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集序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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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風流餘韻猶能澤及百年,何其盛也!夫以如是之人材而終不獲緻安危扶傾之效,明室之亡,轉如拉枯摧朽。

    此其原因雖甚駁雜,今為簡語以明之:則從來專制之朝皆行迫狹酷烈之法,始也雖能憑假天然之力以振一旦,既也天然之力浸窮,乃至無複相假,朽索馭馬,其勢終必逸去而無幸。

    當此之時,雖有善者亦無如何。

    此裡俗所以有「一姓不再興」之諺,殆為專制言也。

    烏乎!世之君子觀于明亡受禍之慘與夫今日大勢之所向,而猶欲守一覕之見,師其成心以斷制天下,斯非所謂「大惑不解、大愚不靈之至」者耶! 歙縣汪德淵。

     刊本序(二) 明政失綱,海内鼎沸,流賊陷京師,懷宗殉國;諸王擁行朝虛号,播越于江、浙、閩、粵間,卒以覆亡。

    嗚呼!明之自蹙其國也。

    廷臣構于上,奄臣亂于中;貪鄙鮮恥之夫盈天下,泰然居民上,日從事脧削,民無以遂其生。

    及根本動搖、大命将去,雖有英君哲相起而圖之,然亦無可為救。

    國家之民氣,百年養之而不足,一朝喪之而有餘;嗚呼!此豈獨有明一代然哉! 明之亡也,在下者頗多忠義奮發之士,其民氣似非無一可用者。

    士或效力行陣,奔竄颠越,不易其志;窮陰閉結之氣郁而無所發,或托之文字,摅其忠愛之念。

    當中原闆蕩,不能撥亂世反之正,行道于當時;窮愁著書,傳之來祀,使天下正義不絕如縷,如梨洲、亭林、船山、二曲諸先生者,足以風矣。

    田間先生,勝國逸老之一也;學既宏富,又負經世之略。

    所著「詩學」、「易學」、「莊屈合诂」及「詩集」、「文集」已梓行矣,惟「藏山閣集」以多忌諱語,未能付剞劂;其已行之詩、文集,亦列入四庫「違礙書目」,版籍不存:識者憾焉! 龍潭室主曰:昔孔子生周之世,闡揚殷之三仁;漢室文網疏闊,司馬遷乃成「史記」。

    韓昌黎謂:「誅奸谀于既死,發潛德之幽光」。

    以朝代興革之故,霸者雖能取奪于一時,而公理如日月之經天、江河之行地,蓋自有未能湮廢者也。

    予讀茲集,可以觀明代興亡之理由,天地之氣之所以賦畀于吾民者,猶于是乎!故課之璱樓,毅然印行之,俾廣其傳。

    田間學業已自不朽,名以久而彌彰;而又何待予之喋喋耶! 是書校刊之役,閱時凡三月。

    于其發行也,爰為之序,以谂來者。

     戊申十一月,龍潭室主。

     刊本跋 丁未冬十二月,遇桐城蕭君幼孚于皖垣。

    幼孚為敬孚先生哲嗣,藏書甚富。

    間有精本、鈔本,皆手自記跋,具見先生所著「類稿」中。

    幼孚賢而好士,餘因得縱觀先生之藏書;然其精本、鈔本,以初交故,不敢請也。

    一日,過幼孚案頭,見「藏山閣」鈔本,亟請授讀;幼孚并檢先生跋語示之,驚喜過望。

    田間為勝國遺老,且受知遇于行朝;黍蠅麥蕲之思,比亭林、南雷而尤為幽深摯切。

    故其所著書,語多忌諱,不能推行;康熙二、三十年間徐氏助資雕闆之田間詩、文集亦複毀去,名列「違礙書目」中,可覆按也。

    又按幼孚所藏鈔本「違礙書目」有「藏山閣集」名(刻本無),則先生跋語所雲「亦曾付梓」,或可信也。

    幼孚又出示「田間尺牍」鈔本四卷,皆肫肫于丐資刻集。

    前輩疾沒世而名不稱,何如是之結心而刻骨耶!其與姜奉世書雲:『藏山閣乞序,能為拈筆否?但得數百字略述本末,以弁于端,足矣;書固未能行世也』。

    玩此語,又似此集未經梓行者。

    然窺此老專一不忘身後之名,而此集所詠歌、所記載皆足以資勝國之文獻,隐然自托于杜陵詩史之林;于故君故國,惓惓然有餘恸焉,則又安肯藏之名山,托空言以自慰!其為刊後被毀無疑;故世間無印本也。

     此鈔本僅有先生一跋,朱墨圈點皆先生所加。

    幼孚雲:先生久欲校刊行世,以補正史之阙疑。

    餘悲田間之志而與先生保存文獻有同心,遂将此集暨「尺牍」繕留副本,就商于龍潭室主校付鉛印,以廣其傳。

     戊申十一月,璱樓居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