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的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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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輪香子的汽車說,“再見吧,恕我失陪了。

    ” “哎呀,”輪香子不由得說道,“您如果去上诹訪的話,來搭一段車吧?” “謝謝。

    ”青年微微低頭表示謝意,“不過,我的方向剛好相反。

    因為我這會兒要順便到下诹訪去。

    ” “真遺憾。

    我還想聽您再給講講哪!” 輪香子看着青年潔白的牙齒說道。

    青年的臉上挂着穩重的笑容。

     “這麼說,明天休息您也在這一帶參觀喽?” 青年搖了搖頭。

     “明天要到富山縣轉轉。

    ” “富山縣?”輪香子睜圓眼睛,吃驚地問。

     “那裡有一處洞窟,在冰見那個地方。

    ” “那也是古代人的……?” “對,住址。

    太遠了,也許要請一天假。

    ” 青年的聲音很低,羞怯地苦笑了一下。

    輪香子吃驚得一時說不出話來。

     司機打開了車門。

     “再見!一路保重!” 輪香子從車窗裡揮着手。

    在車子向下滑完那段較陡的坡路之前,“古代人”跟在後面緩步而行,一直滿面含笑地舉着帽子。

    他肩上挎的白帆布書包,顯得格外地醒目。

     可是,第二天早晨,輪香子又偶然地見到了那位青年的白書包。

     書包的主人并沒有察覺。

    當時,輪香子正坐在上诹訪車站開往東京的上行火車裡等待發車。

    站台上,乘下行列車的旅客正湧向天橋的樓梯口,在那些人群裡,她發現了那個白書包。

     青年還是昨天的裝束,肩上挎着書包。

    然而,由側面望過去,他那登山帽下露出來的半張臉上,卻心事重重地緊鎖着眉頭,甚至使輪香子覺得似乎換了另外一個人。

    青年的表情陰郁,沒有一絲歡樂的形迹。

    他那向前移動的寬闊肩頭,也顯得格外寂寞。

    盡管這是短暫的目擊,還是使輪香子從車窗探出了身子。

     因為乘的是下行列車,說不定他正要搭信越線,到富山縣的洞窟去。

     “一路平安,‘古代人’!” 輪香子在心裡默默祝福着。

     三 田澤輪香子經過三天四宿的旅行,同到了東京。

     傍晚到達新宿火車站,所以進家門的時候,殘陽還是在空中。

     “呀,回來啦!完全是按計劃呢!” 輪香子進門後,回到自己的卧室。

    媽媽跟在後面說: “我看時刻表啦!正是我估計的那次列車。

    累了吧。

    ” 媽媽很新奇地打量着四天沒見面的輪香子。

     “一切都是按計劃呢!” 輪香子坐到椅子上,伸開了雙腿。

     “哎呀,怎麼啦?” 媽媽沒想到輪香子竟是滿臉不高興的樣子,所以隻在眼角還剩着一絲微笑,表情疑惑地問道。

     “不過,也太不自由了!”輪香子噘起了嘴巴。

     “真是怪啦,什麼事呀?” “爸爸指定的旅館,我都乖乖地住進去啦!可是,我并沒有答應讓那些人到車站去迎接,甚至還到旅館來,又探監似地送禮,又多管閑事的呀。

    ” “什麼探監送禮,不要講這種不好聽的話吧。

    ” 媽媽皺了皺眉頭。

    媽媽長着一副白白的瓜子臉,無論發笑還是蹙眉,鼻子上都會聚起皺紋,因此,在輪香子的眼裡,媽媽也很叫人喜愛。

     “那麼,給輪香子送禮品、前去迎接的,都是哪些人呀?” “當地的政府官員,還有那些商人先生們呗。

    ” “噢。

    他們的名片你帶好了嗎?” “在手提包裡呢。

    ” 媽媽拉開輪香子放在桌子上的白色手提包,取出十幾張名片,逐張看了一遍。

     “這些名片,得給爸爸看看呢!”說着插進了腰帶裡,“這不很好嘛!因為想着你是單獨旅行,爸爸才給你預訂旅館的。

    迎接呀,送禮物呀,那是對方的好意嘛。

    ” 作為中央官吏,爸爸的權勢甚至伸展到了鄉間。

    看來媽媽對此頗為滿意,鼻子上的皺紋變成了發笑時的模樣。

     “又不是皇親國戚什麼的,我讨厭那樣!所以,等爸爸回來,我要好好發通牢騷。

    好不容易出去高興地玩玩,卻一點自由都沒享受到。

    ” “算啦,不要講這些事吧!”媽媽高興地安撫着輪香子,“看在爸爸的面子上,大家對輪香子也都不錯。

    這不挺好嗎!” “我可讨厭那個樣子。

    ” 由于媽媽情不自禁地道出了其中的奧妙,輪香子講話的語調便有點激動了。

     “處在媽媽的地位,看來是不會理解的。

    我當面跟爸爸去講。

    ” “好了,好了。

    明白啦。

    ” 媽媽好象對輪香子的氣勢洶洶無可奈何,苦笑着要走出去。

     “啊,媽媽。

    給您帶來的特産。

    ” 輪香子把放在另一把椅子上的四方形紙包遞給媽媽,說了一聲:“給您。

    ” “謝謝。

    這是什麼?” “糖泡花梨,诹訪的特産。

    ” “啊,花梨呀。

    ” 媽媽知道花梨。

     “媽媽,您知道呀?我以前可不曉得。

    ” “以前曾經收到過,所以我才知道的。

    ” “不過,花梨的花,您沒見過吧?”媽媽搖搖頭說不知道。

     “那是一種非常可愛的白花呢!整個樹上都開滿了。

    ” “噢,你見到了?現在正在開花?” “嗯。

    襯着嫩綠,可漂亮啦!” 輪香子口裡說着,眼前浮現出走在綠油油麥田小路上的前面那位青年的身影。

    肩上挎着有些發髒的帆布書包,高高的背影,突然停住腳步轉向輪香子,讓她看那雪白的花朵。

     ——啊,不知道? 從長高了的麥苗上傳過來的聲音很爽朗,青年微笑着的側影,在斜射的光線下顯得異常分明,麥田下方,泛着銀光的湖水展現在眼前…… 1 看到輪香子的情緒忽然又好起來,媽媽高興得眯起了眼睛。

     “嗯。

    那隻是在看到花梨花和豎穴遺迹的時候。

    ” “豎穴?” 輪香子對這一話題突然緘口不語了。

     “輪香子對這次旅行好象很不滿意呀。

    ” 爸爸來到輪香子的房間。

    這照例是在繁忙的上班前的時間,從機關來接爸爸的車子正等在外邊。

     “昨晚從你媽媽那兒聽說,你要對我發發牢騷?” 發胖的爸爸勉勉強強坐進椅子裡,臉上挂滿了笑容。

    那是一把别緻的、平時專供朋友們坐的椅子。

     “嗯,太煩人啦!每個車站都讓人來接,每個旅館都有人來給予多餘的關照,一點也沒有單獨旅行的樂趣!” 輪香子正準備進行鋼琴的早課練習,剛好在查樂譜,因此沖爸爸說話的時候,手裡還拿着樂譜本。

     “那可沒辦法,對方是考慮到我才這樣做的,因為我事前請他們給安排旅館了嘛。

    ” 爸爸銜起香煙,低頭打着了打火機。

     “可是,我雖然是爸爸的女兒,與機關的工作卻毫無牽涉呀!那些素不相識的人,以各種形态出現在眼前,又是一道坐進去旅館的車子,又是挨個打聽我的日程安排,還來送禮物什麼的,真叫人心裡不舒服。

    我所向往的自由旅行的樂趣,一點也沒有嘗受到,倒好象處處被限制了自由呢!” “這是我的不是了!”爸爸吐着藍色的煙霧,安詳地接受了女兒的抗議。

    “不過,因為你是一個年輕女孩子,又單獨出門嘛!隻有旅館是預先指定的,但地方上出力幫忙的人也和我一樣,都是出于同樣的心情。

    切不可誤會了他們的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