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一别經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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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有理由疑心,曹雪芹這次像是曾到南京"老家"一帶去過(注:參看周汝昌《曹雪芹和江蘇》(《雨花》1962年第8期)。

    又頃蒙阿英同志見告:吳蘭征《绛蘅秋》傳奇(嘉慶十一年丙寅撫秋樓刊)序中言及曹雪芹曾到南京,可供參考。

    ),帶回來豐富的見聞,也增添了更深刻的感慨。

    同時再考察脂硯齋在庚辰秋月,正是"四閱"《石頭記》的一次大評訂已畢的時候,前此一段時間,也正像乘雪芹不在,故而得間為之批閱整理;批語裡有些話,也流露了雪芹出外未歸的語氣。

    這事情似乎是有迹象可尋的。

    至于雪芹遠出的詳細情由,看來敦敏是無意記載,諱莫如深。

    --他弟弟敦誠後來在敦敏詩集稿本上甚至連這首詩都不願選存,竟用墨鈎将詩鈎去。

    其中的事故,也可能很有關系。

    可惜我們此刻都無從進一步了解了。

    乾隆皇帝第二次南巡是在乾隆二十二年,第三次是在乾隆二十七年;雪芹的南遊,在二十四、五兩年,似和南巡沒有直接關涉。

    我此刻設想,他南遊的原因可能有二:一是他家曾在南京六十年之久,曾有遠族或親戚随住落戶,曹頫本支抄家北歸之外,尚有遺在南方的;或者雪芹此行,是因先世的家務私事(如抄家時還有外人欠他家的三萬二千兩的債權,由此可推,其他較細碎的事項、曆久猶存的關系,或許不免),得老親舊友的牽緒,而前往料理,也未可知?一是曾随别人,在江南作過事情。

    近年鎮江地方,出現了曹雪芹曾經南行,在瓜洲鎮江之間因天氣阻渡停留,繪畫贈人的傳說,似非巧合(注:此事鎮江江慰廬先生有詳細報告文章。

    略參《紅樓夢新證》793-794頁。

    )。

    如果所推近實,則這次南遊,閱曆山川,憑吊舊迹,聽話往事,無往而不是對他深有感觸的寶貴史料,同時也豐富了他的生活和思想。

    這些,對他寫作後半部《石頭記》是會起着巨大作用的。

    曹雪芹歸來以後,和敦敏、敦誠的過從更加頻繁了。

    乾隆二十六年(1761)夏末秋初之際,敦氏弟兄二人曾到山村來訪他,他曾留飲,各有題詩為紀(注:參看《紅樓夢新證》1日版431、432頁,新版735、736頁。

    (吳恩裕《有關曹雪芹八種》以為我把這次兄弟同訪之事是定在"冬"日的,因而說那是錯的。

    實則我并未有此說,我所謂"冬"是指敦敏當年另一次的"訪曹雪芹不值"而言。

    原文叙次标點甚清,可複按。

    ))。

    同年冬天,敦敏又曾來訪,恰值雪芹外出,那時正是天陰日暮,野水寒雲,詩人未歸,門庭蕭寂,敦敏對此情景,不勝怅怅之懷,因而有作。

    那詩寫道:野浦凍雲深,柴扉晚煙薄; 山村不見人,夕陽寒欲落。

     雪芹就是在這種荒寒凄寂的世界裡過着他的坎坷但是不尋常的生活,繼續着他的寫作《紅樓夢》的偉大事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