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之物

關燈
光春入城後,留守在此的全家男女老幼都圍攏到他的身邊,仿佛他便是降到這片焦土上的活菩薩一般。

     駐留在坂本城中的光秀夫人以及族人們一直堅信他會回來,雖然知道必須要自決于世,仍一直等待着他的到來。

     &ldquo左馬介大人到來之後再離開人世也不遲。

    &rdquo 光春立刻下令道:&ldquo我有話要對大家說,将士們都集中到主城中去。

    把到城外去的人也叫過來。

    &rdquo 最終集結起來的連三四百人都不到。

    看來有半數以上的人在聽說光秀死訊之後,在昨夜便不知道逃到哪裡去了。

     &ldquo謝謝大家一直以來的支持。

    然而,事與願違,我方已敗于山崎。

    聽聞光秀大人也于昨夜在小栗栖附近離開了人世。

    唯任日向守大人的離世也同時斷了我們的希望。

    我再重申一遍,我代表光秀大人以及族人們謝謝大家毫無二心地支持我們奮戰至此。

    這一城便是我們明智一族的墳墓了,諸位作為武士堅持至此已經盡了自己的本分,不會再為人所恥,所以請各位不要枉死于此,回到自己的故鄉去錘煉自己的武士之魂,将今天的教誨活用到自己的一生之中,成為一名好的武士。

    這是我光春給各位最後的命令,希望大家能夠謹守。

    &rdquo 左馬介光春說完後,把庫中的金銀器物以及身邊的各種物事都分給了衆人,催促道:&ldquo快點逃吧。

    出搦手沿山過了四明嶺應該還有可以躲避的地方。

    總之,不要成為我們一族的累贅。

    快、快!&rdquo 他幾乎是在驅趕他們,讓他們盡快從搦手逃走。

     之後,偌大的城池更是顯得空空蕩蕩。

    在這巨大的空寂之中,僅剩下來少數有血緣關系的人以及少數女人和極近的近臣。

     此時,從内城橋廊下,一名老人帶着幾名孩童與貌似母親的人,還有幾名侍女,張開雙手向這邊走來。

    這是光春的叔父明智光廉入道長閑齋,一位十分有趣的老人。

     &ldquo爺爺,大家這是要一塊兒到哪裡去啊?&rdquo 光秀的小兒子乙壽丸今年八歲。

    因為内城中衆人一起出來的情況實在極為少見,感到奇怪,所以才這樣問的吧。

     &ldquo是啊,要去哪裡呢?是去嵯峨賞花還是去竹生島泛舟賞月呢?&rdquo 這個人今日也與平常一樣,一點兒未變,依舊十分灑脫地哄小孩子嬉笑玩鬧。

    夫人與侍女及乳母本來都别過臉悄悄拭去眼淚,此時聽到長閑齋的話也不禁眼含淚水綻開了笑靥。

     左馬介光春的妻小當然也在其中。

    另外,光秀的妻子、親眷也都從龜山城中退居到了此處。

    因此,親族中的老幼男女數目也着實不少。

    光春将大家都托付給了叔父長閑齋,讓他将衆人都集中到主城中一間寬闊的房屋中去,不要慌亂。

    這個任務應該是十分棘手的。

    然而,老人臉上卻沒有一絲愁容與哀傷。

    依舊像往常一樣,一邊與孩子們嬉鬧,一邊在橋廊下來來回回數次,終于将大家都無礙地安排到了一間客廳中去。

     &ldquo真是熱鬧啊!有這樣多的同伴,不管去哪裡都不會寂寞了。

    &rdquo 他坐在正中間,嘴裡念念有詞。

     然而,女人們大多數都涕淚滿面,這使得孩子們的童心中也感到不同尋常的憂郁。

    平常的話,孩子們都是把長閑齋當作很好的玩伴,圍繞在他的膝下,今天卻都纏在各自的母親或者奶媽身邊寸步不離。

     &ldquo叔父,大家都齊了嗎?&rdquo 不久,光春到來,催促光秀夫人道:&ldquo敵人已經逼近城來,請您不要有所顧慮,動手吧!光春不久也會追随而去。

    &rdquo 光秀的夫人将自己的孩子以及親族的孩子等孩童都置于自己身邊,與光春的夫人坐在一起。

     &ldquo不知為何,我感覺到十分開心。

    特别是能夠再見您一面,令我感到格外幸福。

    請您不要挂念此處,去尋找您的最終歸宿吧,不要被敵人恥笑。

    &rdquo &ldquo謝謝!那麼&hellip&hellip&rdquo 光春今生中施了最後一次禮。

     &ldquo叔父,拜托您了!&rdquo &ldquo好!&rdquo &ldquo夫人,不要慌亂!&rdquo 他對妻子說了最後一句話,便立刻離開了。

     城牆外的槍聲傳了過來。

    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