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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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說。

    直貴歎了口氣,打開了冰箱。

    “父母曾自作主張地說過那件事,我一次也沒答應過。

    本來我們家族就好像喜歡往一起湊,我父母原來也是親戚。

    ”“有血緣關系的還是親呀!”直貴把杯子放到她面前,給她倒進百威啤酒。

    “關鍵是怕分散了本來也沒多大的财産。

    還有一個原因,是覺得加深現在的親戚關系,比再建立新的親戚關系更好相處,比如說不大會引起婆媳之間那樣的矛盾。

    ”“是這樣啊。

    ”“無聊!遺傳學早已證明了近親結婚的缺陷,而且就是從人的關系上看,糾纏得過于複雜,有點什麼别扭的時候反而不好辦。

    ”“比如說離婚的時候?”直貴一邊用濕毛巾擦着櫃台一邊說道。

    “是啊!可是這些道理他們怎麼也不明白。

    ” “不管怎樣,”直貴用水涮着毛巾,“好像你父母看不上我,或者說,不管是誰,都不打算認可,除了那個裝模作樣的家夥。

    ”“跟你交往的是我,不是我父母!”“那倒是。

    ”“還有什麼猶豫的呢?”“昨天,從那以後你父母沒再說什麼嗎?”“你回去以後,我就回了自己的房間。

    你說會說什麼呢?”“比如說,别再跟那樣的男人交往了之類的。

    我可被人家說了,讓我對你趁早死心吧,自稱是你的追求者的那個人。

    ”“那混蛋!”朝美斷然說道,咕嘟喝了口啤酒。

    “喂!我看上去是那種由父母安排自己将來的大家閨秀嗎?我可是準備用自己的腳走自己的路啊!”還穿着高級的皮鞋吧。

    直貴心裡嘀咕着。

     開門的時間即将來臨之時店長來了,朝美跟他打招呼,他也笑了笑。

    朝美又跟店長聊了會兒音樂,第二杯啤酒喝完,她說要回去了,最後又叮囑了一句:“不管怎樣,别在意我父母的事!”“是個好女孩兒啊,家裡又有錢。

    要是能和這樣的女孩兒一起的話,可以說是一下子步入了上流社會呀,一定!”店長笑着跟直貴說。

    上流社會,是嗎! 真是從心裡喜歡朝美,直貴自己感覺。

    如果她不是富裕家庭裡長大的,大概也會喜歡。

    可是,在夢想和她一起的将來時,不由得想到她身上附有的一些東西,這也是事實。

    既沒錢也沒有力量,隻是肩負着人生負債的自己,搖身一變進入上流社會——這種想象使他心裡充滿躁動。

    可以說,是把以往所有噩運一掃而光的機會。

    如果沒有這樣的事情,自己可能一輩子也不會從這社會的底層浮上來,想到這裡,他就感到隐約的恐怖。

    可是,什麼事情都不會那麼順暢。

    正如所料,大門正要關閉起來。

    中條夫婦同意自己跟朝美結婚的可能性幾乎沒有,直貴想。

    這還是隐瞞了剛志的事。

    如果要結婚,早晚剛志的事會暴露,那時會受到多麼強烈的反對,直貴很容易就預想到了。

     過了十一點的時候,白石由實子帶着兩個女孩子來了。

    由實子露過幾次面了,不過每次都是和别人一起來的。

    而且基本上坐到桌子那邊的座位上。

    也許是這個原因,她沒有主動說過話,當然,直貴也沒跟她說話。

    可是,今天有些不同,由實子一個人來到吧台旁邊。

     “看上去挺好的啊!”她還是用那改不了的關系口音笑呵呵地問道。

    “你也是啊!”“我是不是要杯波本威士忌啊,不加水。

    ”“不要緊嗎?”“什麼?”不!直貴又搖了下頭,開始準備杯子。

    由實子像是又瘦了一圈。

    臉上的輪廓更加鮮明,好像不隻是化妝的關系,甚至給人一種不大健康的印象。

     他把杯子放到由實子面前的同時,她說:“聽說在跟有錢人家的千金交往啊。

    ”“聽誰……”問了一半,話又咽了回去。

    肯定是店長說的。

    由實子沒有跟直貴說話,可是經常跟店長聊天。

    “進展還順利嗎?”“湊合吧。

    ”“嗯。

    ”她把杯子端到嘴邊,“聽說她有時也來這兒,我見過嗎?”“啊……”幸好朝美沒有跟由實子碰到一起,直貴想。

    這麼說,不是擔心朝美誤會他和由實子的關系,因為直貴并沒有跟由實子交往過。

    他真正怕的,是由實子跟朝美認識了,兩人沒準會要好起來。

    那樣的話,即便不是有意,由實子會不小心說出剛志的事。

    必須封住她的口,直貴想。

    萬一發生什麼事可就麻煩了。

    如果那是再想做什麼都晚了。

    可是,怎麼跟由實子說呢?他想不出好辦法。

     他正在思考,由實子開口了,“喂!”“嗯?”“那件事……你哥哥的事,說了嗎?”“跟誰?”直貴一說,由實子厭煩似的把臉轉向一邊。

    “當然是她了,你說了嗎?”“沒,沒有說。

    ”“是嗎!”她點了點頭,“那就對了,死也不能說!”然後壓低聲音說:“我,什麼事都可以幫你。

    ”“謝謝!”直貴說道。

    “可是,要是人家去調查可就不好辦了。

    過去的同學什麼的,一問就會露餡了。

    ”“不會那樣去調查吧。

    ”“那可說不準。

    現在她父母已經反對我們交往了。

    ” 由實子歪了一下頭,“怎麼回事兒?”直貴說了去朝美家跟她父母見面的事。

    由實子喝幹了沒兌水的威士忌,啪的一聲把杯子放到櫃台上。

    “那算什麼事啊!真叫人生氣。

    ”“沒辦法,到底是身份不同啊。

    還要嗎?”“要!喂,直貴真的喜歡那個女孩子?是不是想将來和她結婚?”她的聲音很大,直貴不由得注意了一下周圍,好在像是沒有人聽到,他又倒上酒,放到她跟前。

    “嗯,那是以後的事了。

    ”“不過,要是能結婚,你肯定是願意的,是吧?”“那樣又怎麼了?”他一反問,由實子把身體向前探了探湊近他的臉:“隻是父母反對沒什麼大不了的。

    重要的是你們兩個人的想法。

    先行動起來不行嗎?以後再被說什麼也不要緊了。

    ”“你是說先跟她同居?”“不行嗎?”“那不行!”直貴苦笑着搖了搖頭。

    要是跟朝美建議沒準她會同意,可他不願意用這種強硬的手段。

    那樣做的話,肯定會被叫回家去,而且會使自己的形象變得更壞他不想招中條家讨厭,不想跟中條家把關系搞壞,甚至超過和朝美結合這件事本身。

    “造成既成事實這招肯定管用。

    越是有錢人越在意面子。

    ”“别瞎說了!”聽了由實子的話,他苦笑着說道。

     可是,等客人全走光了,一個人收拾店裡的時候,由實子說的話在直貴的腦子裡又突然冒了出來。

    雖然覺得沒有道理,可也算是一個解決辦法。

    既成事實!假如朝美懷孕了會怎麼樣呢?她夫母會叫她去打掉嗎?不,即便他們叫她去朝美也不會答應的。

    不管是誰,用什麼辦法,也不能硬讓她上手術台。

    沒準會和朝美斷絕父女關系。

    可是沒有父母對女兒懷孕的事不在意的,正像由實子說的那樣,中條家肯定會想方設法保住自己家的體面,就為這個,隻能同意女兒的婚事,把将要出生的孩子作為中條家的後嗣,當然也要接受直貴作女婿。

    如果到了那一步,假設剛志的事情被發現了,中條家再想做什麼也已經來不及了。

    相反,他們肯定會使用各種手段,不讓世上察覺到剛志的事。

    要先讓朝美懷上自己的孩子!這個大膽的想法,在直貴看來就像黑暗中發現的一線光芒。

     可是,還有朝美的問題。

    直貴覺得他不會簡單同意這樣做。

    雖然兩人已經有過幾次關系,但每次都是采取了安全措施。

    直貴也很小心,他更是在意。

    不使用安全套,她決不同意。

    “要是懷孕了打掉就行了,我可不那麼想。

    也絕不願意順其自然有了孩子。

    要有明确的意願才能要,對孩子不能不負責任。

    ”以前她說過這樣的話,大概她的想法沒有變。

    直貴想,要是跟她說,為了兩人能走到一起,先懷上孩子,會怎麼樣呢?即使這樣,她恐怕也不會點頭的。

    可能會說,無論如何都要一起的話,即便不那麼做,一起出走或是别的辦法也可以實現。

     好像要證明這一點似的,三天後朝美來了電話。

    她的聲音比平常高了許多,好像相當激動。

    “我受不了了!真想從這個家跑出去。

    ”“又說你什麼了嗎?”對直貴的話她沉默了一下。

    直貴立即意識到跟自己有關。

    “是不是又說了我的事,和我交往的事。

    ”電話裡聽到她的歎息聲。

    “不管說什麼,我不會變的,你盡管放心。

    無論發生什麼事,我都會站在你一邊。

    以前我也說過吧,這樣的父母斷掉也好。

    ”從她那激動的口氣看,像是遭到了相當嚴厲的訓斥。

     “你先沉住氣,不能着急。

    你從家裡跑出來也解決不了問題。

    ”“可以表示出我們是真心的。

    我父母是傻瓜,一直覺得你看中的是中條家的财産。

    要表示對那些東西一點興趣都沒有,最好的辦法是我從家裡出來。

    ”“别着急,不管怎樣先冷靜下來。

    ”直貴再三勸說朝美。

    一有點兒什麼事就容易激動的她,任性地離家出走是很容易想象到的。

    如果這邊采取強硬的手段,也許她父母也要采取非常的措施。

    直貴不願意激化矛盾。

    因為覺得要是那樣,自己的過去也會被調查,什麼都會暴露出來。

    還是趁她父母在尋找妥善解決辦法這段時間,造成由實子說的既成事實。

     可是,剩下的時間好像不多了。

    告訴他這一事實的是在廢品回收公司一起幹活的立野。

    有一天他從大學出來時,看到立野等在大門口。

    他穿着工作褲和咖啡色的破襯衫,比最後一次見他時像是又瘦了一些,頭發也少了許多。

     “好久沒見啦,怎麼看也像是正經八百的大學生,真出息了。

    ”立野毫不顧忌地上下打量着直貴。

    “立野先生也挺精神啊!”直貴心裡納悶,他來幹啥?“我已經是沒用的人了。

    說正經的,我帶來了點有意思的信息,你不想聽聽?”立野眼睛裡閃着光,像是有什麼企圖。

     選了家帝都大學學生不大可能來的咖啡店,直貴和立野面對面坐了下來。

    立野先美美地喝上一口咖啡,又點着了煙。

    “喂,直貴,你小子還是小心一點兒好。

    ”立野說,像是有什麼含義。

    “什麼?”“有人在四處轉着打聽你的事情。

    你幹啥了?”“我什麼也沒做呀。

    四處轉着打聽?是怎麼一回事?”“昨天,我有點事去了趟事務所,回來路上被個不認識的男人叫住。

    他是個年輕的男人,穿着名牌西服,像是公司職員的打扮。

    ”直貴大緻猜到那個人是誰,但他沒說,隻是催促着,“然後呢?”“他問我有沒有時間,我說要是一小會還行。

    然後,他又問我認識武島直貴嗎?我說要是認識怎麼啦?他說不管什麼,隻要是武島直貴的事告訴我。

    大概他去找了社長,沒打聽出來什麼,所以才跟進出那裡的人打聽的。

    ”直貴一下子覺得嘴裡幹渴了起來。

    用咖啡潤了一下,咳了一聲。

     “我的事,你說了?”“都是些無關的話,”立野冷笑了一下,“幹活兒時的情形啦,一直挺賣力氣的啦。

    那家夥聽了以後好像覺得白跑了一趟。

    ”“嗯。

    ”“那件事,”立野低下聲來,“我可沒說,你哥的事。

    ”直貴看了一下立野的臉,他是怎麼知道的呢?是從福本那裡聽說的嗎?是不是先表示感謝好呢?他想。

    “要是說了,肯定不好吧?”立野像是有些急不可待的表情。

    “啊,是不大……”“是那樣吧。

    他到底想要幹啥搞不清楚,不過好像不知道你哥的事,所以我想可不能告訴他。

    ”直貴暧昧地點了點頭,“謝謝了!”“不,沒什麼。

    我覺得我還是挺機靈的,是不是考慮過分了呢?”“不,沒有那樣的事。

    ”“我想,那家夥,沒準兒還會來,那次沒說上幾句話。

    臨走時還說了句下次什麼的。

    喂!你哥的事,到時也不告訴他好吧?”“是啊。

    ”“那麼就這樣做。

    隻要你說怎麼做就行了,我們不是哥們嗎,不必客氣。

    ” “你說有話說,就這些嗎?”直貴伸手去取桌上的賬單。

    “别急!不是沒有什麼急事嗎。

    ”立野開始抽起煙來,“不過,那對我來說是個好事啊。

    不管怎樣,那家夥說,根據提供的信息給一定的酬謝。

    可我沒說什麼有價值的話。

    結果隻給了幾張千元的紙币。

    他那厚厚的錢包裡,萬元一張的紙币塞得滿滿的。

    就那時候,我心裡稍微有點動搖。

    ”原來是這麼回事兒,直貴想。

    這男人不是單純出于好心隐瞞了剛志的事兒。

    “今天不巧,身上沒帶着錢,改日讓我表示酬謝。

    ”直貴一說,立野皺起眉頭揮了揮手:“我可沒打算敲詐窮學生啊!不過,那樣的家夥在你身邊轉來轉去,直貴,你是不是有啥事呀?而且,我看那事可能不是什麼壞事,而且是相當好的事情吧。

    我猜對了吧?”立野用爬行類動物一般的眼睛盯着直貴。

    直貴感到驚歎,好像隻要是在這坎坷人生的小道上走過來的人,就具有常人所不具備的敏銳嗅覺。

     “是不是好事,我也說不好。

    ”“好啦!好啦!今天我也不想再問了。

    不管怎樣,我覺得現在對你是非常重要的時刻。

    如果過了這個坎兒,我想直貴不會一輩子都是窮學生,到那時候再謝我吧,我可等着那一天啊!” 直貴微微露出笑容,感到今後立野肯定還會露面,如果真的和朝美結婚,估計他馬上就會招來讨好處。

    “對不起!我該去打工了。

    ”直貴站了起來。

     這次立野沒有挽留,“噢,好好幹!我們都會幫你的。

    ”直貴拿起賬單向收款台走去,估計立野不會再說各付各的那樣的話了。

     必須趕快行動!直貴想到。

    去找立野的估計就是孝文。

    也許是他自己的主意,也沒準是中條夫婦的主意。

    不管怎樣,他們開始調查直貴的品行和經曆了,早晚會查出剛志的事。

    在那之前必須采取什麼辦法。

    要讓朝美懷上自己的孩子。

     周末,直貴叫朝美來自己的住處。

    她本來是想去打保齡球,可他說想在家裡一起做日式鍋貼。

    “别人教了我廣島風味的正宗做法,專用的加熱鐵闆也買了,想趁我沒忘記之前再做一次。

    ”這些話某種程度上是真話。

    确實是來店裡的客人教的,這點沒錯,可那是兩個多月前的事了,而且沒怎麼想過自己做。

    朝美并沒有懷疑,“哎,好啊!那我多買點兒啤酒過去。

    ”她高興地說道。

     下午三點左右她來了。

    直貴已經做好了準備。

    鍋貼什麼的怎麼都行,最好能盡快結束,留下充分時間兩人做點别的。

    床邊的櫃子上隐藏好了安全套。

    安全套已經用針紮了一個小孔。

    自己也覺得做法有些肮髒,可确實沒有說服朝美的信心。

    “啊,這麼多卷心菜呀!要用這麼多嗎?”“這才是廣島風味的美味所在。

    ”什麼也不知道的朝美,看着他的動作一會兒激動,一會兒又像孩子似的撒歡。

    說是第一次在家裡做這樣的事情。

    想起她母親一副高貴的容貌,直貴覺得也是那麼回事兒。

     兩人各自吃了兩塊鍋貼,喝幹了六罐啤酒。

    從她的樣子看,直貴打消了一個懸念,原先擔心是不是她的日子不對。

    原先他就留意到,朝美在那幾天是不喝酒的。

    “啊!我已經吃飽了,挺好吃的,謝謝!”“你喜歡就好!”他趕緊開始收拾。

    “稍微歇會兒再收拾吧!”“不,這個樣子還是不太好。

    ”朝美也幫他收拾起來。

    直貴看看窗外,太陽還是高高的。

    心想,要是她提出到外面什麼地方去可不大好。

     這個時候,門鈴響了。

    他擦擦手,打開大門。

    看到站在外面的人,他倒吸一口涼氣,是嘉島孝文。

    直貴一下子說不出話來,孝文趁機閃進了門。

    他的目光立即就盯住了站在水池邊的朝美。

    她也瞪大了眼睛。

    “你怎麼跑到這兒來了?”孝文環視了一下室内,鼻子抽動着,像是在聞屋裡的氣味。

    “像是烤了餡餅什麼的了吧?朝美還是喜歡庶民的東西啊!”“我在問你幹什麼來了?”“舅媽叫我來的。

    說托我讓朝美趕快醒過來。

    所以才來這兒接你。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嗯,”孝文聳了聳肩膀,“舅媽跟我說的。

    說今天好像要去那男人家去。

    ”朝美的臉沉了下來,像是察覺出了什麼事。

    大概他們偷聽了電話,直貴想。

    “情況就是這樣的,我必須履行我的義務,作為你母親的外甥的義務,作為你的訂婚着的義務。

    就這樣,回家吧!” 孝文正像往屋裡走,直貴用手擋住他。

    孝文瞪着他。

    “我對你提出過忠告,你怎麼還沒意識到啊!還是早點結束這種沒有結果的交往為好,要不隻是浪費時間。

    ”“你走吧!”“是要走,帶上她。

    ”“我不回去,”朝美又轉身沖着孝文說道,“我就在這裡!”“你要一直在這裡嗎?那可不行!”“一直在這兒,再也不回那個家了。

    回去跟我父母說吧!”直貴吃驚地看着她:“朝美……”“你想這樣做能行嗎,你可是中條家的獨生女啊!”“那又怎麼樣,也不是我願意生在那樣的家裡的。

    ”孝文好像無話反駁,用力仰着頭看着朝美。

     這時,從半開的門口閃現出人影。

    “武島先生,信。

    ”郵遞員遞過來郵件。

    直貴伸出手去接,可孝文先接了過去。

    是信和明信片。

    他兩手分别拿着這兩封信件,來回地看着。

     “别不懂禮貌,那是給直貴的郵件。

    ”朝美指責道。

    “我知道,也沒看裡面的内容。

    給你,像是大學來的通知。

    ”說着他先把那封信遞了過來。

    然後他看明信片的正面,說:“噢,武島剛志,是親戚吧?”正說着,孝文的臉色變了。

    “哎,怎麼有這個印章?”“你别看了,”直貴把那張明信片奪了過來,“趕快走吧!”可是孝文根本沒有出去的意思,嘴角露出奇怪的笑,眼睛盯着直貴看來看去。

     “你幹嗎呢,趕快回去呀!把剛才我說的完完全全地告訴我父母。

    ”朝美的口氣還是很硬。

    可是,像是要躲開她氣勢洶洶的樣子,孝文獨自笑着。

    “喂,朝美。

    越來越有意思了。

    ”“什麼?”“直貴君的親戚裡像是有很不得了的人物啊,”孝文轉身看着直貴,“怎麼樣,是吧?”“你說什麼呢?”“他的親戚中有正在服刑的人。

    ”“哎……”朝美屏住呼吸。

    “你看看那張明信片就知道了。

    正面蓋有櫻花的印章。

    那确實是用在從監獄裡寄出的信件上的。

    我以前做過向監獄裡的醫療設施提供器械的工作,法務省的官員告訴我的。

    ” “沒有那樣的事情,是吧,沒有這回事兒?”朝美問直貴,期待着他做出否定。

    可是,直貴沒有回答。

    他咬着嘴唇,瞪着孝文。

    “那是誰呀?”孝文避開直貴的視線問道,“武島,姓是一樣的,應該是相當近的親戚,說不定是直系親屬呢。

    ”“别瞎說了!不是說過直貴君沒有親屬嗎。

    ”“那,是誰呢?”“幹嗎要跟你說這些呢,這不是個人的事情嗎。

    再說就是從監獄裡寄出來的,也不能說寄信人一定就是服刑者吧。

    也許隻是在那裡工作的呢。

    ”孝文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那個櫻花印章,是為了檢查用的,時表示已經過審閱的标志。

    隻是在那裡工作的人,自己發出的信件幹嗎要通過檢查呢。

    ” 朝美一時說不出話來,像是求救一般看着直貴。

    “是親戚嗎?”“不會是多麼遠的親戚,”孝文說,“服刑者通信的對象是限定的,而且,應該預先向監獄提出收信人名單,要是比較遠的親戚,直貴是不會被列入那個名單中的。

    ”令人憎恨的是孝文說的都是對的。

    沒有反駁的餘地。

    “就算是親戚進了監獄,那又怎麼啦,又不是直貴君犯了罪。

    ”朝美還是不服輸似的說道。

    “你是認真說的嗎?該不該跟親戚中有服刑者的人交往,朝美也不是小孩子了,應該明白吧。

    ” “為什麼不能交往呢?就是政治家,不也有進監獄的人嗎!”“哎呀!他親戚犯的罪,是那種性質的嗎?”孝文搓着下巴,“好啦!查一下就知道了。

    警察中也不是沒有熟人,要是上過報紙的事件,用電腦搜索一下就清楚了。

    ”“想怎麼幹就怎麼幹吧!”“當然要幹的,而且還要告訴舅舅他們呢。

    ”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