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關燈
不好。

    我現在所能說的,隻有這一句了,“對不起!”平介站在原地低下頭去。

     地球好像停止了運轉,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

    不過,這種感覺隻持續了一瞬。

    之後,各種聲音又都灌入他的耳朵:汽車從門前經過的聲音,小孩兒的哭叫聲,誰家的立體音響聲…… 在各種聲音中,還夾雜着一種嗚嗚的聲音。

    他擡起了頭。

    是直子在哭泣,她的臉頰已經被犁出了幾條淚溝。

     “藻奈美……”他再次呼喚道。

     她用雙手捂住自己的臉,來到走廊,直奔樓梯而去。

    跑上了樓梯,之後,“咣當”,傳來了用力關門的聲音。

     平介像散了架子似的坐在了草席上。

    他盤起雙腿,抱起了胳膊。

     有什麼東西在移動。

    一看,是剛才那隻貓又回到院子裡來了,正津津有味地吃着殘留在草坪上的魚糕碎末。

     平介在心裡安慰着自己沒什麼大不了的,隻是一個季節結束了而已。

     從傍晚開始就把自己關在房間裡的直子,到了晚上也沒有出來。

    出于擔心,平介多次來到她的房門前。

    聽到裡面傳出啜泣聲,他便暫時松了口氣,從房門前離開。

     晚上8點鐘過後,平介自己下了一包方便面,一個人吃了。

    都這樣了自己怎麼還會覺得餓呢?平介自己也覺得有些滑稽。

    同時他還想,看來今後要學學怎麼做菜了。

     吃過東西之後,平介洗了個澡,之後又讀了讀報紙,看了看電視。

    平介發現,自己現在的心情競出乎意料地平靜。

    他明顯感覺到自己的肩膀已經失去了全都力氣。

     他往杯子裡加了兩大塊冰,之後在冰塊上澆了高約兩厘米的威士忌。

    端着酒杯,他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他在被子上盤腿而坐,一邊慢慢品着威士忌,一邊努力讓自己的大腦不去想任何事情。

    大概是這種做法奏效了,杯子空下去的時候,正好睡意也襲來了。

    他關上燈,鑽進了被子裡面。

     就這樣,平介這一晚始終都沒有見到直子的身影。

    吃飯時就不用說了,她連衛生間都沒去過一次,這有點兒讓他覺得不可思議。

     他回想起了以前和直子約會時的事情。

    那時他們還沒有結婚。

    從白天和她見面開始,一直到晚上在她家門前分開,她都沒有去過一次衛生間。

    這不是偶爾的情況,而是一直都如此。

    這之間,平介最少也要去一次衛生間的。

    再比如看電影時,或者一起就餐時,他也想過,會不會是在他去的時候她也去了,但是怎麼想都覺得不大可能。

    通常來說,如果是一起進衛生間的話,絕大多數情況下男士都會比女士先出來的。

     等到和她已經很熟的時候,他向她問了這個問題,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了他。

    答案其實很簡單。

     “因為我忍住了。

    ”她回答道。

     平介又問她為什麼要忍住。

    這個問題她答得也很簡單:“不忍住的話,也太現實主義了吧?” 太現實主義有什麼不妥嗎?雖然平介心裡依舊存有這個疑問,但沒有再追問下去。

    他心想,她大概有自己的規則。

     黑暗之中,平介閉了上了眼睛。

    或許他的眼睛在很久以前就已經閉上了。

    他看到眼皮底下有很多小黑點在交織着組成了奇妙的圖案。

    就在他凝視着這些圖案的時候,整個世界都翻了個個兒。

     這天早上,平介睜開雙眼時的感覺很奇妙。

    等他回過神來時,眼睛已經在看着房頂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睜開眼睛的。

    他的感覺就像靈魂出竅了,在什麼地方流浪了一圈後,又重新回到肉體之中。

     平介坐起身來,哆嗦了一下身子。

    這時他才感覺到今天早上很冷。

     他趕忙脫掉睡衣,穿上襯衫和毛衣。

    穿褲子時他一個勁兒地嘟囔着:“好冷!好冷!” 出了卧室,他發現對面的門半開着。

    平介稍微擾豫了一下,從門縫中向裡面望擊。

    書桌前和床上都沒有直子的身影。

     平介下了樓梯,在倒數第三級台階上看到了直子的一隻拖鞋。

    再往前走,平介又在走廊的中間位置發現了另外一直拖鞋倒扣在地面上。

     他向日式房間裡望去,發現直子穿着睡衣,正望着窗外發呆。

     “藻奈美。

    ”他喊了一聲。

     她慢慢回過頭來,看着他:“爸爸……” “穿成那樣會感冒的!”他說道,邊說邊憑直覺感到了一絲異樣。

     直子用自己的手指尖點着太陽穴,輕輕歪起頭。

     “爸爸,我這是怎麼了?” “什麼?” “我記得我上了大巴了啊,明明應該是和媽媽去了長野,為什麼現在還在這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