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回 長笛聽飛聲 江渚月明 同傾旨酒 前宵穿秘甬 山中雷雨 再遇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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舟中夥食已全備好,隻等事完上船了。

    ”黑摩勒才未開口。

     黃生笑道:“今夜江上風月真好。

    愚兄從小随師,雖蒙師恩期愛,自恨資質太差,無什長進。

    新近學了這柄三棱鈎刺,意欲對月演習一回,還望指教,不要見笑呢。

    ”說罷,連鋼刺和匕首一同要過,雙手分持,說聲“獻醜”,練将起來。

     黑摩勒暗中留意,見黃生身法、步法、心眼手法,無一不是高明傳授,功夫更深,動作卻是有快有慢,有時并還重複,仿佛挑刺什麼東西,不是演習,知其借着演習為名,暗中指點。

    心想:此人真個熱心熱腸,素昧平生,這樣關切,從見面起,随時多在示意警告,埋伏厲害可想而知。

    但他對師那樣恭謹,怎又公然偏向外人?一師一徒相差天淵,是何原故?人家好意不可辜負,一面默記,口中笑道,“黃兄真個義氣,小弟已然領會了。

    ”話才出口,忽聽一聲鐘響,由老人所居山崖上傳來。

    靜夜月明,聲更清越。

    黃生忙收兵刃,交與鐵牛,笑說:“時候快到了,轉眼變天。

    此去崖上,還有二三裡路,莫要遇見狂風暴雨。

    先陪老弟師徒到家師前屋談上些時,就便一看江上風雲變态奇景如何?” 黑摩勒早已吃了八成飽,聞言一看天色:碧空萬裡,皓月明輝,照得大江面上銀光萬道,一片空明。

    遙望南岸彭郎礬,宛如水面上浮起一個怪獸。

    江面空闊,往來帆影早已不見,隻沿江漁村中偶有二三點漁火明滅閃動。

    天上一色青蒼,隻東北方天邊有一團暗灰色的雲緩緩移動,看去不過三五尺大小,相臨頗遠。

    此外月朗星稀,碧空湛湛,天水相涵,上下同清,更無一絲别的雲影,怎麼看也不像是要變天的神氣,以為别有用意。

    對談時久,越發投機,不願違背他的心意,笑答:“隻要令師不嫌冒失,就此步月,先往等候也好。

    照此天色,恐未必有什變化吧?”黃生微笑不答,随命盤庚速回。

    盤庚似想跟去,欲言又止,朝天空中看了一眼,忙收殘肴,匆匆駕舟而去,三人剛一立起,便聽橹聲-乃和打槳之聲,跟着便見好幾條漁舟由灘旁相繼駛過,神态匆忙,似有什事光景。

    内有兩船,并朝黃生招呼,黃生把手一揮,便各加急繞灘而過。

     黑摩勒師徒也未理會。

    走到半路,回望月光如晝,到處通明,依舊晴空萬裡,銀河無聲,星月皎潔,微風不起,隻遠方天空中那一段暗雲,比方才大了一點,别無異兆。

    前面山崖還有一裡多路,方想:照此天色,便将埋伏打通出來,也不會有什麼風暴。

    又走半裡來路,見道旁花樹甚多,娟娟映月,如披銀霜,景更清麗。

    正在一路觀賞,覺着此地真好。

    忽聽黃生催令快走。

    未容開口,先是呼呼風響,花影零亂,滿地碧雲,似在流走。

    漸漸風勢越大,林木蕭蕭,聲如潮湧。

    所有林木花草,在狂風中一齊搖晃,隐聞樹枝折斷之聲。

    被風吹落下來的殘花,已随着狂風滿空飛舞,月光之下,花雨缤紛,頓成奇觀。

    兩人方想:難道轉眼之間,真要變天不成?眼前倏地一暗,仰望天空,大片暗雲正和潮水一樣,急如奔馬,狂湧而來,就這一眨眼的工夫,天空已被布滿,大好碧霄,全部遮蔽。

    那一輪清光四射的明月,成了一團白影,始而還在雲層空隙裡面穿來穿去,本是高懸天心,并未移動,為了亂雲飛湧走得大快,看上去那團白月,真似網中之魚,星丸飛射,想要沖出重圍,随同雲層疏密,不住隐現明滅。

    還沒看上幾眼,月影便被雲濤吞去,不再出現,大地上立時成了一片黑暗。

     黑摩勒師徒想不到天變得這麼快,忙和黃生加急飛馳,剛趕到崖坡樹林之中,豆大一般的雨點,便由側面亂箭也似猛射過來,打在頭上,和冰雹一樣剛勁有力。

    黃生領頭,先往老人所居前面平台之上縱去,二人跟蹤飛上,總算還快,差一點沒有淋濕。

    剛一立定,暴雨已越來越大,風似比前稍小,那雨卻似天河倒傾,狂瀉下來。

    隻聽轟轟發發之聲,空中雷電縱橫,閃個不住。

    坡下水汽蒸騰,大雨打在石地之上,宛如億萬天鼓一齊急擂,震得山搖地動。

    台前那些樹木,随着狂風暴雨,東倒西歪,不住掙紮搖晃。

    忽然一道極強烈的電光閃過,跟着便有一個震天價響的霹雷打将下來。

    雷電光中,剛瞥見滿山滿崖的雨水,已化為無數大小的急流,瀑布也似,龍蛇亂竄,眼前一暗,又複一片漆黑。

    檐前早有一片水簾挂下,嘩嘩亂響,朝台底倒傾下去。

    定睛四顧,隻是一些白影閃動,什麼也看不見,但聞迅雷風雨之聲,仿佛宇宙就要崩塌,震耳欲聾,比起黃山來路途中所遇兩場大雨似更猛烈,這次又在深夜,什麼也看不見,風更大得出奇,隻是一片轟隆,震得人耳嗚心悸,連對面說話都聽不出。

    幸那風雨由側掃來,被平台旁邊的窗擋住,還未打在身上。

     賓主三人還想再看一會,微聞叭叭連聲,一股急風,帶着大蓬暴雨,忽由側面窗外,亂箭也似斜射進來。

    回頭一看,原來右邊窗戶已被狂風暴雨沖破,雷雨聲太大沒有聽清,等到發現,雨水已随狂風猛沖進來。

    眨眼之間,走廊上已成了小河。

     三人忙同退進屋内,把門關上。

    黑摩勒覺着眼前一亮,當時清靜下來,隐聞雷聲隆隆比方才小得多,風雨之聲忽變細微,幾乎聽它不出,知道主人這所房子建得十分堅固,連聲音也被隔斷。

    再一細看,牆壁甚厚,并有兩層,室中明燈如雪,陳設精雅,琴書滿架,花影在壁,直似一位極風雅的文士所居,除牆上挂有兩口寶劍以外,決看不出是武夫所居。

    心正奇怪,黃生已走了出去,一會回轉,拿來一壺香茗和一些糖果,說是老人所賜,時辰将到,可速準備,如其自問不行,肯領責罰,仍可從輕發落。

    因知來人隻是不敬長老,尚無大過,隻打幾下應景,免得犯險。

     黑摩勒知道老人故意奚落,心中有氣,本要還他幾句,因見黃生說時面帶愁急,暗中搖手示意,心想:師父可惡,徒弟大好,明以至友相待,還須看他情面。

    又見主人房舍建得奇特,外來聲音雖被隔斷,内裡說話必能聽見,故意笑道:“我們原是未成年的小孩,蒙老大公看得起,十分重視。

    既然來此,又吃了他老人家的糖果,如隻挨上兩下打一走了事,也對不住他老人家的好意成全。

    煩黃兄轉告令師,說後輩多沒出息,蒙他費心指教,明知才疏學淺,莫測高深,說不得也要試它一試了。

    ”黃生聽他雖仍不肯服低,尚無失禮之言,才放了心,笑答:“家師原說,你師徒如仍固執成見,不肯領罰,無須禀告。

    隻把各人兵器準備一下,再把真氣調勻,聽二次鐘響便即人内,無須再禀告了。

    ” 黑摩勒含笑點頭。

    賓主三人說的全是閑話。

    黑摩勒不願示怯,又恐對方看出深淺,并未調練真氣,方笑這兩主人行事不同。

    照黃生這樣待人,哪像對敵神氣?忽聽金鐘又響了三下,黃生方說。

    “是時候了。

    ”猛瞥見窗外一條小人影子閃過。

    鐵牛見那小人穿着一身黑衣,和盤庚差不多高,周身雨水,繞屋而過,走得極快,也未看清。

    黃生似已發現,面色一沉,忽改笑臉,引客人内。

     那是當中的一大間,中設神堂,一條長案後面供着一個牌位,井無字迹。

    黑摩勒正待查看,黃生低喊:“老弟留意!此是入口。

    ”随聽地底隆隆作響,回頭一看,身後已現出一個三尺方圓的地洞,下面還有燈光,深約兩三丈,并無階梯,當中有一木柱,似供上下之用。

    黃生手指道,“你二人可由此下去,到了盡頭小門,把左面銅環一扭,前面立有甬道現出,再往前去便入埋伏。

    此時不能奉告,全仗老弟師徒膽大心細、謹慎應付了。

    令高足不可搶先,上來相隔須在五尺之外,必須記準遠近。

    但盼平安通過,我去後山出口恭候,恕不奉陪了。

    ” 黑摩勒見他說完,手指下面燈光,搖了兩搖,意似不要毀掉,便将頭微點,一同縱身下去。

    到底一看,小門果在前面,忙令鐵牛照黃生所說,離開五尺。

    當先前進,走到小門前面,将左邊銅環一扭,隻聽一串轟隆之聲響出老遠,小門立開,前面現出一條甬道。

    仔細一看,内裡地勢,有寬有窄,大小不同,離地頗高。

    上面用鐵鍊懸着一列油燈,照向前去。

    用手一試,連門帶牆皆是鋼鐵所制,堅固異常。

    心想:進門一帶,地勢這樣窄小,難于施展,那大小三十六個銅人,不知是何形相,藏在何處?雖蒙黃生洩機,前十層關口比較容易,隻要力大身輕,内功有了根底,便可過去,未了三層卻是兇險已極,稍有疏忽,不死必傷,不由生出戒心。

    一面招呼鐵牛不可挨近,一面運足真氣,全神貫注前面,一步一步試探着往裡走進。

    剛覺出地下鋼闆好似活的,心中一驚,低喝:“埋伏就要發動,鐵牛小心!如見來勢厲害,不可冒失跟來。

    ”話未說完,先是一條極高大的人影,上生六手,各持兵刃,随着一片響聲,從甬道轉角突然出現,迎面撞來。

     黑摩勒見那銅人形态高大兇惡,由相隔好幾丈的前面轉角沖來,行動之間又有極大響聲。

    暗忖:銅人任多厲害也是死物,突然出現還難抵禦,照此形勢,還未近前,來人早有防備,如何傷人,黃生說得那麼厲害,決不止此。

    黑摩勒平日雖然心高氣做,從不肯向人伏低,遇事卻極謹細,不肯絲毫冒失。

    方疑銅人三十六個,有銅人的關口隻有十道,至少也應三個一處。

    一聽響聲,便留了神,一面準備應付,一面留神查看。

    目光到處,瞥見上面燈光反映中,果有兩處黑影,離身不過兩尺,猛觸靈機,想起一個主意,大喝:“鐵牛停步!”雙足一點,便朝對面銅人縱去。

     兩下來勢都急,差一點沒有撞上。

    那銅人高達一丈五尺以上,六條長臂各持刀槍器械,上下亂舞而來。

    本是虛實相生,要到前面方始發難。

    偏巧來人心靈機警,膽大無比,動作神速,想到就做,不似常人看準來勢專門防禦,反倒迎上前去,無意之中,已将頭道難關避開。

    一見銅人沖到面前,整個甬道均在刀槍刺擊之下,百忙中看出所用兵器也是極好家數,更不怠慢,竟乘對方直沖亂舞、一槍刺到之際,冒着奇險,雙手接住槍尖,兩膀用力一按,就着銅人槍尖往上一挑之勢,淩空飛起,竟到了銅人身上。

    跟着一路攀援翻滾,手腳并用,由刀槍叢中避開來勢,踏着銅人肩膀朝上翻起,到了肩頭,雙腳微蹬,便由銅人身後縱落。

     那銅人越往前沖得越快,下身雖然不動,上面六手卻是越舞越急,刀砍槍刺,棍鞭亂舞,通身上下寒光閃閃,看去十分驚人。

    就這轉眼之間,已沖出兩三丈,人也幾乎被它帶回原處。

    剛一落地,猛聽身後跄琅亂響,金鐵交鳴。

    忽又一聲大震,仿佛好幾個重鐵東西撞在一起,餘音嗡嗡,半晌不絕,忙即回顧,不禁吓了一跳。

    原來方才立處上面黑影,竟是四個銅人,但均雙手,各持器械,當第一銅人沖到時,突然出現,上下夾攻,來勢又猛又急。

    同時,另一銅人又由鐵牛身前地底湧起,伸出兩隻大手猛撲上去。

    第一銅人腹中的機簧,到此也恰走完,六條臂膀一齊下垂,吃前面銅人雙手一抱,合在一起,沉入地底。

    跟着一串隆隆之聲,上四銅人也自撤回,隐人暗影之中,地面立複原狀。

     鐵牛先見師父飛身縱去,對面銅人來勢厲害,心中一慌,雖聽警告,仍往前趕,如非地底銅人冒起得快,差一點沒有夾在中間成了肉餅。

    黑摩勒驚心乍定,知道頭關已過,方喊:“鐵牛過來!”想要埋怨,忽聽洞頂有人說道:“田師弟怎不聽話?看黑師叔有多聰明。

    這頭層關口最是兇險,常人被它隔斷在外還是萬幸。

    我拼着師祖見怪,來此暗助,沒想到黑師叔這高武功,真真高興。

    再往前去,前九層均是真實功夫,無什機關埋伏,必沖得過。

    到了第十一層,非加小心不可。

    田師弟,你武功還差,不知師祖為何命你同來?千萬不可冒失。

    ” 二人聽出盤庚聲音,定睛一看,原來上面每一盞燈旁必有一個小洞,暗影中似有兩點目光閃動。

    方想謝問,上面又起吹哨之聲,目光立時隐去,知被老人警覺,将其喚走。

    經此一來有了主意,膽也大了許多,仍舊一前一後,望前進發。

    走出兩丈,地勢忽然大了兩倍,知又入了埋伏。

    正在戒備,腳底微動,一條人影已箭一般猛蹿出來,雙手齊揚,朝人便抓。

     黑摩勒見那銅人雙手上下抓到,又猛又急,來得那麼準法,料知腳底到處機關,忙往旁閃,朝下一看,目光到處,瞥見地上還有許多圓釘拱起,心中一動。

    正要往旁縱開,忽聽腦後風聲,方才銅人已自撤退,另一銅人又由身後一掌打來。

    始而還想閃避,百忙中看出銅人可進可退,又知如往側避,必要觸動機簧,又有銅人夾攻,心想試它一下。

    一面看準來勢,下身不動,腳跟釘在地上,上身後仰,仗着人小身輕、心靈眼快,等對面雙掌相繼打到,由頭上伸過,手快出完,再用雙手将銅人的手抓住;往上一挺,再往前一推。

    那個銅人本來手未出完不會停止,眼看機簧發條快要走完,另一根還未接上,往回撤退,被黑摩勒用内功真力抵住,相持了一陣,漸覺銅人力氣并不比自己大,一時性起,大喝一聲,把全身真力運到雙手之上,往前一推,再往旁一分,當胸一腳。

    本想将它猛推回去,試看有無别的變化,不料用力大猛,銅人竟被這兩手一腳推出好幾步,地琅連聲,當時拆散,灑了一地碎鐵,但是機簧未斷,骨架未倒,重又朝人沖來。

     銅人雙手已斷,黑摩勒無法抵禦,隻得往旁一閃,腳才沾地,猛聽金鐵亂響,雜以強力掌風,又有三個銅人手腳并用,由身後左右夾攻而來。

    知道厲害,忽然急中生智,身子一縱,落向壞銅人的頭上。

    一面留神細看,見這幾個銅人身并不高,發出來的拳腳手掌,無一不是極高手法,尺寸地位恰到好處。

    因人已縱開,空打了一陣,發條走完便各退回。

    來勢雖兇,當中仍有尺許空隙,隻要眼快心靈,看準來勢,不要發慌,并不一定被它打中,内中巧妙又明白了幾分,忙告鐵牛:“主人埋伏看去雖兇,并未趕盡殺絕。

    除頭層關口難破,非有極好輕功不能通過而外,第二關便與黃生所說大緻相同。

    前面必差不多,我已看出幾分。

    如其所料不差,前八關一定好過。

    你隻離我五尺以外,留心同進,多半可以平安過去,遇事鎮靜,千萬不可驚慌。

    你本無用,老人命你同來必有原因,也許認得你那紮刀,知其能斷金鐵,想叫你來長些見識,給我一個便宜。

    隻奇怪這些銅人連同機關,不知要耗多少人力物力,毀于外人之手豈不可惜?我真不知道他是何心意。

    你且跟我小心應付,等到沖出重圍再作打算吧。

    ” 鐵牛本來機警聰明,加以旁觀者清,早就看出第二關銅人掌法,與師父平日所傳大同小異,照樣也有步法,心想:我跟在師父後面,由他一人上前冒險,我連手都不動,算什麼呢?聞言,心中暗打主意,斷定老人命他同來,決非跟了師父白走一趟,便将雙目注定前面,準備到了萬一,冷不防縱身上前,用紮刀将銅人手腳斬斷試上一試,表面一絲不露。

     前後兩人又走出不遠,每隔一二三丈,必有銅人出現來攻,或單或雙,時左時右,多少不等,有的地方竟是七八個同時來攻,遇到極窄一處卻隻一個。

    黑摩勒胸有成竹,便不再和它硬對,隻将七禽掌法施展開來,一路左閃右避,前縱後跳,剛一落地便又飛起,不令上身對面。

    又是幾關過去,看出銅人掌法來路,越發放心。

    試用真力抓住銅人的手,乘勢往回一帶,不料那麼堅固靈活的銅人,先前将它手足拆散,照樣還能向人進攻,等到餘勢将盡,竟和人一樣,一拉就倒。

    這還不說,最奇是正面銅人一倒,左右兩旁的銅人立生反應,眼看快要沖來,忽然停止,失了靈效,不能轉動。

    再過兩關,多是如此。

     鐵牛笑道:“師父,我不能白來。

    如今前十關已去十之六七,也讓我長些見識,試它一試。

    ”黑摩勒知道鐵牛心細,看出巧妙,笑說:“我原打算命你試驗一次,少時出去,老人如無敵意便罷,否則,我也多句話說。

    現我看出主人處處留有餘地,分明因我語言不檢,借此警戒,沒想到剛一上場,便将他最厲害的關口沖過,不曾攔住我們。

    由第二關起,我又看出内中奧妙。

    這類死東西不比活人,隻要明白它的訣竅便極容易。

    你想試驗也無不可。

    來時,黃師伯那等囑咐,恐怕前面還有别的變化,未了三關更是難說。

    你這娃兒,不許你上前,心決不死。

    好在這一套三十六個銅人掌,還有十來個不曾打完,前面兩關,定是照樣打來,不會多出花樣。

    你我身子矮小,占了不少便宜。

    你上來先将銅人的手避開,立時由左而右讓過來勢,這時地上機簧被你踏中,必有别的銅人由左沖來,你如再躲,不是前後左右紛紛夾攻,便這後面兩個銅人生出變化。

    你速将第一個的右手用力抓住,不等第二條機簧接上發生效用,猛力往外一拖,銅人必倒,下餘也必失效。

    我已試過三次,均是如此。

    你能沉着應付,多半成功,真要不行,可速用險招,朝地一滾,一任來勢多兇,銅人的手也必打空。

    我還試出銅人力量不過如此,真要将它雙手接住,朝前猛推,不令前進,也非不行。

    這些銅人均有一定步位尺寸,就是發動,也不會到你身上。

    你功夫不夠,卻有蠻力,許能擋住。

    要是鬥它不過,照我方才那樣,雙手一按,翻到銅人頭上,也不至于受傷,我再上前破它便了。

    ”鐵牛心想:師父真太疼我。

    早已看明,哪有這樣費事?答應了一聲便往前縱。

     二人原是邊走邊說,黑摩勒不知鐵牛比他還要心細,又未出手,專一用心注視,早看出這些銅人來路虛實變化之理,每一關口均按人數,分别遠近,師父剛破這一關,共隻二人,前去至多一丈必要發難。

    果然猜中。

    因是看準地上銅釘踏去,銅人發動自然更快,腳才落地,銅人便自如飛沖到,快得出奇。

    黑摩勒不知愛徒早已算好,見他太急,方想喝止,不許冒失,銅人己由牆凹暗影中猛沖出來。

    這些銅人,除第一個生有六手的特别高大而外,餘者都和常人差不多高,十九下身不動,隻用雙手猛擊。

    鐵牛所遇,卻是手腳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