

     卡拉波斯念了一段咒語,詛咒16年後奧羅拉公主會被紡針刺破手指而死。

    但是丁香精靈趕走了卡拉波斯,并預言公主将在百年的沉睡之後被一個王子叫醒。

     到這裡為止序曲結束,接下來進入第一幕。

    是奧羅拉公主過16歲的生日。

    一開始是村民們和侍女們的華爾茲。

     “俊夫,盡量往裡面走一點,對,對,再過去半步。

    ” 尾田的聲音回蕩着,雖說是最後一次排練,但絕不是簡單過一遍而已。

     國王和王妃和向公主求婚的四個王子上場了,接着出現了長相異常美麗的奧羅拉公主,那是高柳亞希子。

    首先是公主和求婚者們輪番共舞。

    她在王子們扶托下跳起來,并依次接受他們的玫瑰花,這是個被稱為‘roseadagio’的著名場景,而最後是她的獨舞。

     “亞希子,比剛才再快一點就正好了。

    小悟,你這家夥在那種地方觀衆都要看不見你了,快到大家面前來!” 尾田的指示并非隻針對舞蹈中演員的動作,連在一邊觀看公主舞蹈的那些人的走位也要被一一指點。

     裝扮成老太婆的卡拉波斯拿着一束花靠近了跳得正歡的奧羅拉公主。

    公主接下了花,卻被花束中藏有的一根紡針刺破了手指而倒下了。

    大家絕望了,四個王子與卡拉波斯對戰了起來。

    在大家的歎息聲中,丁香精靈出現了,當她向大家宣布奧羅拉公主入睡的訊息之後,整座城堡裡的所有人被魔法所催眠。

     然後,丁香精靈便把城堡藏匿于茂密森林中,其實這隻是舞台設備和燈光的手法。

     到此為止第一幕也結束了。

    第二幕開始之前,演員們都在後台休息。

     “未緒的步伐太到位了,身體看上去真是輕巧啊。

    ” 亞希子擦着汗水說道。

    她們倆同用一個房間。

     “謝謝你,可能因為我心無雜念在跳的緣故吧。

    ” “這種方式不錯。

    ” “但是以前有過踩不上節奏的時候,當然也會有順利的時候。

    ” 說着未緒拿起放在旁邊的圓珠筆敲打桌子,反複進行着意象訓練。

     “沒關系的,未緒一向是在正式表演時候驚豔的。

    ” 亞希子伸手去拿化妝箱。

     休息了十分鐘之後,第二幕開始上演了。

    這一幕展現的是奧羅拉公主熟睡了百年之後的世界,來拯救公主的迪吉瑞王子登場了,扮演者是绀野健彥。

    在森林裡上演了這樣一出舞蹈場面:體驗打獵樂趣的王子和一群人正在打鬧嬉戲,不一會兒這些人離開了,留下了王子一個人,這時丁香精靈出現了,向他講述了美麗公主的故事。

    随後,王子便在妖精們的包圍下和奧羅拉公主的幻影跳起舞來。

     “他倆一跳,這個舞台果然就變得絢麗了啊。

    ” 未緒正注視着邊門的時候,扮演藍鳥的柳生從一邊走了過來。

    “論高度和技術我可不輸绀野君,但我就是做不到在觀衆面前展示到那種程度啊,可能他天生就是這種性格吧。

    ” 生來就不同啊,他笑着補充道。

     “但是像藍鳥這種角色我覺得就很合适柳生你來演啊,是真的哦。

    ” “還是要謝謝你。

    ” 然而柳生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葉琉子真的很期待這個舞劇表演啊,她不能來跳真是太可惜了。

    ” 對他的自言自語未緒想不出合适的回答,隻能默默地注視着舞台。

     舞台上,王子在丁香精靈的帶領下正往森林裡走,雖然卡拉波斯一行人意圖從半路阻撓,但他勇敢地将他們打倒,繼續往裡前進,最後找到了熟睡在城堡裡的奧羅拉公主。

    親吻了一下她後,公主慢慢醒了過來,周圍的人也在沉睡了百年後被解放了出來,第二幕就這樣結束了。

     帷幕拉下之後,台上的場景開始大幅度的轉換,尾田從觀衆席上走了上來,和舞台監督正商量着什麼,未緒和柳生則回到後台休息。

    途中遇到了正進行着細緻商讨的绀野和亞希子。

     接下來是第三幕——上演的是奧羅拉公主和迪吉瑞王子的婚禮。

    大量的貴族聚集在一起的時候,國王和王妃、奧羅拉公主和王子出場了。

    首先是寶石精靈們的舞蹈,随後則是穿長靴的貓和白貓的共舞。

     “貴子,動作幅度太小了,速度再快,手臂揮動幅度也加快!” 尾田依舊在觀衆席上肆意進行着指示。

    未緒移動了一下頭飾着位置,看了看尾田。

    他交叉着胳膊站在那裡。

     緊接着,輪到未緒上場了,是她和藍鳥的二人舞。

    他們倆先是合在一起跳,然後變為分開各跳各的。

    柳生像炫耀自己彈跳力一樣蹦得很高,這個藍鳥的角色因為需要展現男性舞蹈演員的生氣,所以經常進行專門的選拔賽。

     到最後還是兩人的共舞,但到最後的音樂快結束的時候,未緒感到有些奇怪。

    從自己剛開始跳的時候尾田就再沒說過一句話。

    即使兩人跳得再怎麼好也不可能稱得上盡善盡美,所以尾田應該有所提醒。

     最後一個跳完的姿勢做完之後,未緒瞥了一眼觀衆席。

    尾田坐在了椅子上,然而——“怎麼了,未緒?” 未緒站着一動沒動,柳生叫她。

     “老師的樣子……有點奇怪。

    ” 未緒看着觀衆席說道。

    尾田歪着身體,快要靠到邊上的座位上,一動不動。

     “老師!” 不一會兒成員們都注意到了,紛紛跑下舞台。

    未緒也跟着一塊下去了。

     第一個扶起尾田的身體的是觀衆席旁邊負責檢查舞台運作的名叫本橋的男人,他扶起尾田的身體後,“喂,振作點!”猛烈地搖晃着他的肩膀,但是沒有任何反應。

    然後他抓起尾田的手腕把了把脈,過了會兒放下了他的身體。

     “快叫醫生……”本橋說,“但好像已經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