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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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蘭不想去雜志社,不想看見&ldquo他們&rdquo。

    也許是為了證明自己不需要他們,不需要任何人。

    他開着紅色小汽車一路直走,到了布洛涅森林環形車道,又毫無目的地不停轉圈。

     他隻想讓時間快點過去。

    除此之外,别無其他。

    他空洞地看着路旁的樹,落在地上的葉子,遠處走來的閑聊的人們。

     這麼短的時間裡,有太多難以接受的真相向他湧來。

    他需要時間慢慢消化。

     他不想喝酒。

    可是習慣使然,他還是停在多芬門前。

    看着周圍肆意喝酒的人們,阿蘭不知道他們是否也有類似的問題。

     也許吧。

    發生在他身上的事情确實非比尋常。

    但是人類痛苦的根源是相同的,人和人之間差别不大。

     那些人的目光和他一樣,空洞地漂浮着。

    他們在看什麼?他們在尋找什麼? &ldquo我好像認識你。

    &rdquo一個體型龐大、面部充血的大漢湊到阿蘭面前支吾道。

     &ldquo不可能。

    &rdquo他生硬地答道。

     這是他慣有的處事方式。

    他來到泰和納街上一家陌生的飯店獨自吃飯。

    來這裡吃飯的人大多是常客,餐巾是亮色的格子餐巾。

     他不想吃飯。

    但還是吃了。

    先是粥,接下來是烤香腸配土豆。

    老闆遠遠地看着他。

    阿蘭慶幸的是,報紙上的照片和本人并不是很像。

     有些人皺着眉頭,猜測報紙上的人是不是他,不一會兒又都聳聳肩,覺得認錯了。

     他走進香榭麗舍大街上的一家電影院。

    一位女引導員把他帶進去。

    他不知道上映的是什麼電影,也不關注情節,隻認出了幾位美國演員。

     他毫無計劃地消磨掉了一個小時又一個小時。

    最後他回到家,乘電梯,掏出鑰匙開門。

     家裡一片漆黑。

    米娜沒敢留下來。

    她肯定這樣想過,但還是擔心進展太快。

     他點燃一支煙。

    桌上是已經準備好的果盤、酒、酒杯,還有礦泉水。

     他坐在椅子上,喝着酒,看着遠方和他毫無關系的人們。

    當年高中會考失敗之後,他也是這個樣子。

    他記起來了,當時是坐在克裡希廣場家裡的陽台上,望着夜幕下的巴黎。

     這些在路上蠕動的小黑點,他們真的知道要去哪裡嗎?阿蘭突然有了寫詩的沖動,差點回卧室開始動筆。

     荒誕感又一次湧現。

    他琢磨着這件事的蛛絲馬迹,可是絲毫沒有頭緒。

     他小時候,人們經常問他: &ldquo你以後準備做什麼?&rdquo 難道這事由他來決定?很年輕的時候,他就有預感,覺得自己的未來會由一次偶遇,一些不小心聽來的隻言片語所決定。

    他絕對不會是一個坐等挨打的人。

    就是這樣。

    他不會像父親一樣,沒完沒了地在一條走廊裡度過一生。

     他想起以前所有的事。

    父母在餐廳低聲談論他,怕阿蘭承受不起自己的失敗。

     &ldquo到十月你就自由了,你就可以獨立了。

    &rdquo 那天來了兩輛車、一小群人送他。

    看着那些和他招手的人,阿蘭覺得他們可憐又可笑。

     當時隻有一條出路,隻有這條雖不足以光耀門楣、但是可以當成權宜之計的出路。

    他參軍了。

     周圍沒有聲音。

    然後一根小樹枝折斷的聲音吓得阿蘭跳了起來。

     他不能再出去瞎逛,也不能在拿定主意前離開陽台。

     &ldquo你不回來了?&rdquo父親打電話來問他。

     &ldquo是。

    &rdquo &ldquo你冷嗎?&rdquo &ldquo不。

    &rdquo &ldquo晚安,兒子。

    &rdquo &ldquo晚安。

    &rdquo 接着母親也打電話來和他說晚安。

    她也沒有堅持讓他回家。

    父母二人都知道他現在極端敏感,稍不在意就會激起他的叛逆。

     他沒有叛逆。

    他像其他士兵一樣順從。

    這也許就是基督教所說的退醒吧。

    一次為未來的準備。

    他學會了喝酒,因為缺錢,一個星期隻能去一次。

     他冷笑地看着酒瓶。

    好像它也在嘲笑他,蔑視他。

    隻要他一伸手,它就可以讓他遠離煩惱。

     他站起來,看着遠處的房頂。

    巴黎聖母院在藍天下清晰可見,先賢祠的穹頂傲然挺立。

     無聊! 他走進卧室,看着空空的床,開始脫衣服。

    他并無睡意。

    他什麼也不想做。

    沒有任何一個理由能讓他留在這裡而不是别處。

    小貓是個偶然。

    安德麗娜也是如此,那個他叫做寶貝的女人。

    為什麼他有給人起綽号的癖好呢? &ldquo媽的!&rdquo他高聲喊道。

     後來起床刷牙的時候,他又重複了一遍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