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阋牆之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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否有位至親之人誤入歧途,需用這種罕世聖藥為其改變氣質?” 厲清狂長歎一聲說道:“我自己作孽,必須自己設法消除,你不必再往下猜,來來,先把這半朵朱紅雪蓮吃掉。

    ” 司徒畏對于厲清狂心中的隐痛雖已猜出一些端倪,但疑問尚多,正在暗想對方何必定要跑到這凝翠谷中自盡?那誤入歧途、使他傷心欲絕的又是何人之際,忽聽厲清狂竟命自己服食半朵朱紅雪蓮,不由驚得搖手謝道:“這朱紅雪蓮是罕世難逢的聖藥……” 厲清狂不等司徒畏話完,便即面色微愠說道:“朱紅雪蓮雖是罕世聖藥,但我适才業曾說明隻需半朵便已夠用,這多餘的半朵,你若不吃掉,我卻怎樣使你恢複功力?” 話音方了,便把那朵朱紅雪蓮,分了一半,遞向司徒畏手上。

     司徒畏在這種情形之下,無法再複推謝,隻有滿懷感激地如言将半朵朱紅雪蓮服下。

     滿口甘香玉液,剛剛咽下咽喉,立時化作一股溫和熱力,充沛肺腑之間,隻聽得厲清狂發話叫道:“司徒老弟閉目靜坐,把一切苦痛置之度外。

    ” 司徒畏聞言,知道厲清狂要施展絕世功力,為自己療治傷勢,遂趕緊如言閉目,靜攝心神,隻覺上下前後左右各方,突然吹來縷縷寒意,襲向周身要穴。

     每一縷寒風着體以後,均使司徒畏全身顫抖,苦痛難禁,但司徒畏卻始終靜守天君,潛神内照,對一切身受皆置之度外,罔如未覺。

     直等周身要穴被那縷縷寒風完全襲遍以後,司徒畏又覺得“風塵狂客”厲清狂伸出一隻手掌,按住自己後心,掌心熾熱無比,并似正在運氣行功,将熱力隔衣傳進自己體内。

     司徒畏微調本身真氣,發現已可勉強運用,不由心頭狂喜,急忙慢慢引導自後心傳進的那股熱力,周遊九宮雷府、十二重樓,一直等到天地橋通,生死關破,才覺天君泰然,全身無比舒暢。

     厲清狂見他恢複得如此神速,知道一半固然由于半朵朱紅雪蓮的神效及自己盡力相助之故,另一半則由于這位“龍飛劍客”的内功基礎極佳,遂暗暗贊許,收回手掌,向他耳邊低聲說道:“司徒老弟,你如今正在舊傷初愈,新力漸生的要緊關頭,且自好好靜坐用功,厲清狂要暫時告别,到這凝翠谷中的一處所在略溫昔日荒唐緒夢。

    ” 說完便即黃衫輕飄,閃向這凝翠谷的谷深之處。

     司徒畏一遍一遍又複一遍,整整做了三遍功行,委實覺得氣旺身舒,精神百倍,才忍不住微睜雙目一看,隻見滿地月華,以及無數蒼松翠竹的龍蛇虬影。

     時光已到深夜,那位厲大俠卻蹤迹毫無,不知何往? 司徒畏起先因自己初來凝翠谷,對地形太以生疏,不宜走動,想在原處相待。

    但轉念之間,忽然想起厲清狂本不知為了什麼傷心恨事,意欲來此自盡,臨行時又曾告訴自己,要去尋處所在,略溫昔日绮夢,不要這位“風塵狂客”觸景傷情之下,又複勾起愁腸,動了厭世之念。

     想來想去,覺得自己這種想法大有可能,司徒畏不禁驚然起立,緩步深入谷中,找尋那位對自己有深恩的“風塵狂客”。

     谷徑三彎以後,根前一片蒼松,鶴骨虬枝,龍鱗馬鬣,尤其在當空素魄清輝的籠罩之下,株株形态,均覺清奇古怪絕倫,或如東嶽大帝,或若西天羅漢。

     司徒畏心想在武陵山亂葬崗拯救自己的那位隐形奇人所留的柬帖之上寫的“高黎貢山凝翠谷,松花指路月當頭”的字樣,以及師叔“慈心羽士”管三白慘遭掌門師兄鐵冠道長割舌剁指之前目注自己所呼的“松花指路,明月當頭”二語,決非偶合,必然含有某種重大意義。

     但自己如今身在高黎貢山凝翠谷内,又複蒼松滿眼,明月當頭,卻怎的參詳不出絲毫妙谛? 司徒畏是站在一株頗為高大的蒼松之下,面對着密密松林,仰視中天皓月,暗自思索。

     他明知這等關系極重的隐語,必須加以仔細參詳,但因心懸“風塵狂客”厲清狂的安危,遂僅略微思索,未作勾留,依然舉步向前,走入松林之内。

     事有湊巧,司徒畏剛剛走到林邊,身後忽地一聲奇異鳥鳴,引得他自然而然地回頭注目。

     就在适才所立處那株古松的虬枝密葉之間,飛起一隻比蒼鷹略大的彩羽異鳥,振翼長鳴,直上青冥。

     司徒畏心頭一驚,但這一驚不是為了那隻高飛異鳥,而是為了那株奇形古松。

     因為方才人在松旁,茫然不覺,如今遠離十四五丈,回頭注目之下,卻看出這株古松形狀生得奇特異常,簡直宛如一朵絕大的蓮花,在那峭立百仞的絕壁之前,挺然獨立。

     司徒畏靈機一動,暗想那兩句隐語之中的松花指路,莫非就是指的這株整體看來形狀如花的奇形松樹嗎? 但就算這是所謂松花,則它所指之路,又在何處? 司徒畏仔細注目,覺得那株奇松的松身枝葉,毫不偏向于南北東西任何一方,隻是傲骨嶙峋地參天直上。

     蓦然間靈機再動,暗想莫非路在上方?與自己有關的重大秘密,便藏在那百仞峭壁之上。

     既有這等意外發現,司徒畏自然回頭撲向古松,順着松頂方向,猱登峭壁。

     峭壁滿布苔薛,既陡且滑,若非司徒畏巧服朱紅雪蓮,并得“風塵狂客”厲清狂盡力相助,療愈内傷,恢複功力,必然望而興歎,無法攀援半步。

     但攀登十丈以後,司徒畏不由又對自己适才所動的靈機發生懷疑,因為這座峭壁的三四十丈周圍,簡直除了肥滑的苔藓以外,連一株藤蔓或是一塊突出的山石均難尋到,怎會藏有什麼重大秘密? 司徒畏縱目四觀周圍形勢,雖已微覺洩氣,但仍不肯死心,施展壁虎功、遊龍術以及内家“蜘蛛行壁”神功,繼續上進。

     這時,一輪明月,恰到中央,素影清光,當頭朗照。

     司徒畏微覺力乏,遂尋塊微有凹凸之處,暫作休息。

     人雖休息,目光卻仍企圖發現奇迹,電掃四處。

     誰知企圖居然變成事實,意想不到的奇迹,蓦地出現。

     就在司徒畏身左七八尺遠,發現苔藓顔色有異,現出一圈兩尺周圍的圓形淡影。

     司徒畏狂喜之下,自然立即向那圓形淡影,閃身移去。

     但等他左移八尺以後,那圈圓形淡影,卻突又消失不見。

     司徒畏窮極目力,仔細觀察,依舊看不出絲毫端倪,遂隻得帶着惑然不解的驚疑心情回到原來的位置。

     到了原來的位置,再一回頭,司徒畏不禁有些疑鬼疑神,那圈圓形淡影竟又極清晰地冥然出現。

     司徒畏本是絕頂聰明的人物,把這幾乎不可解釋的怪異現象,暫置度外,冥心細一思索之下,果然立有所得。

     他認為那圈圓形淡影的時隐時現,完全是由于月光照射的角度關系。

    如今恰好明月當頭,而自己又是順着松花指路的方向緣壁而上,故而才會發現。

    除了此時,除了此地,必定偶然無迹。

     司徒畏想出奧妙以後,遂記準那圈圖形淡影的位置,再度移身,并一面前進,一面注目,果然身形剛剛左移三尺,那圈淡影,便又失去蹤迹。

     這次他因事前業已記準位置,遂對圓形淡影的隐現與否,絲毫不加理會,隻等到了地頭,便即凝聚真力、試推石壁。

     第一次未曾推動,但在司徒畏再加真力猛推之際,卻蓦覺石壁一空,把自己閃進一處黑暗得伸手不見五指的洞穴之内。

     司徒畏點着身邊的火折,細一打量,方知這座洞穴竟甚深邃,并頗曲折,但卻極為幹燥整潔。

     事情發展至此,已與“慈心羽士”管三白那兩句“松花指路,明月當頭”的暗語完全副合,司徒畏遂知洞中安然無險,帶着滿懷喜悅,寬心前進。

     經過幾次轉折,忽然發現前面微有燈光,司徒畏不禁又複一驚,趕緊熄去火折,屏息蹑足,悄悄掩去。

     到得近前,發現有燈光射出之處,是問石室,室門簾幕深垂,門上又并镌有“莫愁”兩個大字。

     司徒畏忽然想起厲清狂曾經傷心悲吟的那首李義山詩,第一句便是“重篩深下莫愁堂”,遂知自己不但參透管師叔的“松花指路,明月當頭”的隐語,找到地頭,可能連那位“風塵狂客”也在這莫愁石室之中? 一面思索,一面輕輕掀起室門珠簾,隻見這間石室不但極其寬大,陳設并頗精雅,而那位厲大俠,果然滿面淚痕地和衣斜卧在石榻之上。

     厲清狂好似早知司徒畏必會尋來,故而見他掀簾進入,并不詫異,翻身坐起,舉抽拭去臉上的縱橫淚漬,苦笑說道:“我因替老弟打通全身經脈穴道,略耗真力,遂想到這二十年前的舊居停處略微休息,并仟前因。

    但到後方知,天下竟有這等巧事,你師叔‘慈心羽士’管三白,居然也曾在我這莫愁石室之中,住過一段時日。

    ” 司徒畏訝然問道:“厲大俠怎知我管師叔在此住過?莫非他老人家有甚遺物?” 厲清狂轉身自榻上取出一柄寶劍及一冊小書遞與司徒畏,點頭答道:“你管師叔在此留下一柄白龍劍及一冊‘白雲劍譜’。

    ” 司徒畏睹物思人,把那柄白龍劍及“白雲劍譜”放在石桌之上,恭身下拜,悲聲說道: “師叔英靈,在天不遠,請默佑司徒畏仗此白龍神劍替點蒼派光正門戶,并為師叔報仇雪恨!” 厲清狂在一旁聽得歎道:“武林人物大概是浩劫當頭,不然哪裡會有這多喪心病狂、毫無人性的魑魅魍魉。

    ” 說到此處,又複目注司徒畏說道:“但點蒼、祁連兩派互相勾結,狼狽為好,幕後更有絕世異人為之撐腰,你僅憑這柄白龍劍,恐怕不足擔當光正點蒼門戶,及為你師叔‘慈心羽士’報仇雪恨的責任。

    ” 司徒畏福至心靈,聽出“風塵狂客”厲清狂的語意,忙以一種希冀的神情接口問道: “厲大俠這等說法,是否還有什麼絕世神功欲對司徒畏加以傳授?” 厲清狂笑道:“你一身功力本已不弱,又服了半朵朱紅雪蓮,再在這莫愁石室之中靜心略作修為,必有極大進益。

    我所練的玄功,因彼此路數不同,無法相傳,隻想與老弟研究兩招劍法。

    ” 司徒畏聞言大喜,趕緊恭身求教。

     厲清狂笑道:“我不用兵刃已久,但昔日因對劍法亦曾鑽研,适才又翻閱你師叔‘慈心羽士’所留的這冊頗為精妙的‘白雲劍譜’,參新憶舊,再加其他巧思及武功知識,居然發明了兩招似乎威力極強的新奇劍法。

    ” 語音至此略頓,伸手取起石桌上的白龍劍來,微軋劍把,一陣清越龍吟,冷森森精芒閃處,業已手橫奪人眼目、砭人肌膚的一泓秋水。

     厲清狂目注這柄白龍神劍,失聲贊道:“真是罕世神物,無怪你管師叔昔年仗以連戰少林、羅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