驕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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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歸來的這段時間裡,勝家坐立不安。

    勝家的營帳在狐冢的一個寺廟裡,他在寺廟的走廊上來來回回地走來走去,不斷地向山門方向張望,不住地問左右:&ldquo還沒回來嗎,七左衛門還沒回來嗎?&rdquo &ldquo馬上就要黃昏了呀?&rdquo 不斷逼近的暮色使他更加忐忑,這真是一天中長長的一個過渡。

    鐘樓周圍夕陽的殘照還在。

     &ldquo宿屋殿下回來了。

    &rdquo 山門的守軍一直跑到大殿門前來報告。

    柴田勝家一面應聲,花白的眉毛緊蹙着一面望着逐漸靠近的那個身影,還沒等宿屋七左衛門跪下,勝家便問道:&ldquo七左衛門,怎麼樣?&rdquo 七左衛門複命道:&ldquo玄蕃允雖然不肯再見使者,不過我還是堅持見到了玄蕃允,向他傳達了您的旨意。

    可結果是,玄蕃允他心裡盤算着在大垣的秀吉率軍趕來的話至少也要一兩天,即使他能迅速趕來,他們長途跋涉,馬上對我軍進行進攻也非易事。

    因此玄蕃允他不肯撤出大岩山,無論如何都不肯改變他的主意。

    末将實在毫無辦法才無功返回。

    &rdquo 聽到此,勝家怒目圓睜,憤怒之情充滿全身。

     &ldquo混&hellip&hellip混賬呀!&rdquo 勝家大叫一聲吐出血來,呻吟之後,又破口大罵,&ldquo真是無可救藥的混賬家夥呀!&rdquo 然後他顧盼左右,向旁邊武士們聚集的側房裡大聲喊:&ldquo彌惣!彌惣!&rdquo &ldquo是叫吉田彌惣殿下嗎?&rdquo 毛受勝助問道。

    勝家把火氣都發到了毛受勝助身上:&ldquo對!就是他!快給我把他叫來!告訴彌惣火速到我這裡來!&rdquo 随後,隻聽一陣慌亂的腳步聲往大殿這邊趕來,被叫來的彌惣受命又立即策馬趕去大岩山。

     漫長的一天終于到了夜幕降臨之時,充滿新綠的樹蔭裡開始有篝火跳動。

    這跳動的篝火似乎正是勝家内心的真實寫照。

     二裡多一點的路往返隻是一瞬間的事。

    吉田彌惣很快就回來了。

     他向勝家回道:&ldquo我反複地說這是最後通牒最後通牒了,可玄蕃允殿下就是不肯聽。

    &rdquo 第六次的使者得到的答複依然和前五次完全一樣。

    現在勝家已經連生氣的力氣都沒有了,如果這不是在戰場上恐怕他早已老淚縱橫了。

    此時他隻有沉沉地歎息,隻有不斷地責備自己了。

     &ldquo&hellip&hellip這一切都是我的錯呀。

    &rdquo 他此時對自己之前對玄蕃允的溺愛後悔莫及。

     玄蕃允完全不顧這是在統帥軍令如山的戰場上,一味地拿出舅甥之情,在勝負存亡的緊要關頭他還是用平常随意的态度來敷衍,固執地堅持着他自己的想法,真是拿他毫無辦法。

     &ldquo這下可真糟糕了!&rdquo 勝家如此想着,握着拳頭,氣得渾身發抖,感到追悔莫及。

     然而,讓年輕的玄蕃允敢以如此随便的态度敷衍的是誰?不是别人,正是平日裡對玄蕃允一味溺愛的舅舅&mdash&mdash勝家他自己呀。

    勝家對玄蕃允的天賦偏愛有加,甚至因他失去了自己的養子勝豐和長浜城。

    現在他正眼看着全體柴田大軍的命運或者說是更大的一個主體的命運正在因一次無法挽回的機運的失去而發生改變。

    這樣想着,柴田勝家誰也不怨誰也不恨,此時在他的心裡隻有灰暗。

     吉田彌惣把玄蕃允的話報告給柴田,稱玄蕃允對彌惣的一番忠懇的勸說一笑置之,不僅完全不聽勸,還放出豪言揶揄道:&ldquo以前提到柴田殿下,大家都說是神,稱他是神機妙算大将軍。

    可今日,北之莊殿下的戰術已經完全不合時勢了。

    陳舊的軍事戰略如今已經不能對今日的戰争有所幫助。

    拿這次暫時休戰來講,柴田殿下一開始還一直不同意。

    因此,還是把這次戰争完全交給我玄蕃允吧,請舅舅守在狐冢,一兩日之間我便可以面見他老人家了&hellip&hellip&rdquo吉田彌惣還說,&ldquo就在我在的時候,他還不斷地向觀音坂和蜂之峰等新據點積極地增派小分隊進行偵察。

    &rdquo 聽完此番話,勝家那憂心和痛心疾首的樣子已經讓人不忍再看。

    因為,他比誰都知道秀吉的真正本事。

    他平日裡對玄蕃允和大臣們講的那個秀吉隻是為了穩定軍心,讓大家不要懼怕敵人而已。

    從中國地區退回的秀吉,無論是在山崎之戰還是在清洲會議上都有理由讓人懼怕。

    勝家對此是再熟悉不過。

    現在,在如此強大兇狠的敵人面前,即使是孤注一擲奮起而戰,還不一定有勝利的把握,如果再遭遇一次挫敗,即使勝家有再大的本事,打赢決戰也是非常困難的事情。

     &ldquo無可救藥的玄蕃允呀,勝家我直到今天都沒失算過,沒給過敵人取勝的機會&hellip&hellip唉,這一次是真的完了呀&hellip&hellip&rdquo 他哀歎着,悲憤着,痛心着,夜色也不斷加深。

    深沉的夜也使得勝家不得不放棄,他已經不再派使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