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回 駭浪隔前舟 鐵槳穿波逢異士荒林尋古寺 霜華滿地識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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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觀住上一夜。

    到時可說風紉之友,主人必加禮待。

    天明雇一小舟上路,趕到正好。

    人劍俱在小菱洲。

    事前有人警告郁家姊妹,就是二伊想要叛師從賊也辦不到,再說時間也來不及。

    請告令師放心,并代緻意,免得深夜登門,那幾個無知少年受人蠱惑,雙方發生誤會,幹事有害。

    說罷留下小舟,上船走去。

     鐵牛早就擔心師父,因崔萌說,新來三賊還有不少黨羽。

    因伊氏弟兄對于青笠老人始終心虛膽寒,知這三人均是有名的江洋大盜,惡名久著,雖與合謀,本心隻想利用,在未叛師以前,還不敢十分親近,一聽水氏弟兄警告,略為商量,便同乘舟而去。

    二賊已用不着,也未告知,不辭而别,不久必要尋來。

    本應先将黑摩勒尋問,因在歸途遇一異人,似與黑摩勒有交,也在暗中查探敵人動靜,但又不肯露面。

    為此想令鐵牛少時再去,看他是否群賊之敵。

    鐵牛不知何意,以為敵暗我明,師父還不知道,崔萌一走,立時偷偷掩去。

     三人見面,說完經過,黑摩勒雖喜此行又得幾個異人為友,并還得到專破迷香的解藥,因風-不肯相見,說得敵人如此厲害,心中不服,聞言并未多說。

    因主要二人已走,下餘賊黨不知來曆,小菱洲四面皆水,聽黃生口氣,龍、郁兩家長老均非常人,與各位師長似乎相識,深夜前往果然不便。

    黃生原令在湖口住上一夜再去,那三個賊黨不知是何來曆,正好借此鬥他一鬥,為世除害。

    在船上談了一會,便和盤庚分手,師徒二人同往玄真觀趕去。

     那一帶地方甚是偏僻,廟在曠野之中,左近還有兩條河溝,人家極少,回顧鎮上,萬家燈火,笙歌處處,比起先前更加熱鬧;前途卻是滿地清陰,月光如晝,靜蕩蕩的,不見人迹往來,隻遠方田野中略有幾點燈火,掩映林木之間。

    相隔不過數裡,一冷一熱,相去天淵。

     二人踏着月光,且談且行,方覺夜色清幽,不見人迹,忽見前面樹林中人影連閃,身法快極,立定再看,已無蹤影,人數似還不少。

    鐵牛說,“是敵人。

    ”黑摩勒笑道:“你當有本領的都是敵人麼?我已看出,這裡水陸要沖,商賈雲集,時有江湖上人來往,不足為奇。

    何況玄真觀就在前面,觀主既與風-相識,決非常人。

    那廟前面本有大片樹林,也許廟在林内,焉知那幾人不是到廟裡去的呢?你以後說話還要小心。

    休看我平日言動滑稽,專和惡人作對,行事任性,但我不是看準決不亂來。

    你學我的樣并非不可,卻要留心,不可看事大易。

    ”鐵牛連說,“弟子改過。

    ”忽又看見三條人影由斜刺裡飛馳而來,往林中投去。

    來路正是江邊一帶,因其偏在側面,作人字形,中間又有樹林遮目,等到發現,已然搶往前面。

     二人先見天色尚早,月光又明,邁說邊走,并不甚快。

    鐵牛正指說間,黑摩勒見那後來三人身量均不甚高,腳底飛快,各穿一身夜行衣,一望而知是那綠林中人,心中一動,低喝:“快走!”一同飛步趕去。

    廟在北面林内,雙方去路,一東一南,發現時,相隔并不甚遠,等到趕進林内一看,疏林高樹,遍地清陰,廟牆已在前面出現,山門緊閉,靜悄悄的,哪有一點人的影子?黑摩勒看完當地形勢便去叩門。

    等了好一會,才聽一道士回應,說什麼也不肯開,并說:“此是清修家廟,不留外客,何況你們小孩,不知來曆,如何容留?湖口鎮上客店甚多,為何不去投宿?再不知趣,就不客氣了。

    ” 黑摩勒已看清廟外形勢,先又發現兩起夜行人,料有隐情,也許後來三人剛到不久,不願外人入内,看不準對方什麼來曆。

    心想:此廟形迹可疑,好在有人指點,何不撞它一下試試?便朝鐵牛打一手勢,故意低喝:“出家人怎不行方便?我們外鄉人,如無朋友指點不會來此。

    既不肯開,隻好當面和你說了。

    ”話到未句,二人把腳一點,一同飛身縱起,越牆而過。

    以為先見兩起人必在廟内,落地一看,那廟院子甚大,空洞洞的,立着四棵大樹。

    月光之下,隻有一個中年道士,似由門前轉身回走,一見二人淩空飛墜,立定喝道:“你兩個小小年紀,怎不講理?我們這裡不留外人,還不快些出去!” 鐵牛見道士隻得一人,還不怎樣。

    黑摩勒何等眼力,覺着自己淩空好幾丈越牆飛人,如換常人,定必驚慌失措,或是大聲喝罵,驚呼逃避。

    對方神色如此冷靜,若無其事,反叫自己出去,也不問什來由,料定不是好相識;同時想起入門以前,因聽鐵牛說廟前有片樹林,匆匆趕來,廟門上雖有一塊牌額釘在當中,因被樹影擋住,一時疏忽,并未看清是否玄真觀也不知道,道士神态又極可疑,本想明言來意,話到口邊又複止住。

    再朝道士面上一看,滿臉刁狡之容,表面卻裝老實。

    暗忖:鐵牛、盤庚說得風-為人極好,辛、黃二人又令尋他,自是一位奇俠異人,怎會和這類道士交往?略一尋思,笑嘻嘻問道:“我是來尋人的,叫我們出去容易。

    此廟叫什名字,方才可有什人進來麼?” 道士一雙綠陰陰的眼珠轉了一轉,冷笑道:“你們在外邊鬧了這一陣,門上面有字,沒有看出來麼?”黑摩勒笑道:“我們都不認得字,如何看法?”鐵牛到底初涉江湖,不知深淺,又因風-等三人熱心厚待,對方是他朋友,不說明來意,如何怪人不肯容納?見師父一味裝呆取笑,心中不安,忍不住插口說道:“風大先生所說玄真觀,也許不在這裡。

    ”底下還未出口,黑摩勒原因看出許多疑點,斷定對方就與風-相識,也決不是什好人,又料先兩起夜行人,至少必有一起是他同黨,有心拿話引逗,一聽鐵牛冒失開口,當人不便發作,瞪了他一眼。

    鐵牛想起方才師父所教,面上一熱,剛把口閉住。

    道士忽然笑道:“原來你二位是鄱陽三友風大先生命來的麼?這裡正是玄真觀的下院。

    觀主和風大先生多年相識,你們有什事麼?” 這一答話,連黑摩勒也去了一點疑心,以為對方根底雖尚難料,就是坐地分贓的綠林中首腦人物,看他背後如此恭敬,不是風-之友,也是經風-制服綠林人物;自己正不知那三人的來曆,大可向其探詢,笑答:“我和這位風老先生相知不久,為了路過此間,沒有宿處,他說此廟清靜,是他朋友,可以提名借宿,明早上路,不知可否?”道士笑道:“鄱陽三友,多大威名,隻一提他,準有便宜。

    随我去見觀主,定必尊若上賓。

    請到裡面再談吧。

    ”鐵牛在旁,見道士鼻孔朝天,二目深陷,目光作深碧色,下面一張闊嘴,笑将起來,說不出那麼難看,也未在意,一成賓主,自較客氣。

     道士正領二人前進,忽一道童飛步跑出,見面說道:“師父命請來客人内款待,酒飯已預備好了。

    ”道士笑道:“你師父知道他們是都陽三友引來的麼?”道童笑答:“這是丁師叔對我轉說的他們來曆,不知師父知道沒有?”說罷朝二人看了看,轉身就跑。

     黑摩勒始終認定廟中人至多新近洗手,以前決非善良。

    見那道童年約十四五歲,見人并不理睬,臨去一看,似頗輕視,身法甚快,晃眼繞過第二層殿後。

    雖因對方看重鄱陽三友,改倨為恭,未存敵意,仍在逐處留心,故意放慢腳步和道士說些閑話,問知姓潘,道士也未回問。

    暗忖:主人雖是因友及友,并非素識,既然看重風-,我師徒年紀不大,都有一身武功,就是知道來曆,在客禮上也應請教,如何不聽回問?心念才動,人已繞進二層院内。

    當中一座假山,高約三四丈,花樹頗多,月華如水,景甚清麗。

    由山前起直到内殿門外,都是白石平鋪,長達七八丈。

    兩旁偏殿也頗高大,均有走廊。

    已快走過山前,忽然發現那假山形勢奇特,上寬下窄,拔地直起;下面是一丈許粗的石樁,離地兩丈以上方始向外開展,形如一朵千葉蓮花,陰蔽畝許,占地甚廣,上面兩層排列着好些尖頭木樁,明是練功所用,因早看出主人出身,當時未以為奇。

     正走之間,猛瞥見月光地上,似有三個人頭影子一閃不見。

    鐵牛還在東張西望,忙發暗号,喊聲“牛兒不要走開”,一面暗中戒備,把臉摸了一下。

    忽聽咝咝連聲,了當亂響,滿院寒光電射,煙霧飛揚。

    耳聽殿房和假山上面紛紛喝罵,七八條人影手持刀槍飛縱下來。

    鐵牛看出不妙,急喊“師父”,黑摩勒首先翻身倒地,鐵牛頭腦一昏,也被人擒住。

    要知後文黑摩勒師徒吉兇如何,以及小菱洲奪劍,女俠江小妹姊弟身世來曆,均在中集披露,請讀者留意為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