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巡江上趙子龍得圖 取漢中夏侯淵耀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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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葦連天的所在。

    也是現世現報,天理難容!張松矮子那條小命,合該在此宣告破産。

    因為下水乘船,極其快意,連日吃得醺醺大醉,醉倒船艙,江風向晚,遍體清涼,那裡還能起來?要是他不吃醉,以他的聰明,這樣幽僻荒涼所在,萬不緻于在這裡彎船,這才真正叫作醉生夢死! 然而其中又有人因吃醉逃了一條活命出來,在下實在不好再加批評,隻好抄句現成文章,說是有數存焉而已!那人不是别人,乃是張松一個心腹家人,姓張名逵,為人機警變詐,神似其主,因之一似無不似,吃酒的資格,也就有其主必有其仆。

    那張逵陪着主人多喝了幾杯,伺候主人睡下,溜出船頭,看見江岸上遠遠的一片夕陽,映着那綠樹紅簾,微覺餘興大發,東斜西倒,教水手搭上跳闆,離船上岸,慢慢走到店中,狗肚中又灌上幾碗黃湯,一步一步,借着月光,回到原泊船的地方。

    那蘆葦叢中,一陣微風,夾着一些腥氣,吹入張逵口鼻。

    那小子酒已過量,五髒六腑,正在那裡宣告絕交,又從外面加入這種西式龍涎香氣味,登時肚内蛔蟲鼎沸、鶂肉回頭,身不由主,好一陣渴龍噴水,大嘔大吐起來。

    酒後嘔吐,任你烏獲孟贲,也是頭昏眼花,手輕腳重,向天一跤,就倒在蘆葦叢中,埋頭大睡。

     剛睡到好處,隻聽得江邊多人喧鬧。

    張逵軟搭搭掙起身子,用力撐開眼睛,看見自家船上火把齊明,旁邊兩三個船靠着,火光中一二十人,手中都是拿着明晃晃短刀,正在四處尋人砍殺;又見一人手提着人頭,問他們夥伴道:“道友!這可是張松那厮的頭?”衆夥伴齊聲說道:“正是!”那人問衆人道:“道友!船上衆人可曾殺盡?” 隻聽得齊聲答道:“師哥!這厮同船的人都已斬盡殺絕。

    ”又聽得這人吩咐将船上物件,搬過自家船上,把死屍盡用石頭捆着,沉入水中,原船放走,任其流向下江。

    收拾已畢,呼哨一聲,三個船一齊撐篙打槳,向上流去了。

     張逵躲在蘆葦叢中,看得明明白白,隻吓得汗如雨下,做聲不得。

    四面蚊蟲圍繞,咬他那一塊骨頭,幾乎又替露筋夫人趕馬車去了。

    他兀自不知道,直待他們去遠,方才悠悠地回轉魂來,拔步上岸,回到日間酒店,已經三更時候。

    好容易叫開了門,隻說得自己是個商人,方才被賊人所害情形,慌慌張張告知主人。

     店主人見他狼狽情形,情知他被害不虛,說道:“客人,這可作怪,我們這裡自從劉皇叔繼任以來,除暴安良,十分着力,又兼趙雲将軍,派了多少兵船,肅清江面,一半年來,并未出過一遭兒事。

    現在因曹吳交戰,荊州上下遊都一律戒備,趙将軍自領兵船,在江陵秭歸彜陵一帶,晝夜梭巡,這是那裡來的匪徒?莫非是你們四川的妖匪,觑着你們錢多,随你下來的麼?”張逵把神一定,想着方才匪類所說的口音,明是五鬥米師公黨徒。

    自己主人,奉使何事,必是張魯追人陷害。

    自己身邊尚有盤纏,又有張松名刺,何不上許昌去走一遭,将情形告知曹操,倘若得他興兵去伐漢中,也好替主人報仇。

     計算已定,便答道:“店主所見不差,我今晚休息一夜,明日便去報官。

    ”店主道好。

    張逵進房安睡,到了次日,自上許昌去了。

     單說張威楊木那夥賊徒,殺了張松,得了财物,把船望上流就開。

    走不上二三十裡,看看天色将明,上流一溜來二三十來個兵船,船頭坐着一員大将,不是别人,正是大戰當陽七出七進的常山趙子龍,因巡江回來,看見這三條船,走上河怎麼不待天明?其中必有緣故。

    吩咐将士,叫将三條船喚将攏來,我有話問他。

     原來趙雲最體恤商民,禁止軍士騷擾,長江上遊船隻,無人不知。

    軍士最怕趙雲,輕輕地喚那三個船攏來。

    那一夥賊徒,心虛膽怯,看見逃也逃不了,軍士又不鬥睥氣,隻得将船攏近。

    趙雲問他為何夜走上河?他們答道:“因為昨夜有風。

    ”趙雲尋思果然不錯,就要将他放去。

    誰知道他們三隻船昨天下來時節,在趙雲那第五号巡船上挂号,偏偏那個巡船,緊靠着坐船,上面有個水兵頭目,認清這三隻船,上前禀道:“将軍,這三隻船,昨日裝貨開下,今日為何又開上來?其中或有情弊,請将軍三思。

    ”趙雲一面問那頭目:“你可認清這三隻船是昨日開下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