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篇 十九年前的預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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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于建安二十四年(公元219年)七月終于十二月的襄樊江陵之戰,以關羽的敗亡荊州的淪陷而告終。

    這對于蜀漢而言是重大戰略失敗,标志着隆中對的徹底破産。

    然而,這舉足輕重一戰的主角蜀漢對此的記載含混不清。

    從關羽官拜前将軍同時假節钺看來,這麼大的軍事行動肯定經過劉備的批準至少是默許,但三國志先主傳中隻有“時關羽攻曹公将曹仁,禽于禁於樊。

    俄而孫權襲殺羽,取荊州。

    ”這麼幾個字。

    與漢中之戰對比,有法正的可行性分析于前,楊洪的必要性分析于後,而這一次卻什麼也沒有。

    如此簡單的紀錄當然會使後人産生各種各樣的猜測。

    那麼,關羽為什麼要打這一仗,又為什麼幾個月就從天堂掉進了地獄?回答這個問題之前,讓我們先将視線拉大,首先從全局來審視這個問題。

     劉備的根本戰略,是隆中對。

    應該說,一直到漢中的奪取,這個戰略執行得是相當順利的。

    然而,當劉備加冕漢中王後,再回過頭來仔細審視,就會發現與當初“跨有荊、益”這樣一個計劃相比,此時的局面卻是西肥東瘦的一個怪胎。

    與西面益州漢中的一帆風順相比,東面的荊州可謂坎坷艱難。

    自從建安二十年(公元215年)蜀漢向東吳歸還了江夏等三郡後,關羽手下的幾萬大軍被擠成了一根油條,北起江陵南至零陵,手裡同樣隻有三個郡。

    而且看看地圖就明白,分布極不理想。

    除了江陵以外,另外兩個郡都地處邊遠,零陵簡直有要從地圖上掉出去的感覺。

    不要小看這個“遠”字,它給後勤帶來的困難是難以想象的。

    靠陸地運輸,成本高得驚人:按照曹操給孫子兵法作的注解,後方收集的二十鐘糧草隻有一鐘能夠運到前線(注1)。

    而湘江既然成了吳蜀分界線,依靠它水運是無法安心了。

    況且,僻壤往往意味着窮鄉。

    這樣的根據地對關羽來講,打仗時完全指望不上。

    對此,我認為劉備關羽其實是心裡有數的:建安二十年(公元215年)東吳以呂蒙魯肅南争三郡時(孫權是在劉備動身後才趕來),劉備立刻就從成都帶了五萬大軍來幫忙,而關羽也隻是在援軍來了後才敢南下對抗。

    關羽靠這樣的三個郡獨力南下連東吳這個小鬼都打不動,北上又怎麼能對抗曹魏這個老妖?因此在大動幹戈之前尋找時機擴大荊州的實力并取得相應的縱深,對劉備關羽是無法繞過去的一步。

    之所以在蜀漢在長期的戰事中荊州的關羽保持了相對的沉默(小摩擦不斷),我認為有兩方面的原因:第一,戰略原因。

    從劉備入川到奪取漢中,在巴山蜀水一直是大打出手,因此他必然要求荊州(先諸葛後關羽)采取穩健的态度,甚至不惜以一定的屈辱來保住這一塊根據。

    這裡一旦再有什麼風吹草動,劉備就真的手忙腳亂吃不了兜着走了。

    第二,戰術原因。

    上庸一帶一直是曹魏的地盤,關羽如果北上,他們随時可以順漢江而下威脅關羽的側翼,局部上關羽也不得不老實點。

    建安二十四年五月劉備攻克漢中,六月上庸等地投降,七月關羽就動兵北伐。

    這不能單純地理解為漢中勝利對關羽的精神鼓勵,側面的威脅解除,反而可能成為支援的好處也是顯而易見的。

     大方向上既然沒錯,為什麼短短幾個月間就從水淹七軍變成了傳首洛陽?原因當然不止一個,但最根本的原因,個人認為是對手的不答應。

    換句話說,關羽的計劃一廂情願,低估了對手的反應。

    戰争,畢竟是雙方甚至多方的“合作”,而不是一個人的獨舞。

    曹操在赤壁後,對吳蜀的局部攻勢采取了防守的态勢。

    乍一看,公瑾打南郡,曹操不曾還手;劉備攻漢中,孟德沒有硬撐。

    諾大的魏武帝曹孟德居然會唯命是從,為什麼?很大的原因是南郡漢中背後還有襄陽長安這樣的據點,這樣我的前方雖然敗退後方依然穩固。

    然而,襄樊一帶對于曹魏實在是太敏感了,因此這位魏武帝一改退縮的戰略而是在有生之年最後一次動武,動用了軍事政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