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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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萬石軍力的武者,協助軍務。

    這也是讓秀吉感到非常有趣的一點。

     從佐吉偵察到的京都大阪的世情來看,這場由信雄挑起的戰争卻沒有一個人認為是秀吉與信雄的對抗,而是秀吉與家康的對抗。

    信長死後,對秀吉而言,世間好不容易變得和平,天下卻又再度一分為二,一場橫跨諸州的大戰眼見着即将到來,極度的不安萦繞在人們心中無法散去。

     即便是在公家,對此感到悲傷的也大有人在,多聞院日記就在天正十三年三月的日記中寫道: &ldquo天下現動亂之色,不知未來如何,堪憂惶恐,隻得交付于神,噩噩然度日,無始無終。

    &rdquo 筆者筆下也如此沉痛哀歎,可以想象一般世态則更為沉重且露骨。

     為何人類要像這樣,在沒有戰争的世界中就無法生存? 這是世人心中所抱有的疑問。

    應仁以來,庶民們嘗盡戰争之苦,忍受着生活給予的一切曆練,直至今日慢慢地也開始産生懷疑。

     總的來說,此次大戰正是天下一統之所在,然而如今天下兩分,難道無法折中持續下去嗎?應該是可以持續下去的吧?世人内心這樣想着。

     沒有哪個領導者不會口頭約定和平,也沒有不懂得戰争酸楚的武士,也沒有不害怕戰争一旦開始就将危及生命的庶民。

    所以人類沒人是不希望得到和平的,也确實都在詛咒戰争。

    但即便如此,戰事依然無休無止。

    剛以為結束了,頃刻間又轉入了下一場戰争的準備中,而當勢力分布變為兩大陣營時,一切不僅沒有停止,反倒比以前的恐怖更為險惡,讓人聯想到天下集結的規模和犧牲之大。

     但這不是因為人類的過錯。

    若是由人類來做的話,那天下間将沒有比人類更為愚蠢的動物了。

     那麼,究竟是什麼在引導這一切呢? 不是個人,應該說是人類結合起來的集合體在引導。

     所謂正确的人性必須是一個單獨的個體,否則便不能将其看作人性。

     人與人糾集成群,成為上萬上億的結合體時,已經不再是人類,隻能稱之為&ldquo地面上奇異的群居動物&rdquo。

    而正是因為将這一集合體看作人類,以人類的觀念來進行解釋,事情才會變得不明不白。

     所以庶民們才說:&ldquo天下既已一分為二,所有理想和榮華不都能得到實現了嗎?為何不惜賭上勝負分界也想要将其獨占為己有呢?&rdquo 雖是俗人俗語,但卻說出了個人理念相通的正确性。

    當時不管是秀吉還是家康,作為一個個人的時候,必定都很清楚這一點。

    但縱觀過去與現在,認為世事都按人類意志運行的觀點終究隻是人類的錯覺,事實上還有大部分都是人類之外的類似宇宙意識的東西。

    如果說宇宙意識并不恰當,那可以說人類也如太陽、月亮、行星一般,在宇宙循環所注定的命運之下被迫一直運行。

     無論如何,成為時代代表者的已經不能單純地稱作&ldquo一個人&rdquo,秀吉和家康都是如此。

    這個個體融合了無數人的意志和宇宙意識,他們自身将其稱之為&ldquo我&rdquo,而身邊的人以及庶民則将其稱作&ldquo他&rdquo。

    而這個&ldquo我即他&rdquo的個體因為擁有舉足輕重的官階、姓名和特殊的風貌,在世人之間便有了&ldquo怎麼怎麼樣的某某大人&rdquo這樣的深刻印象,但實際上這些姓名官職都隻不過是假想的标牌,其本質依然隻是衆多人類中的一個生命體而已。

     如此看來,庶民祈求和平的願望總是遙遙無期的。

    但時代的代表者也并非不希望得到和平,應該說他比任何人都熱切地期望達到,并竭盡全力地努力實現。

    隻是他有一個條件,就是他本身也是這一目的的具象化實體。

    因此,當他遇上逆反者時,就會立即進入戰争,任何外交秘策都能果斷去實行。

    而在代表者的意志和行動的夾縫之間,無數的人類,存在于世間的人類遵從狡詐、争鬥和貪欲的本能行動,也讓犧牲、責任和仁愛的善美精神得以升華。

    人們親手創造出自己生活的土地,為其增色,而作為副産品,有時也會展示出一種文化的飛躍,天正年間的世态也正是如此,令人難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