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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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quo他們不全是共産黨員，&rdquo湯姆說，&ldquo他們是德國人。
&rdquo &ldquo我知道。
我隻是想到，他們不能跑到西德去住，沒那個自由&mdash&mdash對吧？&rdquo &ldquo是的，&rdquo湯姆說，&ldquo他們去不了。
&rdquo 他們的餐食端來了，湯姆等笑容親切的金發女招待離開後，繼續說道：&ldquo但是俄國人說他們修圍牆隻是為了把資本主義者擋在外面。
反正他們是這麼說的。
&rdquo 亞曆山大廣場電視塔是東柏林的驕傲。
他們爬到樓頂喝咖啡，欣賞風景。
随後，兩人突然都有了逃離此地的念頭。
他們鑽過圍牆，跳上哐啷哐啷開往蒂爾公園的高架列車，回到與世隔絕的西柏林，突然有一種海闊天空的感覺。
他們之前又兌換了幾張十馬克的紙币，法蘭克倒出口袋裡的東柏林硬币。
&ldquo我要留下來作紀念&mdash&mdash或者寄幾枚給特瑞莎。
&rdquo &ldquo不要從這兒寄，&rdquo湯姆說，&ldquo先留着，等你回家再說。
&rdquo 隔着一道壕溝，遊客們能看見獅子在蒂爾公園裡走來走去，老虎懶懶地躺在遊泳池旁邊，對着遊客打呵欠，這實在令人放松身心。
湯姆和法蘭克經過時，水中的黑嘴天鵝直起長長的脖子，高聲鳴叫。
他們慢慢走到水族館，法蘭克第一眼就愛上了印章魚。
&ldquo太神奇了！&rdquo法蘭克驚訝地張大嘴，像一個十二歲的小孩，&ldquo瞧那些睫毛！就像是化了妝！&rdquo 湯姆也笑着欣賞這種亮藍色的小魚，長度不足六英寸，遊得不緊不慢，似乎無欲無求，隻有一張小圓嘴不停地張開、閉上，像是在提問題。
超大尺寸的眼睛上下勾勒出一圈黑線，看起來宛如長長的黑色睫毛，線條優雅彎曲，似乎有一位漫畫家拿油彩筆在藍色的魚鱗上畫了一筆。
真是大自然的奇觀！湯姆以前見過這種魚，如今再看到，仍然驚訝不已，更讓他高興的是，相比有名的畢加索魚，法蘭克更喜歡印章魚。
畢加索魚的個頭也很小，黃色的身體上有黑色的&ldquo之&rdquo字形花紋，酷似畢加索立體主義時期的畫風。
魚頭有一道藍色條紋，還翹起幾根觸須，樣子的确很古怪，但仍然比不上印章魚的睫毛。
湯姆把視線從水族箱移開，繼續往前走時，覺得腿腳有些笨重。
他用力地吸了口氣。
鳄魚住在加熱的玻璃房裡，頂上是人行天橋。
有幾隻鳄魚的身上挂了彩，傷口流着血，肯定是和同伴打過架。
鳄魚們都在打盹，個個張開恐怖的大嘴。
&ldquo看夠了嗎？&rdquo湯姆問，&ldquo該去班霍夫車站了。
&rdquo 他們離開水族館，走過幾條街去火車站。
到了車站後，湯姆用法郎兌換了更多的德國馬克，法蘭克也換了一些。
&ldquo聽着，本，&rdquo湯姆一邊把錢裝進口袋，一邊說，&ldquo再待一天，你就該考慮回家的事兒了吧？&rdquo湯姆已經掃了一眼車站裡面，這裡聚集了皮條客、銷贓犯、同性戀、男妓、吸毒者，天曉得還有些什麼人。
他邊說邊走，想盡快離開這裡，免得在這些閑散人員中有誰對他或者法蘭克感興趣。
&ldquo我還想去羅馬。
&rdquo法蘭克說，兩人朝選帝侯大街走去。
&ldquo别去。
以後再去。
你不是說去過羅馬了嗎？&rdquo &ldquo小時候去過兩次。
&rdquo &ldquo先回家。
把事情處理好。
還有特瑞莎的事。
今年夏天你還有機會去羅馬，今天才八月二十六号。
&rdquo 半個鐘頭後，湯姆正在房間裡休息，看《漢堡摩根郵報》和《晚報》，法蘭克從房裡打來電話。
&ldquo我訂了周一飛紐約的機票，&rdquo法蘭克說，&ldquo十一點四十五分起飛，法航班機，在杜塞爾多夫轉德國漢莎航空公司。
&rdquo &ldquo非常好&mdash&mdash本。
&rdquo湯姆松了一口氣。
&ldquo我得向你借點錢。
我買了機票，手頭就有點緊了。
&rdquo &ldquo沒問題。
&rdquo湯姆耐心地說。
五千法郎相當于一千多美元，要是他直接飛回家，為什麼還需要更多錢？是他習慣身上多揣點錢，不然就不自在？或者在他看來，湯姆借給他的錢代表着對他的關愛？ 當天晚上，他們去了一家電影院，但影片還沒放完就離了場。
已經過了十一點，他們還沒吃晚飯，湯姆領着法蘭克，走到距影院幾步之遙的&ldquo萊茵葡萄酒&rdquo餐廳。
至少有八杯倒了一半的啤酒杯排列在啤酒龍頭下，等待客人選用。
德國人倒滿一杯啤酒要花好幾分鐘，湯姆很欣賞這一點。
湯姆和法蘭克在櫃台挑選食物，那裡有自制濃湯、火腿、烤牛羊肉、卷心菜、炸土豆或水煮土豆，以及六種面包。
&ldquo特瑞莎的事兒，你說得沒錯，&rdquo他們找到桌子後，法蘭克說，&ldquo我應該跟她把關系挑明。
&rdquo法蘭克嚼了半天，還沒有吞下一口，&ldquo也許她喜歡我，也許不喜歡。
我還不夠成熟，等我念完大學還要五年。
天哪！&rdquo 法蘭克突然對教育制度極度不滿意，但湯姆知道，他的問題是摸不透那個女孩的心思。
&ldquo她和其他姑娘不一樣，&rdquo男孩繼續說，&ldquo我無法用語言來描述。
她不笨，很有主見&mdash&mdash但這經常讓我害怕，因為我不像她那麼有主見。
說不定我根本沒有主見&mdash&mdash也許有一天你會見到她，我真心希望。
&rdquo &ldquo希望如此&mdash&mdash快趁熱吃吧。
&rdquo湯姆覺得自己永遠沒有機會見到特瑞莎，但支撐人們走下去的，不正是男孩想努力抓住的這種幻想和希望嗎？實現自我、激勵鬥志、振奮精神，還有追逐所謂的未來&mdash&mdash不都是為了滿足别人嗎？所以極少有人能獨自生活。
而他自己呢？湯姆想象着麗影沒有了海洛伊絲的日子。
家裡除了安奈特太太，沒人陪他聊天，沒人播放留聲機，讓屋裡突然回蕩起搖滾樂或者拉爾夫·柯克帕特裡克演奏的大鍵琴。
雖然湯姆向海洛伊絲隐瞞了許多事，比如他參與的那些會招來禍事的非法活動，一旦東窗事發，麗影就會落入他人之手，但不可否認，她已經變成他生命的一部分，血肉相連，就像他們結婚誓詞裡說的
&rdquo &ldquo我知道。
我隻是想到，他們不能跑到西德去住，沒那個自由&mdash&mdash對吧？&rdquo &ldquo是的，&rdquo湯姆說，&ldquo他們去不了。
&rdquo 他們的餐食端來了，湯姆等笑容親切的金發女招待離開後，繼續說道：&ldquo但是俄國人說他們修圍牆隻是為了把資本主義者擋在外面。
反正他們是這麼說的。
&rdquo 亞曆山大廣場電視塔是東柏林的驕傲。
他們爬到樓頂喝咖啡，欣賞風景。
随後，兩人突然都有了逃離此地的念頭。
他們鑽過圍牆，跳上哐啷哐啷開往蒂爾公園的高架列車，回到與世隔絕的西柏林，突然有一種海闊天空的感覺。
他們之前又兌換了幾張十馬克的紙币，法蘭克倒出口袋裡的東柏林硬币。
&ldquo我要留下來作紀念&mdash&mdash或者寄幾枚給特瑞莎。
&rdquo &ldquo不要從這兒寄，&rdquo湯姆說，&ldquo先留着，等你回家再說。
&rdquo 隔着一道壕溝，遊客們能看見獅子在蒂爾公園裡走來走去，老虎懶懶地躺在遊泳池旁邊，對着遊客打呵欠，這實在令人放松身心。
湯姆和法蘭克經過時，水中的黑嘴天鵝直起長長的脖子，高聲鳴叫。
他們慢慢走到水族館，法蘭克第一眼就愛上了印章魚。
&ldquo太神奇了！&rdquo法蘭克驚訝地張大嘴，像一個十二歲的小孩，&ldquo瞧那些睫毛！就像是化了妝！&rdquo 湯姆也笑着欣賞這種亮藍色的小魚，長度不足六英寸，遊得不緊不慢，似乎無欲無求，隻有一張小圓嘴不停地張開、閉上，像是在提問題。
超大尺寸的眼睛上下勾勒出一圈黑線，看起來宛如長長的黑色睫毛，線條優雅彎曲，似乎有一位漫畫家拿油彩筆在藍色的魚鱗上畫了一筆。
真是大自然的奇觀！湯姆以前見過這種魚，如今再看到，仍然驚訝不已，更讓他高興的是，相比有名的畢加索魚，法蘭克更喜歡印章魚。
畢加索魚的個頭也很小，黃色的身體上有黑色的&ldquo之&rdquo字形花紋，酷似畢加索立體主義時期的畫風。
魚頭有一道藍色條紋，還翹起幾根觸須，樣子的确很古怪，但仍然比不上印章魚的睫毛。
湯姆把視線從水族箱移開，繼續往前走時，覺得腿腳有些笨重。
他用力地吸了口氣。
鳄魚住在加熱的玻璃房裡，頂上是人行天橋。
有幾隻鳄魚的身上挂了彩，傷口流着血，肯定是和同伴打過架。
鳄魚們都在打盹，個個張開恐怖的大嘴。
&ldquo看夠了嗎？&rdquo湯姆問，&ldquo該去班霍夫車站了。
&rdquo 他們離開水族館，走過幾條街去火車站。
到了車站後，湯姆用法郎兌換了更多的德國馬克，法蘭克也換了一些。
&ldquo聽着，本，&rdquo湯姆一邊把錢裝進口袋，一邊說，&ldquo再待一天，你就該考慮回家的事兒了吧？&rdquo湯姆已經掃了一眼車站裡面，這裡聚集了皮條客、銷贓犯、同性戀、男妓、吸毒者，天曉得還有些什麼人。
他邊說邊走，想盡快離開這裡，免得在這些閑散人員中有誰對他或者法蘭克感興趣。
&ldquo我還想去羅馬。
&rdquo法蘭克說，兩人朝選帝侯大街走去。
&ldquo别去。
以後再去。
你不是說去過羅馬了嗎？&rdquo &ldquo小時候去過兩次。
&rdquo &ldquo先回家。
把事情處理好。
還有特瑞莎的事。
今年夏天你還有機會去羅馬，今天才八月二十六号。
&rdquo 半個鐘頭後，湯姆正在房間裡休息，看《漢堡摩根郵報》和《晚報》，法蘭克從房裡打來電話。
&ldquo我訂了周一飛紐約的機票，&rdquo法蘭克說，&ldquo十一點四十五分起飛，法航班機，在杜塞爾多夫轉德國漢莎航空公司。
&rdquo &ldquo非常好&mdash&mdash本。
&rdquo湯姆松了一口氣。
&ldquo我得向你借點錢。
我買了機票，手頭就有點緊了。
&rdquo &ldquo沒問題。
&rdquo湯姆耐心地說。
五千法郎相當于一千多美元，要是他直接飛回家，為什麼還需要更多錢？是他習慣身上多揣點錢，不然就不自在？或者在他看來，湯姆借給他的錢代表着對他的關愛？ 當天晚上，他們去了一家電影院，但影片還沒放完就離了場。
已經過了十一點，他們還沒吃晚飯，湯姆領着法蘭克，走到距影院幾步之遙的&ldquo萊茵葡萄酒&rdquo餐廳。
至少有八杯倒了一半的啤酒杯排列在啤酒龍頭下，等待客人選用。
德國人倒滿一杯啤酒要花好幾分鐘，湯姆很欣賞這一點。
湯姆和法蘭克在櫃台挑選食物，那裡有自制濃湯、火腿、烤牛羊肉、卷心菜、炸土豆或水煮土豆，以及六種面包。
&ldquo特瑞莎的事兒，你說得沒錯，&rdquo他們找到桌子後，法蘭克說，&ldquo我應該跟她把關系挑明。
&rdquo法蘭克嚼了半天，還沒有吞下一口，&ldquo也許她喜歡我，也許不喜歡。
我還不夠成熟，等我念完大學還要五年。
天哪！&rdquo 法蘭克突然對教育制度極度不滿意，但湯姆知道，他的問題是摸不透那個女孩的心思。
&ldquo她和其他姑娘不一樣，&rdquo男孩繼續說，&ldquo我無法用語言來描述。
她不笨，很有主見&mdash&mdash但這經常讓我害怕，因為我不像她那麼有主見。
說不定我根本沒有主見&mdash&mdash也許有一天你會見到她，我真心希望。
&rdquo &ldquo希望如此&mdash&mdash快趁熱吃吧。
&rdquo湯姆覺得自己永遠沒有機會見到特瑞莎，但支撐人們走下去的，不正是男孩想努力抓住的這種幻想和希望嗎？實現自我、激勵鬥志、振奮精神，還有追逐所謂的未來&mdash&mdash不都是為了滿足别人嗎？所以極少有人能獨自生活。
而他自己呢？湯姆想象着麗影沒有了海洛伊絲的日子。
家裡除了安奈特太太，沒人陪他聊天，沒人播放留聲機，讓屋裡突然回蕩起搖滾樂或者拉爾夫·柯克帕特裡克演奏的大鍵琴。
雖然湯姆向海洛伊絲隐瞞了許多事，比如他參與的那些會招來禍事的非法活動，一旦東窗事發，麗影就會落入他人之手，但不可否認，她已經變成他生命的一部分，血肉相連，就像他們結婚誓詞裡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