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世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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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主松平家忠也自三裡之外騎汗血寶馬飛奔而來,第一個抵達。

     而另一方面,事情發生之際,本打算與數正同行的松平近正讓兒子帶兩名家臣于當晚啟程,向家康緊急彙報:&ldquo立即将事情原委告知浜松城!&rdquo 除此之外,了解到事實真相或聽聞傳言的各個方面的急報,自十四日黎明到當天夜裡一直絡繹不絕地傳到浜松城内部。

     家康坐在本丸的一間冰冷的屋裡,身邊放着巨大的火盆和扶手,貓背比平日駝得更圓,從黎明開始一直沉默地坐着。

    接二連三傳來的消息也沒讓他有什麼特别的表現,隻是偶爾呢喃着:&ldquo是我不對,是我領導無方。

    &rdquo 此人内心到底作何想法,不管是近親還是近臣,所有人都覺得難以讀懂。

    不過家康本人卻絕非是技巧性地刻意做給他人看的。

     無論多麼謹慎,技巧性的行為都無法令人完全相信。

    家康的朦胧性是天生的本質,并非是他刻意自編自演出來的。

    證據便是他也擁有與普通人相同的情感,有時候也會産生劇烈動搖。

    但因為這種動搖的情感不會露骨地表現在外,往往被人們看漏,以至于認為他是個很少會被事物打動的人,讓人覺得既驚歎又怪異。

     在這點上秀吉與他完全相反。

    誇張的驚訝、歡喜、悲傷、憤怒&mdash&mdash秀吉不會壓抑所有的情感,而是直接表達出來,并且會将其情感擴展開來,感染周圍的人,與世間大衆也總是同悲共喜地一同生活下去。

     家康不是這樣的。

    他雖也坐擁衆多臣民,但家康一直都是孤獨的。

    他天生便是這種脾性,偏好于獨自忍受孤獨,獨自思考百年大計,一個人痛心又一個人暗中自喜。

    因此,他看起來毫無表情的情感無論何時都隻藏于皮膚裡層。

    但無表情卻并不代表沒有情感。

     毋甯說,他從不表露在外的情感甚至比秀吉的更為複雜而多愁善感。

    隻不過他對自己情感的整理細緻周全到令人驚歎。

    通常在這一整理結束之前,他是很少會将情感付諸于實際行動的。

     而在此次突發事變之初,當接到&ldquo數正出逃&rdquo這一令人震驚的消息那一刹那,即便是他,内心也猛地一震,五髒六腑因肝髒滲出的不悅的苦水而痙攣糾結,臉上瞬間閃過極度厭惡的神情。

     但從他嘴裡發出的卻隻有&ldquo是嗎&rdquo這兩個字而已。

    接着他立刻想好對策,在屋内如名人往棋盤上放置一個又一個棋子般下達了每個命令。

    但除此之外,獨自一人的居室内連咳嗽之類的聲響也沒再發出一點兒。

     此事對家康而言是一個幾乎能減少壽命的重創,這點從他不同于往常的态度便可以察知。

    前些時日雖然有上田城的真田昌幸造反,讓他嘗到了被飼犬反咬的苦果,但卻與數正的出逃無法比拟,因為那是如同自己身體的一部分,并一直深信至死都不會離開自己半步的數正。

     &ldquo人是不可信的&hellip&hellip&rdquo 原本他便是如此認為,如今又再次加深了這一感慨。

     家康與秀吉在這點上也有所不同。

    家康認為不可信的是人,終其一生乃至死後的大業都以此思想為基點。

    秀吉卻完全相反,他相信人類,并沉溺其中。

    日後,秀吉臨死之際便将後事拜托給了這樣的家康。

     兩個世間也因這兩名主宰者不同的性格色彩被染成了不同的兩塊。

     總之,數正出逃既是家康一生中的不幸,也是國内的一個大事件。

    即日,家康便趕赴岡崎。

     &ldquo哦,酒井忠次也來了嗎?松平家忠也來啦。

    &rdquo 在迅速趕來固守岡崎各個城門的譜代的迎接下,這些多年來親手照顧自己的面孔,看起來比平日裡更可靠百倍。

     本丸内,初鹿野傳右衛門、内藤家長、松平重勝等人正着手接管數正逃脫後的事務。

     &ldquo又有一件意料之外的大事發生。

    &rdquo 酒井忠次在他來此之後報告道。

     &ldquo又有?&rdquo 此時,家康對這糾纏不休的命運也感到一種自嘲氲繞心中,先行産生了一種在此之上還會有何事發生的情緒來支撐自己。

     與石川數正同為德川棟梁、被人們稱作輔佐家康的左膀右臂的酒井忠次看起來也給人一種寂寞之感。

     &ldquo安置在信州深志城中的小笠原貞慶也在伯耆守出逃的同時,攜帶妻兒眷族逃往了大阪城。

    &rdquo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