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回 山深谷險 獨鬥淫兇 電射星飛 小傷巨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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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命了。

    既敢來此擾鬧,且叫你們帶點記号回去。

    ”一面高呼:“諸位師弟姊妹不必動手!他父子四人這多年來害人太多,十年前又用陰謀毒,殺了兩家老少和許多無辜良民,平日傷生害命,窮奢極欲,罪孽太多,此時殺死便宜了他。

    且等那些苦主尋他報仇,由我給他留個記号便了。

    ”話未說完,手朝三賊連揚。

    日光之下,隻見幾點豆大黑影一閃,緊跟着又聽三四聲極輕微的爆音,仿佛小爆仗響了一響。

    三賊似被那東西打中,錢能的手也被炸傷,各自血流滿面,同聲怒吼,負傷逃去。

     衆人還想追趕,被小妹攔住,說:“此是百鳥山人老前輩門下葛孤師姊,奉命來此必有原因,大家見面再說。

    ”衆人剛聚在一起,葛孤已飛身縱落,朝肩上停立的白鹦鹉把手一揮,鹦鹉先自飛走。

     鐵牛高喊:“師父,我要下來!”黑摩勒方喝:“你由那邊繞下,這裡大高。

    ”話才出口,鐵牛已然縱下。

    黑、江諸人恐其跌傷,搶前接應,人已離地不遠。

    黑摩勒看出他身法未亂,快到地時,并學自己的樣将氣提住,淩空一翻一轉,将下降之勢緩上一緩,再往側面翻落。

    江明驟出意外,搶前一把竟未抓住。

    自己看出無妨,已早停手,心雖驚喜,表面仍假怒道:“小鬼怎不聽話!算你會跳,這樣高的所在,下面要有敵人,兇多吉少。

    當着各位師長,還要班門弄斧麼?”鐵牛笑說:“師父不要怪我,身上暗器全都發完,丢了可惜,拾它費事。

    恐各位師長忙着上路,心急了些,下次我不敢了。

    ”江、阮諸人見他小小年紀,人門不久能有這樣功力,人又聰明用功,同聲稱贊。

     小妹便向葛孤分别引見。

    一同來意,才知錢賊父子前乃江湖大盜,水旱兩路害人甚多。

    老賊錢文通五十歲後偶往武夷、仙霞諸山訪看同黨,無意之中發現仙霞嶺後有大片盆地,雖無芙蓉坪險要,地勢也極隐秘。

    内中住有幾百家居民,都是宋未元初逃難入山的窮民,仗着山高崖險人迹不到,藏在山中自耕自食,本極安樂自在,除每年運些山中物産,去向城市中賣換一點必須之物而外,因上輩所受痛苦太深,形迹十分隐秘,從未向人洩露,似這樣安居度日已有好些年代,人也越來越多。

    被錢賊無意之中尋到,推說人山迷路,前往投宿。

    山民見來外客,錢賊嘴又會說,争以客禮相待。

     哪知錢賊狼子野心,看上當地水土肥美,天時地利無一不好,竟想霸占,據為己有,見山民忠厚好欺,先說自己要在附近開墾。

    山民因山中還有一片土地不曾開辟,錢賊話既好聽,二次前往又送許多東西,當他好人,群起相助。

    後見所建房舍高大華美,占地甚多,雖覺錢賊不應如此奢華,并将容易出産的好地糟掉,已然答應在先,錢賊又自動劃好界限,言明兩不相犯,也就聽之。

    哪知房子花園建成之後,人來越多,每日笙歌酒肉,烏煙瘴氣,全不像個做莊稼的樣子,俱看不慣,恐怕壞了山中勤儉樸實的風氣。

    但是這班安善良民多半膽小怕死,有時受到賊黨惡奴欺淩,均因對方人多勢衆,武勇兇橫,更恐引來官差受害更大,正在敢怒而不敢抗。

     内有兩家山民也和錢賊一樣,是外來的人,為受清廷文字之獄所害,經人指點,逃來山中。

    為首兩人文武全才,一教山民識字,一教習武,平日一齊耕作,最得村民敬愛。

    錢賊來時,二人恰巧離山訪友,歸來聽說錢賊惡迹已露,因身受清廷嚴緝,亡命人山,好些顧慮,先還不敢冒失。

    後見山民連受欺壓危害,越來越甚,同時看出對方均是綠林中大盜來此隐居,既恐引來清兵連累山民受害,又見他們受苦太深。

    先見賊黨人多厲害,還不敢輕舉妄動,重又出山約了幾個有力量的同道,先禮後兵,向錢賊打招呼。

    哪知錢賊立意霸占,本領又高,當時敷衍過去。

    等人走後,不到半年,一面勾結山外同黨暗算那些來人,一面大舉發難,命心腹爪牙把住兩面山口,先将那兩家人殺個精光,後将山民殺死幾十個示威,餘夠數綁起,迫令降服,重訂山規,将大片田财全數霸占,迫令所有山民均為農奴,稍有不遂便加慘殺。

     山民受盡苦難,無奈力不能敵,和芙蓉坪那班人一樣,不逃是受苦,終年耗着血汗,衣食不周。

     錢賊全家上下窮奢極欲。

    山民終年勞苦不得一飽,那麼好的地利全被仇人強奪了去,想要逃走,勢所不能,隻得忍痛苦挨下去,已十多年。

    先向錢賊打招呼警告的人多是反抗清廷的義士,先後均為賊黨暗害。

    未了幾個更被錢賊勾通曹景,密告鐵衛士,當作亂民反叛全數慘殺,井還興了一次大獄,害人更多。

    端的罪惡滔天,萬死不足蔽辜。

     前日隻說那兩家人業已殺光,不料内中一家有一子一女,因恐清廷殺戮太慘,從小改變姓名,寄養在一個親戚家中,改姓為蕭,所依的人便是蕭森堂叔。

    蘇同乃蕭家至親,山民也曾去過,聞報好生悲憤。

     彼時蕭森随了叔祖蕭山人隐居盤蛇谷,還不知道此事,隻蘇同一人由外新回,得知經過,悲憤填胸,當時便要請人報仇。

    無奈由吳家過繼來的叔父蘇半瓢,隐迹江湖,多年不通音訊;錢氏父子武功極高,均通劍術,各有一口好劍,老賊更是厲害,無人能敵。

    中間約了兩次人,想要行刺,均未成功,傷人頗多。

    蘇同僅以身兔,後聽人說錢賊别有專長,隻壺公和有限幾位老前輩能夠除他,立時趕往黑風頂,想要拜師,經過好幾年均未如願。

    蕭森忽然回家上墳,得知前事,一時怒火太盛,也未回山禀告祖父,自恃本領,約了兩個好友前往尋仇,大敗而歸。

    又犯了一樁無心之過,被蕭山人暫時逐出,往尋壺公求教。

    二人由此合在一起,日夜用功,苦守峰前,直到昨日深夜,方蒙壺公面允收為弟子,不久便照師命行事,去往仙霞嶺金銀谷鎖子峽,同了那許多苦主去尋錢賊父子全家報仇除害。

     百鳥山人早知此事,因燕、宮二賊已然同逃,後面還有兩人跟蹤追去。

    二賊均當壺公誰都未見,衆人合力,本不難将二賊除去。

    一則二賊逃走已遠,二則這類危害民間的惡賊還有不少,均與芙蓉坪老賊通氣,平日要尋他們須費不少力,還不能一舉成功。

    難得黃山開爐煉劍,寶石奇珍最易引起賊黨惡人生心,正好借此引來,便不能一網打盡,多去掉幾個惡人也是好事。

    才命葛孤轉告衆人,暫時不妨縱令逃走,途中再如相遇,風聲已被傳出,自應下手除害。

    如其不遇,不可多生枝節,即速趕回黃山要緊。

    雖然陶、葛二老有準備,畢竟芙蓉坪老賊詭計多端,有本領的黨羽太多,不可不防。

    上路越快越好。

     衆人聽完前事,謝了指教。

    李玉琪道:“我是昨夜遇到壺公,蒙他老人家原諒指教,照以行事,不料燕賊多年盛名,這樣無恥,我恐曹賊得信疑忌,多了防備,故将兩矮賊放逃了一個。

    早知燕、宮二賊均已漏網,那叫朱金棠的狗賊最是萬惡,還不如就此為山東道上的商民多除掉一個大害呢!” 阮蓮笑道:“李六哥,你和大姊我們均已見面,你和七哥頭上戴的鬼臉子怎麼還不除去?莫非此時還不願以本來面目見人麼?”玉琪笑答:“并非不願以真面目見人。

    隻為四位姊妹兄弟走後,我因服藥之後須要多用氣力,偶在山上行走,無意之中發現三老賊的蹤迹,聽出陰謀,和七弟追了下來。

    但因先恩師曾與壺公争執,山中禁條又多,好些顧忌。

    先恐連累大家,故此不敢相見,并無别意,不料壺公那樣寬厚,對于先師更無嫌怨,遇時情意殷殷。

    雖是匆匆一面,也得了不少益處。

    此時又因逃賊尚不知我二人名姓來曆,以後再遇賊黨容易下手,故未取下,并無别意。

    ”阮蓮笑說:“原來如此。

    我還怕你吃醉了酒,白臉變成紅臉,不好意思見人呢。

    ”小妹見李、童二人身後各有一個小包裹,面具急裝之外,身上還帶有好些應用之物,料是自己一走便跟下來,所說半是托辭,一聽阮蓮語帶嘲笑,恐被外人聽出,忙用言語岔過。

     鐵牛已将暗器尋來,還拾了好些别人的暗器,除魚尾梭交回阮氏姊妹,餘均藏起。

    大家都忙着回轉黃山,略整衣履行裝便同上路。

    到了九十三天梯,衆人還想上去拜見百鳥山人。

    葛孤力說:“家師訪友未歸,無須客氣。

    相見有日,我也不舍你們。

    此時回山要緊,請快走吧。

    ”衆人隻得罷了。

     小妹見葛孤甚是惜别,行時握着自己的手,互訂後會,十分殷勤,面上卻有煩悶之容,笑問:“葛師姊為何不大高興?” 葛孤強笑答道:“師父近年改了脾氣,越發不願多事,想送你們一段都不允許。

    我又和你一見如故,不舍分别。

    前日看你走得極快,必能追上他們。

    我奉師命不能遠送,請你和三妹稍停片刻,我們談上一會,再追他們如何?”說時,衆人急于回山,已紛紛告辭,起身先走。

    隻阮蓮一人在旁,等候小妹同行。

    玉琪、一亨和黑摩勒邊走邊說,正在回顧。

    小妹心中一動,立即應諾。

    阮蓮笑說:“我對他們說去,二姊可要喊他回來?”葛孤笑說:“并無什事,他已走向前面,不必喊了。

    ” 阮蓮料有原故,又見江明、阮菡同了鐵牛走在最前面,因試鐵牛暗器,已先趕出十來丈,快要轉彎,忙即追上黑、李三人,請黑摩勒轉告端、呂、江、阮諸人,說:“我和江家大姊被葛師姊留住,說完了話就來。

    可告大家先走,我們都追得上,不必等了。

    ”三人便往前面趕去。

     葛孤随拉江、阮二人去往山石上坐下,由身邊取出兩支鐵管,粗約半寸,長隻三寸,純鋼打就,甚是靈巧,分送二人,笑說:“這是我閑來無事,采取山中火硝加上鐵沙制成的火彈飛丸,大小兩種,用時裝在鐵管之内,百發百中。

    方才打那三賊,便是小的一種。

    看去不過一粒小黃豆大,威力頗強,一經打中,當時爆炸,傷處奇痛無比。

    我因師命放走三賊,使受仇人惡報,不待用的最小一種,藥力也都不大,隻将他們耳鼻和手稍微炸傷,帶點記号回去,警戒了事。

    那大的一種雖隻拇指大小,多厲害的猛獸,打中頭部也要炸裂。

    起初原見左近毒蛇猛獸太多,尤其谷口前面常有樵采的人經過,往往送命。

    因此煉有不少火彈。

    這兩支鋼管卻是師父所賜,百煉精鋼制成之物,可惜不多,難于分贈。

    你們回到黃山,必有強敵來犯。

    聽說芙蓉坪老賊近日不知怎麼會探出諸家遺孤下落和你們往來之路,已命賊黨四出尋蹤。

    途中也許狹路相逢。

    這類無恥狗賊,多不要臉的事也做得出,人數又多,到處都有接應。

    這一件小玩意多少有點用處,因隻兩支,二妹恰巧先走,隻好對她不起了,”二女說:“山中蛇獸太多,火器妙用方才眼見。

    ”意欲退回一支,請留備用。

    葛孤固執不肯,二女知她熱心剛直,稱謝收下。

     葛孤兩次想要開口,俱都欲言又止。

    二女方料奉有師命,不敢輕說。

    正想試探百鳥山人是否真個離開,兩隻白鹦鹉忽同飛下,急叫了十幾聲。

     二女聽它不作人言,以為百鳥山人催葛孤上去,方要告辭,葛孤聽完,忽然喜道:“師父真個疼我。

    自見三位妹子,我便靜極思動,意欲同往黃山一遊,還未開口,隻設詞試探,打算随往黑風頂暗中相助,給馮吉等三老賊吃點苦頭,便受申斥,底下自然不敢請求。

    悶了兩日,天明前蕭師叔回山,路過來訪,和師父談了一陣。

    師父命我接應你們,将錢家弟兄三賊驚退回去,因有‘事完即回,今日不許離此遠出’之言,她老人家法令素嚴,不敢違背。

    我先不知呂師妹她們也趕了來,剛上崖頂,遙望群賊已将飛刀發出,滿空飛舞,知其練有異派劍術,還有别的毒手尚未施展。

    方恐有失,忽見三少年男女由崖上下分途趕到,因由另一路翻山而來,中途未遇,不知來曆深淺,忙即趕上,她三人已先出手。

    看惡道驚慌神氣,并且一見呂師妹便舍敵人,聚在一起,飛刀也不再發,明是來人手下敗軍之将無疑。

    事已無妨,但恐諸位合力夾攻,不特打草驚蛇,老賊得信驚慌,另生别的枝節。

    錢賊父子罪惡如山,全家上下無一好人,這樣死法也大便宜,使那些被害人的家屬心中難過,這才用我星星火稍微警戒,給他吃點苦頭,攔住大家,一同來此。

    先正想起氣悶,因師父還有遠客要來,蕭師叔也恰在座,無暇見客,隻得推說訪友未歸,實則未走。

    這兩隻鹦鹉靈慧非常,和我最好,方才在旁偷聽,得知師父另有深意,日内便要命我去往黃山,與諸位姊妹合力殺賊,不久便可相見了、我留二位妹子後走,原有話說,因恐師父怪我多事,拿不準她老人家心意,正想如何說法點醒你們,鹦鹉便來報信。

    聽師父口氣,目前持重并非怕事,乃是和壺公一樣心意。

    覺着黃山諸老前輩隻想幫助這幾家孤兒女和許多受害的山民報仇除害,但沒想到強敵勢盛,清廷暴力太大,事前設想稍一疏忽便鑄大錯,難于挽救。

    為防多生枝節,有害無益,故此不許我輕舉妄動。

    等到今日來人到後和蕭師叔商量停當,照以行事,非但沒有置身事外,反以全力暗助,也許日内和壺公見上一面,還要趕往清廷分頭下手。

    鐵衛士中能手太多,又受清廷愚弄離間,互相牽制,懷着鬼胎。

    免得壺公一人萬一顧不過來,好想法子補救。

    照此形勢,有許多話已可明言,隻是人多口雜,容易洩露。

    芙蓉坪老賊耳目既靈,賊黨又多,請想,你們離山沒有多少天,平日形迹也頗隐秘,他是怎麼知道?目前形勢越來越緊,絲毫大意不得。

    我說的話最好記在心裡,便見二妹她們,最好暫時不說。

    自己人固不緻走口,事前如都知道,便有許多顧慮,或是胸有成見,先現形迹,不是吃虧便是打草驚蛇。

    誰都不知自然也有妨礙,好在諸位姊妹兄弟多是同路,内有一二人知道底細,便可臨機應變了。

    休說他們,便是你兩姊妹,有的話也是由我分别告知,不能全數聽去,并還要先答應我不再互相轉告才行呢。

    ” 二女料有深意,同聲謝諾。

    葛孤先将未來之事就所知說出,并告機宜,說完又将二女分别喊到一旁,低聲密囑。

    二女聽完俱都喜慰,因先約好彼此不談,也未再問。

    葛孤仍守師命,不肯離開,知二女忙着起身,阮蓮腳程不如小妹,衆人業已先走些時,笑說:“好在不久相見,請上路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