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匮書後集卷第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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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募精甲八千;椎牛裝劍,不惜鬻妻子以啖士。

    一旦置之理,使海内懷奇負義者,動色相戒。

    首鼠百端,賊何由平邪?願镌臣官數級以贖弘文』!而嗣昌勿善也。

    甯督方一藻怵惕持款議,嗣昌陰主之。

    象昇執言:『講市不講賞,許插不許奴』。

    時北騎住營馬肺山,遣哨求成,正與宣東、西二協相對。

    象昇親屯右衛,分師青邊、羊房等堡,犄粗生勢。

    北騎見有備,引去。

    會詞臣黃道周力陳不可款者五,嗣昌議寝不行。

    五月,象昇聞訃奔喪,得代去。

     九月,北騎由牆嶺入,薊督吳阿衡——椒香戚寵、侈兼何孟,廚設銀铛百竈,客至,百餚咄嗟立辦——以豪勇聞,倉猝出師,殲焉。

    國人洶洶,仍命象昇督諸援師,晉大司馬。

    陛見,陳三可憂:『山陵,國脈也;通、德二倉,國儲也;腹地空虛,國腑髒也。

    臣枕戈待戰,惟中樞勿掣臣肘耳』!麻衣戰袷,嗣昌益啣之。

    關、甯帥意不欲戰,監臣高起潛朋挺扼象昇;宣、雲一旅不盈萬,兵力遂單。

    北騎挾二馬或至三馬,日行百裡,不稅;由易州走平山為一道、由新城入河間為一道,其自涿鹿走定興者号最衆。

    趙郡多土垣,傍為冰壑;甲橹刍茭,十邑九绌。

    敵朝以之,則夕以堕耳。

    象昇戰慶都,斬馘百餘;顧默念「敵深入鋒銳,我兵自戰其地,各内顧易潰。

    須厚集其陣,伺敵饑,飽疾力戰,可以得志」。

    奉旨切責。

    象昇遂分兵援平山,率衆至保定決戰。

    定撫張其平閉關,不設刍糧,從女牆缒饷千金;時商賈道斷,村民獸駭,持金無可籴買。

    進軍藁城,象昇語監軍詞臣楊廷麟曰:『三日不食,何以遇戎;君往恆,商戰守計』!至鉅鹿,關、甯諸軍距舍五十裡;象昇入荒祠,據土幾作書檄之,使來合戰;不報,夜移舍上清源以遁。

    象昇蹴諸軍屯賈莊,陣師篙水;或請阻水為栅,象昇曰:『吾欲故緻之』!彎弓馳馬,直入敵營口;裨将止之,象昇揮劍擊其手。

    自辰至申,馘獲百計,小将楊進朝挾名酋一人以來。

    是夕,象昇方拜疏馳聞;明日,北騎數萬麇至,象昇力戰死之,年三十九。

    是役也,敵衆我寡,若關、甯師從外來擊,當決勝;鎮帥虎大威、楊國柱懦猾,戰不力。

    祖寬稱健鬥,有罪繫獄;象昇疏出之,配以标卒。

    象昇死,而諸将皆潰圍以出,無殉者。

    督府之任,語饷主客也、語将昆弟也,以空名彈壓其間,故令不行。

    國家宜倣藩鎮之意,使糧茭得自收放、将吏得自更置,庶緩急足恃;然難言之矣。

    敗聞,要人欲誣象昇不死;獲屍,群譁。

    嗣昌遣帳下督三人往驗,信,駁杖,裂膚斷筋;其二人模稜。

    有俞姓者,原業販貂,人呼之俞貂鼠;仰首言曰:『盧公實死行間,氣英英不腐,必為神。

    我沒其節,則受鬼誅;甯人誅』!卒杖斃。

    按臣仍駁驗。

    順德守于穎曰:『日者守臣在定州城門外洗泥土,抱其屍,左頤後胸刀痕深寸許,身中四箭,凝血猶漬麻衣上。

    設祭哭,軍民雨泣;容誰欺乎』!事乃雪。

    象昇不死,北騎必不敢深入齊;即深入,必不敢與守關将吏市。

    「出其赀重,伺敵饑,飽疾力戰」;是其志也。

     象昇三賜尚方,未曾戮一裨将。

    上命公卿各薦士一人,象昇止薦教職冷曹;世以此譏之。

    然憂讒弭謗,其所遇時則然。

    象昇有「十骥詠」,名千裡雪、五明骥、玉頂赤、桃花骢、豹花骢、紫骝、銀青、燕色駒、赭白、菊花青。

    理楚時,親率骁騎五百,逐賊入南漳;猝遇大賊戰敗,追至沙河,闊五、六丈,策辔奮矟一躍而過,即五明骥也。

    昔周孝侯處投隙奧主,卒死于氐;史氏言之,有餘恫焉!盧司馬戰功半天下,晉、趙、楚、豫戶為屍祝,為庸臣齮龁以死。

    憑弔先賢,甯直古今人無不相及而已乎!事聞,贈太子太保,賜謚「忠烈」。

     石匮書曰:本朝無總理官;有之,自盧忠烈始。

    蓋當時以流寇猖獗,乃至洪承疇耑制西北、盧象昇耑制東南,頗得要領。

    倘能重以事權,使二人得究其用,則中原千裡亦何遂至陸沈耶!無奈邊事張皇,臨期更換;方用禦寇,而又命巡邊:手忙足亂,未免失之倉卒矣。

    用違其才,而使兩事皆紊;樞部之罪,其可贖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