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回 遠水碧連空 甫學冥鴻逃矰繳 斜陽紅欲暮 忽驚鳴镝渡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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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路退走,又停在前面林中不動,連催快去,分明不能離開荒山深谷。

    無事便罷,如有變故或受強敵圍攻,決非小可。

    也許被困在彼,或是敵人雖被打退,卻有一人受了重傷不能上路,在彼待援。

    心中愁急,又恐還有敵人伏伺,不敢大意。

    剛一避開正面,發現旁有小溪,忙縱過去,借着沿途樹林遮蔽,施展輕功,腳底加快,輕悄悄掩将過去,一面留神朝前注視。

     不多一會,便見三條人影朝方才來路照直迎去,其行如飛,三人兩高一矮,均是男子,身旁也各帶有兵器。

    方料不妙,三人走到半路忽然分開,一個并将身後寶劍拔出,朝來路小峰一面急馳而去,看去地勢頗熟,比自己方才所走要近得多。

    一個到了先取蛟珠的亂石附近,也将兵器取出,另一手朝腰間摸了一摸,似還取有暗器,跟着人影一晃便不再見。

    還有一個矮子,上來手中便持着兩道寒光,似刀非刀,走得最快,輕功似不在江明以下,淩空一躍便是十來丈,先在後面出現,晃眼之間追過二人,把手中刀一揮,人便趕往前面,到了來路草莽之上,毫不擇路,帶着那兩條寒光,星飛電躍,徑由灌木枝上飛馳過去,疾如飛鳥,再一轉眼,便将大片草莽越過,往今早來路馳去,也是一閃不見,好似作品字形,分成三面埋伏。

     二人心想:方才曾取珠光照路,對方必已看出下落,也許連人都被望見,如何來路不曾遇上,也未搜尋,隻一個埋伏在亂石堆附近,另二人反倒分開,仿佛隻知敵人要來,想要分頭埋伏,并未發現自己神氣。

    好生不解。

    因已看出林中有敵,看那身法,無一弱者,又均男子,越料小妹等被困林内,所用流星寶珠也許已落敵手,想将自己引去,并非二人所發。

    正驚疑問,前面珠光忽隐、相隔也隻十多丈那地方是大片花林,花開甚繁,有兩三處火光隐隐透出,并有人影閃動,月光更明。

    那花形似玉蘭,但是較小,滿樹皆是,月光之下白如玉雪。

    後倚崇山,前有清溪,除卻來路一片草莽灌木,肢陀荒野而外,遠近峰巒矗列,奇峰怪石,盤松修竹到處都是。

    山風過處,時起清吹,暗香疏影,花月交輝,更顯得夜景清麗,山水雄奇。

     二人心中憂疑,雖覺沿途景物甚好,與日間所見,又是一種情趣,也無心情觀賞。

    林旁立着大小好幾幢怪石,朵雲拔地,虎躍猿蹲,飛鳥盤空,重台疊秀,都隻兩三丈高大,小的宛如新重解箨,高還不到一丈,但均瘦硬雄奇,孔竅玲珑,意态靈動,形勢奇絕,一面背着月光,正好藏伏;剛輕悄悄掩到一處上有藤花下垂的小峰後面,想往林中窺探好了虛實再掩将過去,忽聽一男子口音說道:“姊姊、世妹不必憂急。

    陳二兄雖說他途中遇到你們對頭,一則相隔尚遠,就是你們四位途中耽擱,這條路向無外人往來,我在此山住了四五年,主人住得更久,因為地方偏僻,隐藏亂山深處,無論來人如何走法,均不會由此經過。

    途中岔道又多,就是來過的人稍微疏忽,把來路那幾條入口要道差過一點,也走不到這裡。

    諸位姊妹如非有人指點,開有路單地圖,休想到此,何況這些不知底細的賊黨。

    方才還恐令弟、令姊尋你們不到,趕往前途,姊姊又難起身追去,彼此相左,難免驚疑愁慮。

    後由二哥前往追趕,看出野草甚深,不似有人走過,照情理又不應走得太遠,姊姊又說到了小峰必要等候,這兩條去路以外别無途徑,隻得趕回。

    歸途經過谷口,不見有人在内行走,以為是在嶺南把路走偏,無意之中走往餘家,也未入谷細看,想往嶺南一間。

    半途發現流星信号,看出人在小峰一面,快要尋來,這才趕回送信。

    三妹知道,又連發流星,久候未來,正在盤算遠近,勸二位姊姊不要擔心。

    後有人來,說在途中見有兩次流星,一東一西飛揚空中。

    一處似由這裡發出,知我從無此物,還在奇怪,到後和我一說,這才想起方才風力太大,小峰一面和芳蘭谷一帶地勢最低,又有大片山峰擋住,再被逆風一吹,怎能看見?果然不多一會便見二姊明珠放光,連人影都能看出,三姊也将寶珠取出,引其前來。

    後見珠光忽隐,忽然想起光華太亮,萬一賊黨由附近山上經過,豈不引鬼入室?才請收起,并請陳二兄等三位迎上前去,三面埋伏-望,以防萬一。

    前面二位兄姊此時不見尋到,也許因為二位姊姊不曾去往約會之地,雖發信号、明珠,人卻不見,生了疑心,初來地理不熟,難免走慢一點。

    我想他們就是繞路掩來,未與陳兄等遇上,也快來了。

    三妹不信,不妨出林一看,喊上兩聲必有回音,放心好了。

    ” 二人聞言心中略寬。

    因未聽到小妹、阮蓮語聲,還不敢冒失走進。

    聽完,阮菡拉住江明,剛把手一搖,令其稍停,等二女有無回答,相機進退,随聽阮蓮答道:“我料也是如此。

    我這位姊姊,姊弟二人雖然骨肉情厚,但知李兄俠腸高義,焉有不信之理?她這面容愁苦,想是藥性發作,并非因為方才所說。

    家姊珠光連人都已看見,我又取珠對照,斷無不來之理。

    就是人地生疏,事出意外,也耽擱不了多少時候。

    再等一會不來,我再出去喊她吧。

    ”随聽小妹呻吟說道:“我想賊黨如此厲害,人數又多,就是主人本領高強,二位妹子和舍弟也能應付一二,将其打敗,可是一有漏網,賊黨人多,必來尋仇。

    我們已對不起李兄了。

    主人隐居在這樣好的名山福地,自耕自食,遠隔塵世,何等安樂自在!再為我們從此多事,越發使我同心不安。

    我并沒有不放心,他二人也許已來林外,想要窺探明白才行走進,轉眼必到,三妹不要去吧。

    ” 二人在外,先聽阮蓮答話,心方一喜,後來聽出小妹竟似受了重傷,難怪不曾迎來,全都大驚。

    勉強聽完,江明首先情急,急喊一聲“姊姊”,當先趕進,阮菡也忙跟在後面。

    剛到前面花林深處,便見林中心現出兩畝許方圓一片空地。

    左首一幢竹樓,上下兩間,門窗洞啟,看去形似一座雙層涼亭。

    樓前花松環列,并有一片池塘與溪流相通,内種荷花。

    花樹下面放着幾件石凳、石桌和竹榻等用具,石上還有茶爐、酒杯等物事。

    樓旁兩株大花樹下,用厚布結成一條懸床,上設枕褥,小妹卧在其上,離地三四尺,身上蓋有一條薄被,看去十分溫軟舒适。

    前面花枝上還吊着兩盞明燈,燈光花影之下,照見小妹面容微微有點浮腫,秀眉緊皺,似頗痛苦,語聲微弱,呼吸不勻,有被蓋住,也看不出傷在何處,瞥見二人趕到,似甚驚喜,隻喊得一聲“二妹、明弟”便喘不上氣來。

    阮蓮坐在床前竹椅之上,似未受傷。

    對面一張竹榻,上卧一個中等身材的少年,剛剛坐起,身上被頭還未全去,仿佛有病神氣。

     江明、阮菡見狀全都愁急,一同趕過,剛喊了一聲“姊姊”,小妹一面回應,頭對阮蓮一點。

    阮蓮已早起立,連忙攔道:“姊姊、明弟不必驚疑,大姊并未受傷,乃是因禍得福。

    初到時我大粗心,把主人費了好幾年心力才得到的靈藥平空糟掉,如非機緣湊巧,更要叫我羞死,那才對不起人呢。

    先和李六哥見面,再說經過吧。

    ”說時,那姓李的少年也自起立,走了過來。

    二人見他身材不高,貌相卻極英俊,辭色謙和,由阮蓮分别引見。

    因主人也是剛剛服藥,藥性快要發作,須有半夜痛苦,先備好的軟床懸榻已被小妹初來時占去,主人執意相讓,自卧竹榻,正等藥性發作,見有外客,起來招呼。

    樓中還有一個随同照料的矮子,原在準備酒食,也忙趕出,一同強勸主人安卧,方始互談經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