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在大路上-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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犯。

    這兒到處都是帕仁斯克的政治犯。

    輕點,閉上嘴。

    有人說話,聽見沒有?施特列澤的人回來了。

    唉,完蛋啦。

    别出聲。

    ” 聲音越來越近。

    皮靴吱吱聲,馬刺叮當聲。

     “您不用辯解,騙不了我。

    我可不是那種容易上當的人。

    這兒一定有人說話。

    ”傳來上校盛氣淩人的彼得堡口音,地窖裡聽得越來越清楚。

     “大人,也許是您的錯覺。

    ”小葉爾莫萊村長奧特維亞日斯金老頭想說服上校,村長是個漁夫。

    “既然是村子,自然有人說話,這有什麼可奇怪的。

    這兒不是墳地呀。

    也許有人說話。

    屋子裡住的不是不會說話的牲口。

    也許家神在夢裡掐得人喘不過氣來。

    ” “輕點!您要再裝傻,做出一副可憐相,我就給您點顔色看!家神!您也太不像話了。

    自作聰明到共産國際可就晚了。

    ” “哪兒能呢,大人,上校先生!哪兒來的共産國際!都是大字不識的文盲。

    連舊聖經書都看不下來。

    他們哪兒懂得革命。

    ” “沒拿到證據之前你們都這麼說。

    給我把合作社從上到下搜查一遍。

    把所有箱子裡的東西都抖摟出來,櫃台底下也都看一遍。

    跟合作社挨着的房子統統搜查。

    ” “是,大人,照您的吩咐辦。

    ” “潘夫努金、裡亞貝赫、涅赫瓦林内幾個人活的死的都要。

    從海底撈出來我也不管。

    還有加盧津那個小夥子。

    盡管他爸爸發表愛國演說,想把我們說糊塗了。

    正相反。

    我們可不會打腦兒。

    如果鋪子老闆發表演說,其中必有緣故。

    這讓人起疑,不符合本性。

    我們的秘密情報說他們在聖十字鎮的家裡窩藏政治犯,舉行秘密會議。

    我要捉住那小雜種。

    我還沒打定主意怎麼處置他,可如果發現什麼,我就絞死他,殺一儆百嘛。

    ” 搜查的人往前走了。

    等他們走遠了後,科西卡·埋赫瓦林内向吓得半死的捷廖什卡·加盧津問道: “聽見了沒有?” “聽見了。

    ”他低聲回答,聲音都變了。

    “如今咱們同桑卡和格什卡隻有進樹林這一條路了。

    我并不是說永遠呆在那兒。

    等他們明白過來再說。

    等他們清醒過來就知道該怎麼辦了。

    說不定還能回答。

    ” 林中戰士 尤裡·安德烈耶維奇已經在遊擊隊裡做了一年多的俘虜。

    但這種囚禁的界線很不明确。

    囚禁尤裡·安德烈耶維奇的地方沒有圍牆。

    既沒人看守他,也沒人監視他。

    遊擊隊一直在移動,尤裡。

    安德烈耶維奇同他們一起轉移。

    這支部隊并沒同人民群衆隔開,移動的時候經過居民點和居民區。

    它同居民混雜在一起,融化在他們當中。

     仿佛這種從屬關系、這種囚禁并不存在似的,醫生是自由的,隻不過不會利用它罷了。

    醫生的從屬關系,他的囚禁,仿佛同生活當中的其他強迫形式沒有任何不同,同樣是看不見和摸不着的,似乎并不存在,是一種空想和虛構。

    盡管醫生沒戴手铐腳鐐,也沒人看守他,但他不得不屈從仿佛想象出來的囚禁。

     他三次試圖從遊擊隊裡逃走,但三次都被抓回來。

    三次逃走雖然沒受到懲罰,但他是在玩火。

    他以後沒再嘗試。

     遊擊隊長利韋裡·米庫利欽對他很寬容,讓他住在自己的帳篷裡,喜歡跟他在一起。

    這種一廂情願的親近很使尤裡·安德烈耶維奇惱火。

     這是遊擊隊幾乎木停地向東方撤退的時期。

    有時,這種轉移是把高爾察克驅逐出西伯利亞的攻勢的一部分。

    有時,白軍迂回遊擊隊後方,企圖把他們包圍起來。

    這時候,遊擊隊仍向同一個方向撤退。

    醫生很久都不明白其中的奧妙。

     遊擊隊常常同大路兩旁的城鎮和鄉村保持平行的方向撤退,有時還沿着大路撤退。

    這些城鎮和鄉有時屬于紅軍,有時屬于白軍,就看誰的軍事運氣好了。

    但從外表很難斷定是誰的政權。

     遊擊隊經常穿過農民義勇軍的村鎮,它們當中最主要的正是這支拉長了的隊伍。

    大路兩旁的農舍仿佛縮進地裡,騎兵、馬匹、大炮和背着大衣卷、互相擠碰的高大射手們踩得路面上都是泥,仿佛比房子還高。

     一天,醫生在這類村鎮上接收遊擊隊繳獲的戰利品——一座英國藥品庫,這座藥品庫是卡比爾将軍的軍官撤退時丢棄的。

     這是一個漆黑的雨天,隻有兩種顔色:有光的地方是白色,設光的地方是黑色。

    醫生的心裡同樣是這種單調的明暗,沒有緩和的過渡,沒有半明半暗。

     軍隊的頻繁調動完全把道路踩壞了,道路變成一條黑色的泥漿,而且不是所有地方都能勝過。

    街道上隻有幾處相隔很遠的地方可以通過,不管從街道哪一邊,都得繞很大的彎才能走到這些地方。

    醫生便是在這種情況下在帕仁斯克遇到火車上的旅伴佩拉吉娜·佳古諾娃的。

     她先認出他來。

    他沒馬上想起來這個面熟的女人是誰。

    她從大路那邊,像從運河河岸上似的向他瞥來含有雙重意義的目光,決心同他打招呼,如果他認出她來的話,不然便準備随時離開。

     過了一分鐘,他全都想起來了。

    在擠滿人的貨車廂、趕去服勞役的人群、押解他們的衛兵和辮子撩到胸脯上的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