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三章 跟斯悅辛出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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坡子上面。

     可是他雖則這樣沉睡着,他那福爾賽的精靈卻在暗中監視,并且跑出去很遠很遠,經曆了許多荒唐的幻境;它跟着這一對青年男女,看他們在那片小樹林裡面做些什麼——春色撩人的小樹林裡充滿着青草味和花香,鳥聲無數,風信子和各種芳草鋪成一片地毯,陽光照在樹頂上就象金子;它跟着這一對男女,看見他們在一條小路上緊緊靠着走,路非常之窄,所以他們的身子始終都挨在一起;它留意看伊琳的眼睛,那雙眼睛就象小偷似的,把春天的心給掏了出來。

    他的精靈,就象一個隐身的監護人一樣,跟他們一起,駐足看地下一頭毛茸茸的死田鼠,死了還不到一小時,銀灰色的外套和偷來的野菌都還沒有被雨水或者夜露打濕;它望着伊琳伛着頭,眼睛裡帶着憐惜的神情;望着那年輕男子的頭,那樣死命盯着她看,那樣的古怪相。

    它還跟他們一起穿過那片被人樵采過的林中空地,風信子都被踩壞了,一棵樹身被人從根砍斷,搖搖晃晃倒了下來。

    它又跟他們爬過斷株,到了林子邊緣,從這裡伸展出一片未經發見過的鄉野,遠遠傳來“快快布谷”的鳥聲。

     它不做聲跟他們站在那裡,看見他們那樣默默無言很不好受!真特别,真怪! 然後又随他們回來,就象做了虧心事似的,穿過樹林——回到那片樵采過的地方,仍舊一聲不響,周圍的鳥聲不斷,野香襲人——哼!這是什麼——就象他們在食物裡用的藥草似的——回到那段橫在小路上的斷株跟前。

     他的福爾賽精靈繼續朝下望,隐着身形,在他們頭上拍着翅膀,竭力想驚動他們一下;它看見她穩坐在斷株上,美麗的身體搖晃着,低頭微笑望着那個仰望着她的年輕男子,男子的眼光是那樣古怪,那樣奕奕有神;滑了一下——呀!跌了一下,唉!滑下來了——到了他的懷抱裡了;她溫柔的身體被他緊緊摟着了,她的頭向後仰去,躲開他的嘴唇;他吻了她;她在掙紮;他叫:“你一定知道——我愛你!”一定知道——的确,一個美——?戀愛!哈! 斯悅辛醒了過來;莫不是碰上鬼了。

    他嘴裡的滋味很不好受。

    他在哪兒? 他媽的!他原來睡着了! 他夢見一種新做的湯,吃起來帶有薄荷味。

     那兩個年輕人——他們上哪兒去了?他的左腿麻得動都動不了。

     “阿道爾夫!”這個混蛋不在;這個混蛋總在哪兒睡着了。

     他站起來,一件皮大衣穿得又高又大又臃腫,焦急地望着下面的田野;不久就看見他們來了。

     伊琳走在前面;那個年輕小子——他們給他起的什麼綽号——“海盜”嗎?——垂頭喪氣跟在她後面;沒有話說,準是碰了她一鼻灰。

    這是他活該,帶她這麼老遠去看房子!要看房子在草地上看,這才是真正合适的地方。

     他們望見他了。

    他伸出胳臂,不時招一下手催他們快走。

    可是兩個人站住了。

    他們站在那兒做什麼,談話——談話做什麼?又來了。

    她一定使他很難堪,這一點他滿有把握,而且毫不奇怪,談這種房子——一個大怪物,跟他往常看慣的那種房子全都不象。

     他緊緊盯着兩個人的臉望,淡黃眼睛■都不■一下。

    那小子的樣子很古怪! “這個決計不會造得象樣!”他尖刻地指指房子;”太新裡新氣了!” 波辛尼瞠眼望着他,好象沒有聽見似的;事後,斯悅辛向海絲特姑太把他形容為“一個很乖僻的人——眼睛看你的神情非常古怪——壞家夥!” 這種突如其來的心理是怎樣引起的,他也沒有說出;可能是他看不慣波辛尼的高額頭、高顴骨和尖下巴,或者他臉上那副餓鬼相,因為斯悅辛眼中的十足上流人士必須有一種安詳的酒醉飯飽的神氣,而波辛尼恰好和他的看法格格不入。

     一提到喝茶,他臉上立刻高興起來。

    他向來看不起喝茶——他的老兄喬裡恩過去就做過茶生意;在這上面賺了不少錢——可是他現在非常口渴,而且嘴裡的滋味很不好受,喝什麼他都來。

    他渴想告訴伊琳他嘴裡難受——她是非常體貼的——可是不大體統;他用舌頭在四面一卷,輕輕抵着上颚嘬了一下。

     帳篷裡阿道爾夫在遠處角落裡正彎着自己兩撇鼠須燒開水。

    他立刻丢下開水去啟一個中瓶香槟酒的瓶塞子。

    斯悅辛笑了,向波辛尼點點頭,說道:“哎呀呀,你簡直象基度山伯爵①呢!”這本有名的小說——他讀過的半打小說之一——曾經給他極其深刻的印象,所以他記得。

     他從桌上拿起酒杯,舉得遠遠的仔細看那顔色;雖說口渴,他還不至于什麼烏七八糟的酒都喝!後來他把杯子引到唇邊,呷了一口。

     “酒很不錯,”他總算說話了,把來放在鼻子下面聞聞,“不能比我的海德席克!” 就在這個時候他有了一個感覺,後來到了悌摩西家裡被他概括地說①法國大仲馬的名著《基度山伯爵》中的主角。

     了出來:“我有十足把握說那個建築師家夥在愛着索米斯太太!” 從這時候起,他的一雙淡黃圓眼睛始終都睜得多大地望。

     “那個小子,”他告訴史木爾太太說,“在她後面跟來跟去,眼睛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