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夜騷客

關燈
rdquo眼睑之間似乎已經看到自己的兄長猶在。

     琴弦開始鳴唱。

    神秘而絕妙的音階與十三根琴弦交織出無窮的變化,有時又統一成響音,猛地崩潰、散亂、挨近、疏遠;時而讓坐着的人覺得被波濤包圍,即将沉入其中,又突然來到輝煌光明的天堂之地,心中一片敞亮。

     長久無止境的文化變遷,幾度興亡,以及面對時而高漲時而低迷的命運時,悲歎歡喜、遊戲争鬥的衆生相都變成了一個個音階;雨聲風聲、鳥啼蟲鳴,自然之中該有的聲音也全包含其中。

    啊,真是太不可思議了&hellip&hellip 是什麼秘曲友松并不知道,因為他沒有音樂方面的知識。

    但當他一閉上眼睛,所感受到的世間萬象便如幻覺一般在腦海中穿梭。

     這時,就好像要喚醒夢中人似的,庵院柴垣外響起了一陣人聲,很明顯還伴有馬蹄停住的聲音。

    緊接着,大門方向便傳來像是武人前來請求拜見的聲音:&ldquo打擾一下,打擾一下!請問這裡是松琴尼大人的居所嗎?&rdquo &ldquo門外似乎有人&hellip&hellip&rdquo友松小聲呢喃想引起禅尼注意,但禅尼卻毫不在意地繼續彈奏。

    終于彈至曲終,才慢慢地向阿通說道:&ldquo深更半夜會有誰來?你去看看。

    &rdquo &ldquo是。

    &rdquo 不一會兒,阿通折回來通報:&ldquo外面的人說庵院似有外人在,所以不能透露姓名,隻說禅尼大人一見便明白。

    看起來像是京城武家的人,還有三名随從牽着兩匹馬站在屋外。

    &rdquo 禅尼意外嚴肅地搖了搖頭,道:&ldquo夜間我不會見連姓名也不告知之人。

    這裡是庵院,你告訴他們若是求宿請去别處。

    &rdquo &ldquo是。

    &rdquo阿通起身又去了門口。

    這次耗費了不少時間,可能是雙方起了些争執。

     友松離開膳桌,向禅尼請辭道:&ldquo不知不覺待了這麼久。

    既然來的是京城武家,未免麻煩,被通緝者還是先行逃離吧&hellip&hellip與您過的這半日真是太愉快了。

    &rdquo &ldquo哎,這有什麼,沒關系的。

    &rdquo &ldquo不了,朦胧微醉,剛好觀賞着夜晚的梅花回家就寝。

    &rdquo &ldquo也好。

    &rdquo說着便親自送友松出門。

     此時,一副嚴肅行者打扮的四十歲左右的武者正堵在門口為是否通傳與阿通争執。

    見一微醉男人從裡邊出來,那武者便怪異地打量着他,然後又看了看禅尼,掩不住滿臉的詫異,眼神露骨地直直盯着友松離去。

     等友松的背影消失在柴垣外後,武者才向禅尼施禮道:&ldquo想必您已不記得,在下乃羽柴家臣武藤清左衛門。

    另外,這位&hellip&hellip&rdquo他說着邊指向站在身後的一名僧人,&ldquo這位是妙心寺塔頭大心院的漸藏主和尚。

    &rdquo &ldquo是嗎,請進吧。

    &rdquo禅尼也未以稀客待之,舉止大方地讓一行人進了内屋。

     晚膳和琴還來不及收拾,都擺到了房間角落。

    漸藏主和尚宛如是自身的恥辱一般,滿臉輕蔑地向同伴施以眼色。

     &ldquo不知有何要事?&rdquo禅尼道。

     幸好對方先行詢問,武藤清左衛門便假裝忘記禮儀轉而立即答道:&ldquo實不相瞞,我等接到重要密令,要去木曾川附近的黑田城,便從大阪城出發來此。

    剛好菩提山與沿途相距不遠,秀吉大人便讓我等前來拜訪,問候您近來消息。

    于是我等便專程自不破抄小路前來了。

    &rdquo &ldquo那真是辛苦各位了。

    &rdquo禅尼事不關己般地說道。

     武藤讓随從卸下馬背上的物品,呈獻給禅尼。

    全是秀吉送來的禮物,包括好幾匹絹綢、裝有茶器之類的二重箱,還有其他種種,即便換成金銀也數量不少。

     松琴尼未關注禮物,但卻看到了秀吉的情義。

    時隔多年,那人依然沒有忘記自己,雖早已是出家之人,禅尼内心依然感到一陣高興。

    &ldquo即便不是出于男女情愛,人與人之間互相喜歡的感情依然是純粹的。

    秀吉的心意想必也是如此,不,一定是這樣的。

    這些禮物對現在的自己雖說無用,但這份心意還是很感激的。

    &rdquo禅尼這樣想着,鄭重謝過之後,又向兩名使者托話道:&ldquo大人回到大阪城後還請代為轉告,如您所見,貧尼每日都過得很安穩。

    &rdquo &ldquo我會如實轉達。

    &rdquo清左衛門草草答道。

    &ldquo曾經是主公心有所屬的女性,本應更加殷勤禮待,但剛才在門口意外見到奇怪的男人,且在嚴肅的庵院毫無忌憚地彈奏樂曲,加之又目睹了酒席殘局,自己有失尊敬也是沒辦法的事。

    &rdquo清左衛門向自己這般解釋着,刻意擺出一副粗野的态度。

     不過禅尼對不喜之客也從來不給好臉色,所以不管清左衛門無禮與否,禅尼都無須過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