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殺皇帝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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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咤叱風雲人
解決了。

     一,殺了餘厭倦。

     ——以鬼魅一般的“失神指”雷卷為主力,克殺了鬼一樣,的“劍鬼”。

     二,抓住孫憶舊。

     ——以“八雷子弟”中的“天羅地網”,加上孫魚的“屈神槍”以及張炭的“反反神功”,終于聯幹捕獲了妖一般的“劍妖”。

     三,誅殺吳奮鬥。

     ——以灑脫、飄逸不減當年,但當日為覓理想尋情義已易為而今“無一劍不刺向現實”的戚少商,格殺了仙味十足的吳奮鬥。

     得手。

     即離。

     由利小吉和朱如是斷後。

     ——劍妖、劍仙、劍鬼一死,劍神、劍魔、劍怪不來,“惜舊軒”裡,還有誰能制得住當年蘇夢枕的四大護法、後來白愁飛的四名得力手下:“一索而得”和“一簾幽夢”? 答案是: 沒有。

     所以他們迅速撤離”懷舊街、 他們來的時候是戚少商、雷卷、孫魚、張炭、朱如是、利小吉、“實、屬、巧、合”共九人。

     走的時候是十人。

     ———個給擒住了的人。

     “劍妖”孫憶舊。

     ——他們抓他幹啥? 既然連餘厭卷、吳奮鬥都殺了,惟獨還讓孫憶舊活着,卻是何故? 不知何故。

     連穴道給封住了的劍妖,也完全不明所以。

     他現在隻希望能僥幸不死: ——好死不如歹活。

     他現在才能真正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一死了,便啥都沒有了,而且也永遠下會有了。

    所以要活下去。

     一定要活下去。

     他出道雖久,卻在此際命懸一線、危在旦夕、命在砧上之時才領悟: 當武林人,雖然威風;作江湖人,雖然自在,但一旦失敗,當官的還可能隻失權退隐,應考的隻是失意功名,做生意的頂多不過破敗潦倒,但當道上好漢的,其付出的代價,卻往往是: 死。

     一無論多威風、多得意、多過瘾,若要付出生命的代價,那确是太大了,太劃不來了。

     他卻到此際寸頓悟這些。

     他深悔為何不早日領悟這個。

     他卻不知道,人未走到那個階段,那心情是附會不來的。

     頓悟也一樣。

     啐啄同時,該悟時自悟;摹回首,那人正在,燈火闌珊處! 這是急不得、等不來的。

     隻看機緣:随緣即興。

     或看際遇:人生真理,多在大苦大悲中看破、看透、看得! 悟得。

     戚少商一行十人,不是先到“小甜水巷”,而是先至“回春堂”。

     回春堂是當年王小石替人看病抓藥看跌打的地方:那兒在不久之前,還流了遍地的英雄血,朱小腰、陳不丁、馮不八等人都是命喪在這兒的廣場上。

     ——他們給王廷視為“劫法場的歹徒盜寇”,正史自然不會記載他們為友仗義奮戰至死的事迹。

     但人們自會記住了他們: 在心中。

     到了“回春堂”,向晚寂寂,歌舞升平在瓦子巷、半夜街、黃褲大道那一帶。

     回春堂前,僅有一股藥的餘香,一點春意也阙如。

     如果說有,那在堂前還開了一盆豔紅的杜鵑,在月下盡管照成了灰色,但仍不改其盛、不變其豔的迎風招招曳曳。

     杜鵑花旁有人。

     一個漂亮、伶訂、眼睛亮亮的年輕人。

     他在那幾,仿佛已等了好久、好久好久、好久好久好久了,所以連臉上也蒙了瞑瞑的夜色、眼中也遺留了彤彤的花 他見了戚少商,就拱手。

     他的手勢沒有特别尊敬,也無不敬之意,但他服裡肯定隻有戚少商,沒有别人。

     他在等他。

     他隻等他。

     ——在這急若星火的緊急夫頭,他為何要在這幾等戚少商? ——在這瞬息萬變的生死之際,戚少商卻為何甯繞了路仍定要見他不可? 這眼睛很亮的人擡頭,眼裡仿佛有點淚影,但神情卻很平靜,很愉炔。

     奇怪的是,這平靜卻有一種讓人感到“心死”的感覺,而他的愉快仿佛也井非來自于“開心”。

     這眼神很亮、但仿似“沒有心了”的年輕人,說:“你終于來了。

    ” 以戚少商做事迅若墾飛、講求效率的人,居然也平心靜氣的緩緩溫和地道,“對不起,要你久等了。

    ” 亮眼睛的年輕人訖“就是今夜嗎?” 戚少商道,“就在今夜。

    ” 眼睛很亮的年輕人籲了一口氣,這才遊目看看大家,道。

    “這之後,過一段時間,隻要你為我,說明真相,大白于天下,我也算跟你們一樣,是個咤叱風雲人了吧?” 戚少商看看他,眼裡充滿了感激之情,勉勵之色。

     “你本來一向就是的。

    有日我一定會為你澄清的。

    ,, 亮眼青年一笑道:“那麼,我就等今夜——你們還等什麼?” 戚少商點點頭,一手扶住了他,大家這才發現這人連輕功也施展不來——他根本不會輕身奔馳的功大,又如何施展? 這青年忽“咦”了一聲,好似想起了什麼,還有話說。

     戚少商立時停了下來: 對這人,他仿佛很有耐性。

     ——超乎尋常的忍耐力。

     而且關心。

     ——一種頗不尋常的關切。

     那青年果然說了。

     也間了。

     他問了一個很奇怪的問題。

     “你……還記得我姓名吧?” “記得。

    ”戚少商即答。

     那青年居然說:“你且說一次看看。

    ” 戚少商亦不以為忤,馬上就說: “陳念珠。

    ” 那青年笑了。

     笑得是燦爛:燦爛得幾乎連眼眶裡的淚光也和月光一樣光一般的亮,像一顆聖潔的念珠。

     他居然還笑問。

     “大家都記住了?” 又向戚少商追問了一句:“可記得我是哪裡人氏?” 戚少商毫不猶疑便答:“廣東。

    佛山人。

    ” 那青年長吸了一口氣(這問題仿佛要他鼓起最大的勇氣才問得出口):“家父是——?” 戚少商幾乎是馬上就答:“陳禮。

    ” 陳禮。

     這是個極普通的名字,一點也不炫人、震耳、耀目。

     ——就連“陳念珠”這人名至今也“名不見經傳”,武林中、江湖上也似沒這一号人物。

     卻不知為問,在這重要關頭,這青年卻來閑說這些,而戚少商也答得倒背如流,誠惶誠恐,不亦樂乎。

     大家都不明所以,要不是一向服從戚少商,隻怕還真個早就沉不住氣翻了面了。

     直至戚少商說出這目有淚光的青年父親名諱時,隻見張炭臉色一變,孫魚目光一閃。

     雷卷則哼了一聲。

     悶哼。

     這時候,戚少商卻向張炭問了一句像跟這時局毫無相關的“你記得他說話的方式了嗎?” 一--“他”,這回是指不能動彈的孫億舊。

     張炭即答:“記住了。

    ” 為了表示他的答案是肯定的。

    他是很有力的點了頭。

     戚少商卻“嗯”了一聲,仿佛對一切這才滿意了,然後他才下令: “這是個大好殺皇帝之夜,咱們出發吧!”
2.風花雪月事
宋徽宗趙佶很忙。

     他忙的不是國事,甚至也不是家事,更不是天下事。

     他現刻最忙的是尋歡作樂、眠柳宿娼的風花雪月事。

     為政之初,趙佶也曾圖使滿目瘡痍的宋室江山恢複太平盛世,是以他人繼大統之初,曾一度虛心納谏,弊政大革,海内顆想,天下靖平,起用忠直敢言知名之士,去好任賢,對稱“小元佑”。

     不過,這段日子很短促。

     廓清時弊、廢除陋規,說是容易做卻難,何況改革不是一天一夜垂手可得邁足可達之事,趙佶仍在當節度使、郡王之際,尚能自潔,與那些喜逐聲色大馬的藩王弟兄不同,乃至譽聞中外,更以書畫工筆稱著一時,獨步天下。

    人在艱苦曆劫時,固然難以持志不懈,但人在富貴享受之時,更難奮鬥不息。

    徽宗亦過不了這富貴權位關。

     他初即位,有志革新政治,大有抱負,振作過好一陣子,昭雪冤獄,任用賢良,以緻朝野一緻頌贊。

     可是久而久之,他懶了,散了,也耽于逸樂了。

     他原本就是皇帝,有的是無盡的權力,要什麼有什麼,那麼辛苦改革來作啥?反正與他利害元關。

    終日辛勞,緻力興廢。

    察納忠言,審理國事,剔除弊政,結果是累了自己,反而要常聽些所謂忠谏直淨,諸多抱怨,公肆抵誣,隻虛擲了寶貴的時光,何不及時行樂,盡情揮霍,風流快活去? 他本性就好大喜功,喜歡奇巧酒色,故而大興上本,狂攫花石,聲色狗馬,玩物喪志,窮兵黩武,逐賢任佞,迫害黨人,不勤政事,加上權臣左右,劈佞包圍,使他更放任聲色,一改前态,誰勸他便廢誰,哪個讓他有好樂子,他就重用那 這便所以蔡京、童貫、梁師成、朱耐、王黼等人得勢之故。

     趙佶也成了個出爾反爾、奢靡荒淫的皇帝。

     所以他很忙。

     忙着玩。

     ——他什麼都玩:從詩詞繪畫,到奇花異石,到女人娈童,他都愛狎玩。

     忙着樂。

     ——從酒筵宮宴,到祭祀遊園,乃至與佞臣妃嫔作戲追逐為樂。

     當然也忙着沉湎酒魚,微服狎娼。

     一一這皇帝仿佛還覺得在皇宮裡玩遍三千粉黛不夠過瘾激,所以他還不惜微服嫖娼,眠花宿柳,更得其樂。

     他不這樣做,身邊的佞臣看出了他心底裡的需求,也會為他安排,教他這樣做。

     他這樣做了,也沒人敢勸他,勸也沒有用,因為賢良忠直的人已給好黨排斥殆盡了,哪一個敢勸就那一個先得遭殃。

     朝中隻剩下諸葛先生幾個還算正氣的人物、以較為周圓的方式來強撐大局。

     那時局早已岌岌可危了。

     ——趙佶顯然不是中興君王,而是禍國君主。

     當日初登大寶,意志廓清,振翩九天,粲然可觀的是他;而今昏愦荒淫,揮霍無度,玩物喪志,縱欲敗度的也是他——其實原因無他:人總有振作、沉淪的時候、各有其善惡本性,雖然君王也是凡人,但凡人一旦成了皇帝,不管為善為惡,就出乎一心,無人可以節制他的權力了: 試想,為善即天下為之善,但在這宮廷、