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 石氏父子廢武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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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不識!有道是“道不同不相為謀”。

    有道是“相識萬千,各難兼顧。

    ” 因此主人無法逐一引見,就來過各不介紹,相識者自相攀談,不識者也就罷了。

    隻有總管文守宗,他正在前前後後地招呼着客人。

    一見麥小雲就趨了過來,寒喧幾句又到處去忙了。

    果然沒有看見石鏡濤與石子材,但是,卻也沒有看見沈家莊中的二莊主,人情禮儀,都是由沈逸峰出面的。

    這不知是金泉元娶石鏡濤的女兒作媳婦難下帖子?還是沈逸峰因對方娶石鏡濤的女兒作媳婦不想前來?到時候免得尴尬,免得難堪,更許是不歡而散。

    或者又動幹戈。

     其實。

    他們全都來了,沈家莊的二爺雖然本人未到。

    但卻遣帳房先生送來了賀禮。

    石家莊呢?石鏡濤和石子材原來也坐在客廳之内,自一聽到麥小雲到來,他們有所顧忌,就以内親身份轉入後堂去了。

    不過,父子二人卻暗中監視着,不住咨商着。

     “爹,隻有一個麥小雲。

    ” 這當然是石子材的話聲。

     “唔——”石鏡濤猶疑地說:“恐怕有詐。

    ””怎麼個詐法?” “譬如說一明一暗。

    ” “不會啦!”石子材搶口地說:“孩兒曾經問過進來禀報的那個莊丁,他說隻有一個麥小雲。

    ”“又譬如說,沈家莊也有人來……” “沈家莊來的那個人不是已經走了嗎?”石子材又接過了他父親的話說:“就算沒有,這種老家夥也如同枯草,如同朽木,又豈會放在孩兒的眼内。

    ”“話可不能說得如此的滿。

    ”石鏡濤教導他的兒子了,接着又說:“有道是‘僧道莫欺,婦孺莫欺。

    ’越是不起眼的人,就越須加以注意。

    ”“我不相信我們父子二人對付不了他們!” 石鎮群走分地說:“等隻差‘供奉’未來,‘四大金剛’也全都留在家中。

    ”“我不管!”石子材忿憤地說:“辱身之仇,奪妻之恨,今日我是非報不可!”他雖然已經了解了這一對孿生兄弟的習性,穿藍衣的是麥小雲,穿白衫的是麥無銘,但是,誰娶了沈如娴,誰又娶了沈如婉則還分不清楚。

    “麥小雲機伶,而且又詭詐,我們不得不防。

    ” “至少,我們還有金氏山莊可作掩護呀!” 石鏡濤乃是一個老謀深算的人,他卻不以為然地說:“材兒。

    凡事不可沖動,不能鹵莽,我們必須要确切地掌握住對方虛實,再付諸行動。

    ”筵席開了,好豐富,好奢侈,沒有龍肝鳳髓,卻有燕涎熊掌。

     灑過三巡,一對新人出來了。

     嘿!好赫威、好華麗,新娘子頭戴珠冠,肩披霞披。

    這原是朝廷正宮皇後的配披,民間焉能模仿?可以!因為它乃是天子所封。

     典故出于大家年間,當時,小康王被金兀術還得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的時候,看見路旁停着頂新嫁娘的轎轎。

    為保命,為求生,他哪裡還顧得二七二十一,就一頭鑽了進去,金兀術雖然是化外之人,倒有英雄之風,如他養虎贻患,撫育了陸登之子陸文龍就是一例。

    既是新娘轎,遂毫不遲疑地給放了過去,後來康王登了基,即頒下聖旨。

    嗣後新嫁娘的服飾、座轎,均改一品冠帶。

    準用八人鳳被。

    全副銮駕,開鑼喝道,文官見了下橋,武将遇到落馬,威風喲!有道是“洞房花燭夜,全榜題名時。

    ”新郎倌雖然也可以頂烏紗,衣紅袍,過過“登科”的滋味,但與新娘子比起來,畢竟要失色多了,寒酸多了。

    古人說:“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

    ”因此,筵席散了。

     古人說:“天下沒有長住的客人。

    ”因此,客人們也走了。

     乘着酒興,麥小雲又朝既定的路線往北而走。

     這是喜酒,他是非飲不可。

    初為人翁的金泉元向他照了杯,新郎倌金耿煌立即跟上了一杯,新娘子石素心辄不示弱。

    喊了他聲姐夫,就舉盅待着他。

    能不喝嗎?當然不能,隻有仰着脖子又灌了下去。

     因為,“花蝴蝶”曾經和“黑白雙嬌”訂有手帕之盟。

     麥小雲是佛門弟子。

    他并不嗜酒,但也不是滴酒不進,是以這三兒杯老酒還醉不着他,反而推動了血脈,溫暖了心身。

    彎過了山坡邊的松樹林,忽然間,一條人影由松林内掠了出來,一個回旋,瀉落當地,擋住了他的去路。

    視覺,聞覺、感覺都是練武人必修之課程,所覺距離之遠近,反應快速與遲鈍,也即顯示出該人功力之深淺。

    麥小雲眼觀六面。

    耳聞八方,他早有所覺。

    已有所備,因此,一點也無驚恐之狀,倉促之感,施施然地止住了行進的腳步。

    那個人影說話了,他乃是“花花公子”石子材。

     “麥小雲。

    你逃過九華之劫,沒有埋骨地獄門,這鐘山就是你長眠之所了。

    ”“石子材,你們殺人放火,罪大惡極,本特使踏遍江湖,正欲追爾等重返地獄,再進陰府。

    ”江南習俗,嫁文兒時娘家必有父兄或姐妹壓轎而來,麥小雲當時曾經間過金耿煌。

    但對方和作了違心之論。

    他心中雖然仍有所疑,可是,進了金氏山莊,大廳上沒見到石家莊之人,直到新人敬酒答客,陪酒群中又沒有石家莊的人在内。

    這時候。

    麥小雲才肯定石家莊果真是并無人來。

     而如今,大謬不然,對方隻是掩藏得法,或者有所忌諱,石子材終于在此地現身了。

    有石子材必然尚有其他的人。

     因為,石子材的藝業固然不薄,石子材的心性固然倨傲,但對方應該識很大體,倘若孤身一人,就決不敢與自己正面為敵。

    那同行之人又是誰呢? 百家莊之主石鏡濤?石家莊“供奉”龔天佑?石家莊鐵衛“四大金剛”?石子材的貼身衛士“百家五蟹”?還是新近由地獄門背叛出來的”紅花筆”卓小倫? 不管是誰,麥小雲都不在意,假如這些人全皆來廠,那就有點麻煩,有點紮手。

    他舍近取遠,不先去石家莊院,顧慮的也在這裡。

    麥小雲必須要弄清楚,以便預作準備,預作防範,因此展起了神功,以“天聽地視”之術捕線索微,卻發覺松林中僅隻藏有一人。

    頓時散去神功,緩緩地舒出了一口氣,心清意爽了。

     他看到了什麼?很多很多,如山石、如樹木,他聽到了什麼? 很多很多,如風聲,如鳥鳴。

     人若被樹木所遮,物體所蔽,再近也無法見到,音倘有萬物混淆、天籁摻雜,再重也無法分辯,隻有鼻息,隻有人的呼吸,鼻息特殊,呼吸之聲規律,什麼也難模仿,什麼也難比拟。

    麥小雲就這麼地獲悉了,這麼地确定了。

     “哼!大言不慚。

    ”石子材冷哼了一聲,簽後輕蔑地說:“就算如此,那也要等你本身先進入地獄之後了。

    ”幾次交手,均落下風,幾次打鬥,均敗在對方上手,他當然有自知之明。

    如今,所倚的乃是他父親,所仗的還有金氏山莊的人。

     并且還探得麥小雲隻有一人,沈家莊來的人禮到即已離去,他不由又嚣張起來了,跋扈起來了。

    “本特使早已列位仙班,針對的也是你們這些惡鬼厲靈。

    ” “嘿!”石子材獰聲地說:“還談什麼仙,還說什麼靈,你死在臨頭,本公子立即教你血流三尺,屍橫五步。

    魂飄九泉。

    魄歸地府!”“锵!”的一聲,寶劍出鞘,略一抖動,碎金四播。

    中堅長虹。

     暴漲疾伸,電線般地指向麥小雲的前胸! 有道是“囊中有銀心不驚,身上懷藝膽不寒。

    ”麥小雲不驚不寒,隻一搖身,一晃動,電消失了,經繃斷了,繼之衣袖一挺,手掌一亮,頓時還之以顔色!石子材沉腕縮臂,圈腿擰腰,回身又遞出一劍。

     麥小雲微微一笑。

    他雙袖齊舞,雙掌并出,一掌擋劍,一掌進招,直向對方頸、肩、乳三角之處拍去。

    那乃重樓大穴!松林中的人見了心頭震動。

    他頓時也掠了出來,一聲不響,出人意表地一掌推向麥小雲的背心!這個人是誰? 不說也會知道,他乃是石家莊之主,石子材之父石鏡濤。

    難怪,父子連心嘛!不過。

    石鏡濤過分奸詐,過分陰險,他非但偷去暗襲,而且并不喝退石子材,還以二敵一!以石鏡濤的技藝,以石鏡濤的功力,若是換上旁人,早已中掌倒地,早已口噴鮮血,奄奄一息,甚至命斃當場!幸虧對手是麥小雲,麥小雲乃是佛門弟子。

    在“襁褓”期間“北僧”枯竹大師即為他練筋洗髓,一旦懂事,先參禅學,後教技藝,撣學至崇修心、養靜,剖飛花、砍落葉、辯遊絲、别方位,見人所不能見,聞人所不能聞。

    掌,阻力大,多少總會激起破風之聲,在普濟寺的石室中。

    吳興府守備之子曾建吉,近在咫尺,突然刺出一劍,麥小雲背向而走,若不是他腦後長有眼睛,就已經沒有命了。

    對不起,天底下會有誰腦後長有眼睛?真是胡說八道。

     就算是二郎神楊戬,他第三隻眼睛也隻長生前額上,“後腦長有眼睛”,這乃是形容之詞罷了!麥小雲聞聲知警,他雙腳連踩,身形打橫,雖然從容地脫出了來人的掌風,但按向石子材的那一掌即被牽制,無形中也給消去了。

    回首舉目,開氣吐聲。

    麥小雲看清了來人身份,他說:“嫁女過門,有父有兄,石鏡濤,你們父子既然在此地自動地觀了身,說不定本特使就省跑百家莊一趟。

    ”石鏡濤曾經同麥小雲交過手。

    而且就在那次較技落敗,被對方繩入了地獄門,因此在金氏山莊中一聽發小雲到來,遂借故避進内廳。

    并且百般壓制着他蠢動的兒子,雖說金氏山莊如今和石家莊乃是兒女親家,但他與金泉元根本志不同,道不合,雙方也并無交情可言,那隻是小兩口情意相投而已。

    當時他并不知道,待翻出地獄門回到家中的時候,也已大事底定,想反對也來不及了。

    奈何石子材不懂世故,總以為金氏山莊可以依靠,不聽所勸,硬是要來。

    石鏡濤心中不由千思百轉:“欲其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