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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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洋二,錢安全嗎?”雪子再三叮囑。

    洋二有些聽煩了,拍了拍上衣内口袋給雪子看。“好好地在這兒呢!”

    “别弄丢了!這可是舅舅在困難時期拿出來的錢……”

    “我知道!”洋二咂了咂舌,“真窩火!憑什麼我們必須出治療費和慰問費啊?!明明母親也是受害者!而且還是那家夥的繼母!”

    “沒辦法,律師讓這樣做的。”

    “他們都錯了,律師和舅舅……”

    “不過這樣一來,母親的事就不會傳到外面去了。”

    “可是母親又被送回精神病院了……”

    洋二生氣地邁出腳步說:“敏高那家夥的名聲不也同樣保住了嗎?”

    “有少數報紙登了。而且,敏高哥彈鋼琴的右肩膀受傷了。”

    “如果讓我見了那家夥,我就刺他的左肩膀!錢不重要,心裡暢快!”

    “洋二!”

    幸枝刺傷柏木一事發生後,介入調解的律師提出了息事甯人的條件:由幸枝的監護人小山周作支付敏高以治療費為名義的十萬日元。一周前,柏木給周作寄信。信中說,不求調解中的十萬日元治療費,隻是目前出院後在伊香保療養,苦于囊中羞澀,特來相借。對因病閉門不出的周作來說,十萬日元并非小數目。雪子深知這一點,因此才對跑腿辦事的洋二千叮咛萬囑咐。

    雪子把洋二送到田園調布站的刷票閘口,睜大眼睛對他說:“小心點,别亂來!”

    洋二在澀谷下車後,形單影隻的他仍然怒火中燒。前天的一場雨過後,昨天和今天的陽光像盛夏那樣耀眼。洋二脫下外套,看了看手表,離上野站還有三十分鐘。然而,上野站的電車要在一個半小時後才出發。他嗓子幹燥,為了靜下心來,打算去喝一點冷飲,于是走到了人行道上。就在這時,一輛綠色的高級小轎車停在了他的面前。

    “這不是洋二嗎?坐上來吧!“車裡的中年婦女對他說道。那就是不時光顧洋二所在酒吧的大田夫人。

    “坐上來吧!”坐在副駕駛席的大田夫人打開了後車門,洋二二話不說就鑽了進去。正好這時信号燈變了,車子立刻發動。

    正在駕駛的是大田夫人二十多歲的女兒玲子。洋二看着她秀發上的美麗波浪、可愛的香肩和半袖襯衫中露出的手臂,手臂似乎還在散發着光芒。

    “玲子,”夫人喊了一聲,“他是‘瞳’酒吧的洋二,怎麼樣?”玲子回頭看了一眼,洋二瞬間被一陣花香包圍了。

    “這是我的女兒,玲子。她不去酒吧。”

    玲子淡淡地向洋二點了點頭,繼續駕駛。洋二說自己要去伊香保,于是夫人把他送到了上野站。

    洋二在玲子的身後似乎做了一個溫暖的美夢。近在咫尺,卻相距甚遠。洋二瞬間感到了悲傷,對敏高的憤怒也緩和了一些。

    坐上電車之後,洋二的心仍追随着玲子。她的身姿難以言喻,但一想到若是那樣氣質的人在自己的身邊,人生就立刻變得生動起來。

    “澀川!澀川!”電車乘務員的聲音讓洋二回到了現實,急忙下了車。

    在走向站前公交車站的途中,洋二以防萬一地把手放在了内口袋上。

    “糟了!”放着一沓紙币的信封不見了。洋二心想興許是被扒手扒走了。在到達高崎站之前,上衣挂在窗邊;走在上野站的地下通道裡喝着冷茶的時候,還有走進刷票閘口之後的事他都記不清了。

    歸根結底,都是敏高那家夥的錯!洋二憤憤地在心裡憎惡起兄長來。隻要跟他産生聯系,己方就會倒黴。可是伊香保又不得不去,洋二便暈暈乎乎地搭乘了公交車。待到了伊香保的溫泉,洋二雖然找到了敏高所在的旅館,卻沒有勇氣邁步走進旅館的玄關。于是,他向着溪流的方向走去。四周被青山綠水環繞着,還能聽到小鳥的鳴唱。

    他走到溪流旁的岩石上坐下,看見一個身穿淺黃灰色毛衣的男子正單手拄着拐休息。洋二走到能看清那人長相的地方,不由得喊出了“敏高哥”。敏高一臉詫異地望着他,洋二很想逃。

    “我,是洋二。其實……”洋二把途中弄丢舅舅的錢一事告訴了敏高。敏高一言不發,甚至有些冷淡地聽着。不知道他是否相信了洋二。過了一會兒,他說:“是嗎?被扒走了?報警了嗎?”

    “沒,還沒有。我大腦一片空白……”

    “是嗎?那就沒辦法了。那筆錢我不要了。作為條件,我有件事要拜托你。”

    “……”

    “我要把一個女子……”柏木望着遠方說,“帶出來。”

    “……”

    “我不是要幹什麼壞事。她很想見我一面,可出于某些原因,她出不了家門。”

    “……”

    “如果你幫我,那你弄丢的那筆錢我就權當收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