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劫獄(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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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話一出口,鬧江蛟差點笑出聲來,暗道:“老大果然神機妙算。”故意拒絕道:“我為什麼要和你換,我手下幫衆上百,你卻通共兩個随從,死得一個便少一個。”書生大大搖頭:“好漢差了,我兩個随從,便死一個也還剩一個,而好漢若不顧惜手下性命,他們寒了心,一哄而散。好漢便隻剩得孤身一個了。”鬧江蛟想得一想,懊惱道:“既如此,便依你。”雙手将楚天英高高舉起:“老子索性爽快到底,先将你的随從扔過來,龜兒相公,接着了。”用力一扔,将楚天英直砸向那書生。他不怕摔了他老大,書生卻怕傷了這無辜的小孩,雙臂輕舒,輕輕接着了楚天英,就在這電光火石的瞬間,情形突變。隻聞“砰”的一聲脆響,楚天英臂上的麻繩斷作數截,雙手自後反轉,一手揪着書生衣領,另一手卻扣着一具匣弩,直指書生頭臉。

    變起倉促,那書生既不防這小小一個孩童竟會算他,也料不到楚天英的身手如此之快,尚來不及轉念頭,便已受制于人。

    楚天英似笑非笑:“不要動,也不要惱。動一動,箭就出來了。惱一惱便是五個透明窟窿。”

    那書生格于形勢,果然一動不動,抱着楚天英,既惱又氣,想想卻又好笑,是呀,從古到今,哪見過将敵人抱在自己手裡的?

    小厮青茗厲叫一聲,直撲過來。楚天英一眼瞟着書生,另分一隻眼看他:“你也不要動,你一動,就是要你家公子的性命了。”這話直當得張天師禁鬼的符箫,青茗果然如釘子般釘在當地,再不敢進一步,一雙眼睛,盯着楚天英,直似要噴出火來。惡狠狠的道:“你若敢傷我家公子一根毫毛,我必将你碎屍萬段。”

    “可怕,可怕。”楚天英口中啧啧連聲,笑道:“狠話呆會說,現在先聽我的,放下鞭子,背過手去,老老實實的讓他們綁起來,你隻要敢動一動。”楚天英咧開嘴:“那便真要勞你駕,将我碎屍萬段了。”

    青茗氣虎虎的,卻是無法可想,隻得扔下纜繩,那書生卻叫了起來:“青茗,别管我,快跑。”“還想跑?”鬧江蛟、大頭蛟這時已靠過船來,一擁而上,将青茗按翻在地,一索子捆翻,他們早得吩咐,所用索子乃是摻了牛筋的特選麻繩,更在水中浸濕了,便是神仙也莫想掙得它斷。要知楚天英專以此算人,焉能不防人家也在這上面算他?

    青茗有心還手時,再多兩個鬧江蛟也不是他對手,卻并不反捆。眼見書生急得頓足,悲聲大叫道:“青茗沒有照顧好公子,怎麼還有臉獨自逃生?我死也要和公子在一塊的。”

    楚天英大贊:“有義氣,是條漢子。”看着書生:“現在輪到你了,慢慢的,先把我的腳放下來……對,再雙手背過去,乖乖的,不要動。”鬧江蛟過來,依樣葫蘆,将書生手腳盡皆綁了。

    主仆兩個盡落人手,書生反而不急不了。看着楚天英,眼光中竟然滿是笑意:“喂,你這小孩兒,詭計多端的,到底是誰家小鬼。”不防大頭蛟砰的就是一腳:“小你個頭。”大拇指一翹:“這是我家老大。”書生恍然大悟:“原來是你們老大的公子。”正是禍從口出,話未落音,紮紮實實又挨了一腳,這回踢他的卻是鬧江蛟了:“老大便是老大,什麼老大的什麼?”他這一踢,書生方才想起,衆水賊方才叫這漢子幫主,而這小孩兒明顯不是這水賊頭的兒子。那麼這小鬼到底是什麼來頭?他内功深厚,挨兩腳權當搔癢,看着楚天英,清明的眼光裡,滿是疑惑。

    衆水賊馬屁如雲,楚天英得意洋洋,來者不拒,阿谄聲中,打得勝鼓回寨。

    楚天英日前在錢為命大堂上過了一堂,卻又起了官隐,命人搬一長凳,做桌案,搬一個腳凳自己坐了,又找一塊驚堂木,這便升堂,衆水賊将那主仆兩個推進屋來。

    楚天英驚堂木一拍:“咄,本官升堂,下面肅靜。”他不說這一段也還罷了。這一開口,青茗先就笑得前仰後合,他本是一肚子火氣,安心來罵娘的,但楚天英實在也太過滑稽,他忍不住就樂了,衆水賊也都跟着哄堂大笑。

    唉,他這麼小小的一個人兒,看上去純粹是一個小頑童,擺出的這套道具更和小兒的玩具全無二緻,他偏偏裝出正經八百的樣子,别人難道不笑嗎?

    楚天英惱了,将驚堂木一頓亂敲,好不容易才穩住局面,有了教訓,先便定個規矩,喝道:“白面蛟,替本官整肅公堂,再有那無故喧嘩者,老大耳括子先抽二十個。”白面蛟挨了青茗一鞭,背上腫起老大一條血痕,至今火燒火辣的疼,正恨得要死呢。打雷般應一聲諾,斜眼瞟着青茗。青茗掃他一眼,夷然不懼。他是個燥性子少年,火氣上來,天不怕地不怕,但剛才這一樂,心中怒火煙消雲散,暫時不想發作,強忍住笑,且看楚天英後面玩的什麼把戲。

    楚天英驚堂木一拍:“咄,堂下何人,報上名來。”青茗憋不住又要笑出來,那書生使個眼色,微笑道:“小生雷九鳴。”下颌一指青茗:“他是我的書童青茗。”

    楚天英心道:“說到要打,他便老實了。怪道說書先生說到官老爺審案,起手總要先打一百殺威棒,原來中間有這麼個竅門。”于是更擺出一副閻王爺的嘴臉,一拍驚堂木:“咄,雷九鳴,你可知罪?”

    雷九鳴仍舊微笑着道:“小生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