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關燈
欽定四庫全書 湛園集卷一 翰林院編修姜宸英撰 序 恭頌 巡視淮河 臨幸江浙詩序 【臣】聞巡狩着於虞周有五載十二歲之别肆觐徧於方嶽垂陳詩納市價之文雖時有不同而舉無非事要皆法天行之不息求民瘼於永甯為神聖惓惓之至意也然或千乘萬騎之紛馳必緻諸司供設之滋擾欽惟我皇上德光上下治洽平成文物聲名丕觀谟烈之盛幹戈撻伐無殊締造之奇至化翔被於無垠休徵協應於有象惟是淮揚下流為河漕要地往者 廵遊至止上厪 宸衷捐内帑以鑿中河曆海壖以疏下淤漕既無虞河行就理至今而上溯 南廵之歲月又曠曆十年矣水勢不常浸成下潰民方憂乎堯墊 帝旋切乎禹思爰降 明綸 躬親閲視以今年二月癸卯吉辰恭奉 皇太後銮輿南幸兼以省觀民俗上悅 慈心同黃姚東狩之期為青陽布令之始舟皆魚貫岸絶騎行乃裹餱糧悉先儲峙驿遞無頓置之苦役夫豐扉屦之資是以所過郡邑桑柘之行列不亂市肆之闤闠寂如籬落聲讙與櫂讴而偕沸旄倪目送随帆影以俱長然後 駐跸河幹沿流上下 命司空以授方略約河伯以就疏排經畫必出於萬全無容苟且而贻事後之悔堤防悉期於可久勿恤多費而煩再舉之勞既喜行地有時猶恐民天未足 诏截漕糧先後二十餘萬石赈貸各被災州縣銀米無數慮如此其周也德如此其厚也於是吳越父老望幸益勤缙紳大夫連章上請 皇上俯念而憐之乃不辭遠涉曲狥其意 躬奉 皇太後渡江而南曆覽山川隻奉 色笑顧以沿途所見闾閻生聚視昔少殊謂有司撫字之未周則奨廉懲貪以肅官方蠲稅停征以蘇農困裁征關之浮額旅集千航罷煮海之增輸煙開萬竈寛罣誤赦眚災以啟人為善之途廣生徒校騎射以辟人功名之路而且敬修前代之陵寝優赉百歲之耆氓诏旨朝宣溫文轶於西漢封章夕發旰食過乎周文褒賢德以降 宸章盡是麗日輝雲之翰墨對江山而發 睿詠無非高天厚地之襟懷蓋 皇上體德惟乾視民猶子 聖學邁隆於千古 神謀卓絶於百王而又本之於至誠推之於大孝所以銮輿未屆而童叟歡迎 翠葆将旋而攀援載道興盛事於十年之内沛 恩膏於三月之中河淮既已底定齊魯悉被沾濡自古帝王過化存神之妙誠莫盛於今日者也【臣】向因編纂之餘謬應射之選恭荷 皇上念【臣】老生食俸有日拔之俦輩置以殊科自愧衰庸報稱無地謹制七言律體八章上祝 皇躬之仁夀敢竊比於扈從如親觌乎光輝執卷多慚濡毫增悚 恭制蕩平沙漠恺歌序 【臣】聞王者之師有征無戰其不得己而用兵非為生民除患害萬世贻治安則勿舉也我 皇上文武聖神之德度越前古自 禦極以來削平三蘖内消藩鎮尾大之虞開郡海疆外控扶桑萬裡之國 神樞阖辟出天潛地 廟算指畫雷動颷馳固己遐至迩安中外禔福埀蔔世無疆之祉矣厄魯特噶爾丹者向蒙 國家覆庇厚恩不知感激反肆其爪距屢懲不悛皇上於是恻然思為民除之以為寇不可長不一勞則不永逸也乃上稽於天内斷於心遂下 親征之诏令所司儲峙既周分師三路 帝車中運禡牙之日祥風來應軍行出境屬國羣瞻自初發迄於 回銮首尾才八十日已絶大漠渡克勒河朔徧躏賊境至於拕諾山逼巴顔烏喇賊方驚我師從天而下喙奔不暇而 皇上所遣西路大師已分師逆擊大破賊於昭木多地方矣夫親屈萬乘之尊遠臨絶辔之野勞身損膳以為民攘患至仁也大計一定不撓衆阻不避艱險平行大漠若從枕席上過師黃钺一麾所向披靡三月之間頓成掃蕩至勇也若至選将授律決勝帷幄因機制變鬼神莫知此非天下之至明極聖不足以與於此【臣】草茅下賤蒙 皇上拔置史館纂修明史複分纂 大清一統志屢因 顧問及【臣】名字至今糜俸一十五年念 君恩深厚未知圖報之地值膚功告成還師飲至普天率土無不額手稱慶喜遇昇平若夫作為文章以敷揚盛烈【臣】忝列詞館亦與有職焉謹案周禮大司馬王師有功以恺樂獻於社大司樂王師大獻則奏恺樂恺樂者即後世铙歌鼓吹之所本也漢世謂之恺歌【臣】愚不敢妄拟前人之作自同雅奏辄制成恺歌十章雖辭義淺薄懼不足以發皇 聖功萬一特區區歡愛之誠懷不能巳或亦使天下之仰懿铄希末光者謂【臣】身依辇毂耳目所親聞見以視他日金石之奏竹帛之傳亦有足考信将來者也謹稽首頓首撰列如左 東祀草序 丙子秋 皇上北征凱旋以祭告武功之成遣使四出翰林院侍讀學士溧陽史先生奉 命祀少昊帝堯陵寝先師孔子阙裡當是時先生之不出京師十有六年矣自釋褐中秘校書内殿起居在鈎陳豹尾之間枚馬之賦頌蘇李之應制其餘遊覽登涉未數數然也及乎攬辔出國門雲山入目奇思橫流數銜 命就道之日至訖事還朝共得詩六十四首其隻谒陵廟則肅穆峻整憑吊山川則俯仰悲壯酒塲文會之激昂而趣逸思親懷遠之凄怆而情深體擅衆美不主故常然先生之詩實非有變於前也獨其天然自得之趣根抵於性靈藻繡於學植至是而始暢所欲言耳張燕公王右丞豈曾學為山林枮槁之習哉乃燕公居嶽州所作音調凄婉備騷人之情思右丞望春興慶陪宴從遊與其辋水雲溪竹洲花塢之逸興何以異哉蓋古之達人君子以泉石煙霞為性情之窮之顯無往不存雖然使山林枯槁之輩終日含毫以求肖其所為蕭散閑遠者而已不勝其寒窘之态矣況於清廟明堂煌煌巨制其可矯而為之與今 聖人有道區宇寜谧二三儒臣出奉簡書入資啟沃以發為詠歌藹然治世之音天下将有想慕其遭際之盛如在皇古邈不可即者顧某以老生淺學猶得逡巡其後辱先生複命之序出其荒蕪之辭以竊窺見夫作者之意旨何其幸也 史彚序 太史公司馬遷變春秋編年之例作為史記後史家皆仿其體而因史記成書者又數十家或發明義例或诠釋音韻或訓诂名物皆得以其名自列於後世江都前孝廉元長先生之史彚亦是類也孝廉分史記所載為十集立治原正學将略諸門文與事各以類從使讀者知太史公所作其關切於治道人心如是其不苟可謂司馬氏之功臣然遷遭難困辱自序其着書之旨曆引文王孔子以及屈原左邱明孫子呂不韋韓非之徒而曰此人皆意有所郁結不得通其道退而論書策以舒其憤思垂空文以自見孝廉遇時變遷鑿壞肥遯者三十年所寓意惟在此書此與太史公着書之旨何異而孝廉之苦心尤有難與流俗人言者讀者當自得於文辭之外也孝亷有孫曰繩武字存恕懼手澤不傳徧求於有力者謀梓其書以與餘有文字之知故不遠數千裡來請為序史公之後惟外孫楊恽有聞譽孝廉遂有象賢如吾存恕者此可謂幸已 晉執政譜序 古之賢執政相繼於時傳累世而不絶者未有若晉之盛者也蓋晉以上卿将中軍執國政必博謀於衆而後用之故其舉不失而自文襄以後世為諸侯盟主者無他以執政之得其人故也按春秋傳晉執政終春秋之世十有九人文公四年蒐於被廬謀元帥趙衰舉卻縠曰說禮樂而敦詩書城濮之役先轸以下軍佐超将中軍上德也箕之役先且居代父将之蒐於夷用狐射姑而陽處父複蒐於董而廢之立趙盾焉其重且難如此趙盾之後次卻缺次荀林父次士會次卻克次栾書次韓厥次荀罃次荀偃次範匄次趙武次韓起次魏舒次士鞅次趙鞅以終春秋而晉亦分矣凡此十九卿者大半皆晉之選也當是時與晉匹者莫齊為強而高鮑之族無聞焉楚置令尹其世數姓氏皆可考然賢奸互用治亂相半不得與晉比晉自趙文子後政在侈家韓宣子為政不能圖諸侯則執政之權始移於大夫矣大夫多侈求欲無厭其弊皆始於執政韓宣子受州田於鄭而易之樂氏範獻子取賂於季孫晉是以失諸侯楚囊瓦私裘馬之利囚唐蔡二君二國叛之幾至亡國則皆貪利階之禍也甚哉利之為害於人國也蓋執政好利則百官尤而效之将惟利之是圖下以浚民之膏而上以奉君之欲則其國必貧執政好利羣臣皆貪冒無恥則風俗壞而尊君親上之誼衰攘竊盜賊之禍作士大夫廉恥不立小民廹饑寒輕犯亂則國幾何而不亡趙文子遊於九京曰吾所歸者其随武子乎利其君不忘其身謀其身不遺其友而文子亦生不交利死不屬其子焉是以能光輔晉國夫範宣子賢執政也子産猶戒之以非無賄之患而無令名之難況下此者哉餘故比次卻縠以下綜其行事而譜之觀其所以盛迹其所以衰詩曰秉心宣猶考慎其相晉之盛衰亦有國者之明鑒也可不慎夫 唐賢三昧集序 新城先生既集古五七言詩各如幹卷複有唐賢三昧之選蓋選五七言者所以别古詩於唐詩也然詩至唐極盛矣開寶以還盛之盛者也選唐詩三昧者所以别唐詩於宋元以後之詩尤所以别盛唐於三唐之詩也昔夫子删詩不斥鄭衛而三百篇中有淫辭無俚辭俚之病至於無所不盡既無藴藉停蓄之意于中則其于言也求其依永而和聲必不得矣夫鄭聲之宜放以其淫也然其聲故在也詩至於無所不盡而俚将并其聲而亡之而風雅委地矣故朱元晦謂今人之詩如村裡雜劇誠惡其俚也然今人之厭苦唐律者必曰宋詩且以新城先生嘗為之此知其迹而不知其所以迹也先生自序此選謂别有會於司空表聖嚴滄浪之旨錄盛唐詩尤隽永者自王右丞而下得四十二人近時能詩家每極論嚴以禅喻詩之非而於高廷禮之分四唐則按以當時作詩者之年月而駁之曰燕公曲江亦初亦盛孟浩然亦盛亦初錢起皇甫冉亦中亦盛夫詩不可以若是論也餘以毛詩考之作誦之家父見於桓公八年來聘十五年來求車為東遷以後之人矣其於詩也不害其為小雅黍離行役之大夫及見西京之喪亂嘗為東遷以前之人矣其於詩也不害其為王降而風故初盛中晩亦舉其大概耳而盛唐之詩實有不同於中晚者非獨中晚而已自漢魏及今有過之者乎蓋論詩之氣運則為中天極盛之運而在作者心思所注則常有不及其盛之意所為不涉理路不落言诠言有盡而意無窮拟之於禅則正所謂透徹之悟也不求之此而但廓落其體規取浮響慢句以為氣象而托之盛唐此正嘉來稱詩者之過也於前人乎何尤或曰然則唐文之與詩何如曰論詩於唐以後與文不同古文自韓柳始變而未盡其徒從之者亦寡曆五代之亂幾沒不傳宋初柳穆闡明之於前尹歐諸人繼之於後然後其學大行蓋唐與宋相赓續而成者也詩至中晩已小變王元之輩名為以杜詩變西崐之體而歐蘇各自成家西江别為宗派至南渡而街談巷語競竄六義其間能以唐自名其家自放翁石湖而外不可多得或者謂反不如西崐之浮艶其聲存也然則是集成而複唐已墜之響於千有數百年之後庸讵非承學者之甚幸哉餘聞先生裡居着文溢百篇嘗謂今之學唐宋為古文者逐貌而失神餘文所以矯其弊意者論文於今日亦其當變之會乎乃餘數請而秘不以出也故今所論列止於此 奇零草序 餘得此於定海命謝子大周抄别本以歸凡五七言近體若幹首今久失之矣聊憶其大概為之序以藏之嗟夫遠塞風寒羽書旁午身曆戎行而沉星隕氣於窮荒絶島之間猶能自出其光焰以為有目者之悲喜而幸覩雖揜抑於一時要以俟之於百世欲使之終晦焉不可得也客為餘言公在行間無日不讀書所遺集僅十餘種為邏卒取去或有流落人間者此集是其甲辰以後将解散部伍歸隐於落伽山所作也公自督師未嘗受強藩節制及九江遁還漸有掣肘始悒悒不樂而其歸隐於海南也自置一椑實糧其中誓糧盡而死邏卒至門忽有二猿跳踯哀鳴牽裾尼之公乃毅然出就執既被羇會城遠近人士下及市井屠販賣餅之兒無不持紙素至羇所争求翰墨守卒利其金錢喜為請乞公随手揮灑應之皆正氣歌也讀之鮮不泣下者獨士大夫家或頗畏藏其書以為不祥不知君臣父子之性根於人心而徵於事業發於文章雖曆變患愈不可磨滅曆觀前代沈約撰宋書疑立袁粲傳齊武帝曰粲自是宋忠臣何為不可歐陽修不為周韓通立傳君子譏之元聽湖南為宋忠臣李芾建祠明長陵不罪藏方孝孺書者此帝王盛德事為人臣子處無諱之朝宜思引君當道臣各為其主凡一切勝國語言不足避忌餘欲稍掇拾公遺事成傳略一卷以備惇史之求猶懼蒐訪未徧将日就放失也悲夫 尊聞集序 韓退之集序文者貫道之器先儒駁其本末倒置是已然所以謂文為末者文不與道俱故也善乎濂溪之言曰文所以載道也文非道何以載道輪轅飾而不為虛車者以其所載者道也其載之者亦道也文特其形而下者耳豈得謂道自道文自文乎然車不載物始謂之虛車任有物焉充之斯不虛矣文不載道而詭谲誕漫淫艶剽竊之詞勝雖有載焉豈得不謂之虛言哉既謂之虛言夫其離道愈遠也而鄙之為末宜矣今之為文者大抵有二其為詭谲誕漫淫艶剽竊者常薄儒先之說為無用用之不足以成家而見為迂腐及視其所為按之其中無有也矯其弊者奉一先生之言亦步亦趨惟恐失之而不知有超轶絶羣者在謂其中蓋有物焉則亦無有也若此者猶不得謂之虛車已乎尚書澤州說嚴陳公病之公之為文也其初涵泳於六經四子之書排二氏之虛妄斥儒家之異論一折衷於新安朱氏而擇其尤粹者以立之本於法則左國先秦兩漢朱子之書無不取於體則唐宋元明之作者參伍焉無不備猶未敢以自信也久之集始出合詩文經解雜着共得八十卷某受而讀之見其理弸於中而文暴於外其所言者皆得乎性情之正而所述者無非仁義道德之旨也則可謂富哉信乎其為載道之文欤雖然夫無所於載者謂之虛車可也車既飾矣載既美矣執策者從之或東焉或西焉或南焉或北焉雖終日馳不至矣公方以道濟時其笃於踐履發於事業而施澤於生民者孰非其文之至其所載於冊者此是也不東以西不南以北從其道而随所之焉雖重且遠有不至者哉讀是集者可以慶公之遭而無病於道之難行矣 日下舊聞序 古地志九丘之所述土訓誦訓之所傳不可得而聞矣禹貢於帝都首列冀州僅兩言而舉餘州所至可知其境界因以見尊京師示王者無外之意此書之體例也商頌稱亳都曰景員維河景景山河大河員言大河之旋繞於山文僅四言而山之高大水之萦回形勢之雄壯險固俱粲若指掌此立言之法也文王治岐及豐二南所詠多在江沱汝漢之間無一言及於岐豐土俗者舉遠可以見近也蓋詩書之言約而該其旨微而顯而志有地理為史家者流義取詳核辭有不必然者餘觀自古帝王建都之地多且久莫如關中今則燕京而已關中自漢黃圖外若葛洪薛寘蕭贲之所輯無慮數十家獨唐韋述所譔西京記宋宋敏求演之以為長安志十卷最稱淹博若燕剏都於遼曆金元及明更世七百餘年其名雖燕舊而西自恒山滹沱易水以屬之邯鄲為趙地西南漳衛為魏及邢衛之境東南自大河附之海為齊接壤蓋奄有數國之封略故其所錄不得不廣其建國於五代搶攘之際非有周文武成康之基業與秦漢隋唐以來聲明文物之舊也而故典缺如蒐輯者尤難之友人秀水朱君竹垞檢讨居京師久乃博采經史子集幾千卷及遊覽所至所訪聞於遺賢故老者集之為日下舊聞分為十門搃其卷得四十有二間以已意辨論其疑似援據精确辭雅意暢前此未有其書也蓋自郡國寰宇之有記至元始編為大一統志明踵而修之其所載者天文分野戶口貢賦山川城郭宮室坊市津梁廟寺陵墓之名數與夫各郡邑之人物土宜亦雲紀其大凡而已矣若夫曆代遷徙因革之不同風俗好尚圖史金石彜器淵沈土瘗山銘塜刻之剝蝕殘脫而僅存者人妖物眚仙釋怪誕虞衡之所志靈異之所錄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