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八齊人歸女樂季桓子受之

關燈
,寡人清夜思之,深為痛快。

    但未知那些女子近日習得若何?可喚他來歌舞一番,果然巧妙,可以傾動人主,即便選一吉日良時送至魯國,不宜遲了。

    ”兩人聽畢,即命女師喚那一班女樂叩見景公,便令殿前試演。

    隻見那班女樂妖妖娆娆,華華麗麗,莺喉婉啭。

    人人嚼征流商,羽衣蹁跹,個個秉幹執翟。

    真是仙子臨凡,嫦娥下降,世間稀有。

    後人有詩為證: 體格豐姿别樣夭,玉人從此日吹箫。

    含羞雨帶梨花面,狂舞風生楊柳腰。

     銀筝不唱霓裳曲,寶髻相随磬管韶。

    莫道宮中無戛擊,綠弦聲裡有紅绡。

     景公看了大悅,随與晏嬰、犁鉏二人道:“這班女樂可稱千古絕伎,不要說魯君見了自然樂意,即寡人今日看來也覺心動。

    卿等可對女師分付道,寡人強國之策全在此舉。

    如到魯國須要小心謹慎,與本國争光。

    ”當下擇吉起行,禀過景公,點了許多能事的人役,選一員善于辭命的官員,護送女樂歸魯。

    但見: 揚旌結驷,争誇兩國交和。

    淡抹濃妝,共駭一時璀璨。

    非采蓮之遊女,短棹河濱。

    豈浣紗之春嬌,藏珍幽谷。

    偷窺風景,青山綠水度溪橋。

    亂插花梢,粉面紅衫争調笑。

    低呼細喚,字葉笙簧。

    移步拖裙,香飄蘭麝。

    攘攘往來,行行且止。

    參差袖裹,斷雲與野鶴俱飛。

    平曠郊原,落日共晚鴉齊映。

     不數日間,卻好行到魯國疆界了。

    那魯國中的人物風景卻也不同,果然是禮樂之邦。

    後有五言排律一首,詳稱其盛: 古土多奇秀,名流衍教長。

    衣冠先制度,禮樂舊文章。

     筆緒傳谟烈,宗風布紀綱。

    發蒙開泗水,毓瑞在尼牆。

     木铎提群聩,金聲集杏壤。

    跻跻稱英傑,彬彬接上皇。

    至今既茨美,草木被餘香。

     那魯國司疆界的人見了這一班人物,急急忙忙即便報與魯君道:“齊國特差使臣到此聘問。

    ”魯君聽罷道:“果有此事?”即命大夫季桓子迎接,不可失禮。

    桓子遵命前去,迎接齊使。

    隻見彩車百輛,其從如雲,旌旗揚天,翠華蓋地,不知主何意思。

    當時與來使相見,各叙了常套禮數,随即分别。

    天色已晚,各在驿館暫宿。

    季桓子見他來意比往常聘問不同,心中便覺疑慮,即令兩個心腹家臣前去打聽消息。

    不多時候,家臣便來回報道:“這是齊君訓練一班女樂,送來承應魯君的。

    ”季桓子聞報嘿然良久,打發家臣去了。

    獨自一個坐在燈下躊躇不了,忽然生出一段計較。

    你道齊人送女樂于魯與季桓子何幹,要他如此費心?卻不知其中有一段極大的關目。

    後人有《漁家傲》詞一首為證: 佞幸戈矛真滿腹,機關常向閑中伏。

    乘人利便尤為速,花簇簇,轉眼能為禍與福。

     琴瑟琵琶鬧金屋,聶娘潛伴君王宿。

    劍術不似人間服,婦口毒,遠害藏身猶未足。

     你道季桓子畢竟算計出甚麼來,原來他當日舉薦孔子的時節,指望與他為朋,集成黨羽,言聽計從,互相扶助。

    豈知孔子是個大聖,做事不苟,不徇私情,隻行正直,一派道學氣象。

    所以正佞殊途,趨向各異,二人甚不相合。

    且魯君禮遇孔子極隆,聲名漸盛,把季桓子的威權不覺頓衰了。

    為此心裡細想道:自古有德必酬,無恩不報。

    我既薦舉孔子,他也該輔翼我的。

    不惟他不肯來輔翼,反又生我的議論。

    那費土是我的私邑,人民所聚,皆為臣仆,賦斂所出盡入筐箱,一向在我管轄,并沒人敢來動搖。

    他不念夙昔之情,忽然生起風波,使弟子仲繇堕費,懷心甚是不善。

    又且大夫少正卯是我的寅友,立朝既久,建立倍多。

    孔子進用未幾,才得升階,擅行征伐,說道少正卯行僞言奸,誅之兩觀之下。

    我的羽翼既去,勢力便孤了。

    就是魯國分封已後,三家原相鼎立,禮樂征伐無有不經我們手裡過的,兵甲也是家中所常備的物件,那裡拘得這許多古禮?他忽然矛盾道:大夫之家不藏兵甲,又使仲繇盡消藏甲。

    甚沒要緊,向來喜怒從心,動作如意,凡定公所行的事,一一取決于我。

    自他攝行相事,三番四倒,把我做木偶人一般。

    看看到算計着我,反不如吳越同舟,竟成了室中之鬥。

    昔日舉他容易,今日去他甚難。

    若是一時要我主擯斥他,亦是容易,但恐失了民望,倒被旁人談論,道我器量狹小,不能容賢。

    不若勸魯君受了女樂,邪正自然不能并立。

    那孔子是個見機明決的人,他見受了女樂必定就去入見。

    孔子去後,隻說定公耽于聲色,用賢不專。

    這女樂原是魯君要收,與我無涉,縱有議論我的,不過說桓子柔順從君,弗能犯顔谏诤,道我是個懦弱的人罷了。

    那曉得這受女樂時含許多機關,無數意思。

    當夜情景不題。

    次早,會了來使,小心禮貌,延他到了國中,見了魯君,行了許多儀文,叙了許多情款。

    禮畢,魯君便問使者道:“到此何為?”那使者道:“臣聞大王苦心求治,日夜圖維,鹹五登三,功成德備。

    但身親臣虜之勞,口食監門之養,而不知适己,非人君之度也。

    臣竊見上國宮中積珍寶,狗馬實外廄,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