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巡江上趙子龍得圖 取漢中夏侯淵耀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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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凡人生在世,須要得有一定宗旨,雖然說與時偕行,也須得一兩根硬骨頭;兩個眼睛,也得要半開半閉,瞧瞧現在是什麼世界。

     那種賊肚賊心,也須要回想,我若把祖宗丘墓之地,賣與他人,于我到底有什麼好處?就得了十萬八萬,能夠幾時用度?到頭來還是一錢莫名,不過遺臭萬年,這又何苦來!現在世上,這種人到很不少,大之賣國,小之賣省,愈趨愈下。

    賣父母、賣兒女、賣本身、賣朋友,簡直是風靡一世,四海通行。

    那一種賣官賣礦山賣河流,又是已成慣例,相喻無言! 這一派祖師爺,是二千年前一個矮賊張松,往後便有個南唐李若水,私量長江水線。

    前清焦慎,出賣軍用地圖,狼心狗肺,罄竹難書。

     如今隻說那罪魁惡首的張松,在那兩川人文之地,也沒十分大才情,不過是一個舌辯之徒而已!劉璋不重用他,也是劉璋知人之處。

    誰知道俗語所雲:矮子多詭計,這句話似乎已成天經地義。

    他挾着一些兒小忿,私畫地圖,出行招賣,這種人難道還可付大任麼?況且劉璋不過一州之牧,叫張松作了一個别駕,也就不小;照張松那樣行徑看來,似乎非要劉璋讓他一個州牧才好。

    可是劉璋就願讓他,在下也是不能答應,大約不但是我一人不答應,各位看官,恐怕都是不肯答應的。

    這宗人在天地間,可算作踐了五谷,糟蹋了布疋,正合着衛詩所說的“人而無恥,胡不遄死”兩句古話!他們那個有一個好下場頭?那張松不就是個好榜樣麼! 然而劉璋雖然殺了張松,西川也就完了,蠻觸紛争,一場血戰,伏屍百萬,流血千裡,推原禍始,都是那些不成材的東西,發賣祖墳,藉邀上賞,直鬧得故國烽煙,家鄉戎馬。

    他雖然天良一時發現,欲圖補救,可就是鐵鏡公主說楊四郎的話頭:你那眼淚尚還未幹,現揩也來不及了。

    閑話少提,書歸正傳。

     話說當時劉璋因為張魯所逼,忙中無計,請鬼看病人,被那張松一說就上。

    劉璋當時由庫中挑選上好蜀錦百匹,春彩五十段,黃金百兩,各樣地道藥材,分作二份:一份上貢天子、一份進納曹丞相;又弄了多少土儀,分送當朝權貴,及曹操部下得力人員;特賞了張松幾千兩銀子盤費,以為事在必成。

    張松他自有一番心事,也就順水推舟,出了瞿塘三峽去了。

     誰知道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張松東下的事情,被張魯駐川的坐探,花了一些銀錢,探得明明白白,星夜去南鄭報知張魯。

    張魯也知道曹操是不好惹的,即時召集衆鬼卒商議。

    他手下第一個謀士閻圃獻計道:“主公不必憂慮,可乘張松未曾出發,令教中勇士,先往夔門一帶,召集同道,駕駛輕舟,跟随張松之後,待其夜泊,乘隙刺殺,渠輩得金帛之利,主公亦可除去心腹大患矣!”張魯聞言大喜,即從衆鬼卒中挑選勇士二名,一名張威,一名楊木,是教中多年道友,素堪信任的。

    張魯便把上項事情說了,并告訴張松帶去許多金帛,汝等殺了張松,也可夠半生受用。

     你說他們那起道友,五鬥米還打無知愚民的算盤,聽說有許多金帛,豈有不拿性命去換的道理?兩位鬼卒,聽了祭酒師公的言語,便說道:“主公吩咐,便赴湯蹈火,亦所不辭。

    ”即時收拾行裝,起程去了。

    到了夔門,召集同道。

    原來兩川曆來是妖匪發祥之地,到了前清,還有正三槐衆位英雄;民國近年,更有唐煥章一般鬼卒,那同道同志者,自然是溥遍四川,一呼百諾。

    經張楊挑選水陸精悍道友二十餘人,分駕三舟,随着張松出發。

    張松船到夔門,已經被一班鬼卒,無形監視,隻因尚在西川境内,沿途有兵護送,不敢下手。

    那張松以心事得行,十分暢快,心中每日隻想那傥來富貴,拜相封侯,他日得志之時,必賞一飯之惠,必報眦睚之仇,一味的盤了又盤,算了又算,興高彩烈,痛飲高歌。

    把那随他的船隻,隻當作下水商人。

    又兼那般鬼卒,百計親近張松船上的人,一股勁阿谀奉承,要求貢使替他過關瞞稅。

    張松見是鄉親,又禁不得奉承,一口承認。

     那時正是四五月天氣,巴蜀雪消,夏水大漲,唐朝李太白所說的“朝辭白帝彩雲間,千裡江陵一日還”,是單說那下水的快處。

    那張松早已離了蜀境,到着江陵地面,那晚泊在一個地方,名喚鸬鹚灘,好一個群山赴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